第13章 黑夜独行
总督府……总督府确实有能力提供那样的匕首，也有能力控制菲娜和菲伊姐妹，看看那个奴隶管教所的所长——霍恩·桑切斯就知道了。
可总督杀死费利德又是为了什么？总督府对于卡罗来说还太过神秘。
而恩佐的话真的可信吗？他也不知道。
卡罗以为道格拉斯会下午直接去总督府看看，可后者却表示没必要。
“如果这件事总督知情的话，那一切或许会复杂许多，但却更好处理了，所以没必要这就去总督府，还可能打草惊蛇。”
是啊，想起霍恩面对佣兵团和商会时的态度，如果真的是总督秘密下令杀死了费利德特使，又嫁祸给商会，只要证据确凿，他立刻就会从世界上消失。
别说他只是在和约的规定下，在塞特提拉和新泽的相互妥协下统治着一个城市，哪怕他是一个国家的国王也无法逃过制裁。
这就是塞特提拉和新泽在世俗中的力量，如果你确定要与其中一方为敌，那么就必须完全投向另一方。而那些敢于同时招惹两方的，必然会从世俗世界消失。
此时时间已步入夜晚，卡罗正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发呆，从五楼的高度俯瞰这座城市。
在街边煤油灯昏暗灯光的照耀下，巴切尔哥这座“欲望之城”仿佛被笼罩在一股新的迷幻气氛中。
道格拉斯下午哪也没去，只让他买来巴切尔哥从费利德来到巴切尔哥到今天的所有报纸——包括面向不同阶层、不同出版社、不同价格的六种报纸。
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连晚饭都是蓓苓送进去的。
与卡罗不同，道格拉斯使唤起这位“向导”可是毫不吝啬。
看着远处的街景，卡罗只感觉这座城市太复杂了，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如果不幸卷入其中，就如堕入深渊。
菲娜和菲伊又会有怎样的故事，一对来自塞特提拉的姐妹又是如何成为商会的奴隶的呢？
卡罗紧皱双眉，他也不知道。
但不知怎么的，他想一个人再去见见菲娜。
或许我能问出来什么呢？哈哈，怎么可能呢？
在换好便服（他在道格拉斯身边穿的都是表现身份的礼服）后，卡罗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菲娜现在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去问问克莱曼吧，这件事是他负责的，哪怕我不说是老师的意思，他应该也不会阻止我。
卡罗一打开房门，看见的就是那位灰色的半兽人少女，他们的向导——蓓苓·勃朗特。卡罗和道格拉斯的房间是相邻的，而门外的过道是半封闭的设计，开门就能趴在扶手上俯视三四楼的景象。
在扶手的底下设计了供人休息的木板，蓓苓就坐在上面，正对着卡罗和道格拉斯的房间门，没人知道她坐在那里多久了。
“克莱曼团长在哪？”卡罗不耐烦地问道。
“克莱曼大人并不住在酒店里，他应该在北城区的佣兵团办公室里，我可以为您带路。”
为了再见一面菲娜坐马车赶到北城区，然后再坐马车回来，这至少要一个小时，卡罗是不愿意这么麻烦的，而且还会在克莱曼那里暴露行踪。
“……那个，你知道菲娜被关在哪里吗？”
“知道，我可以为您带路。”蓓苓如同一台高效的机器般立刻回答了卡罗的问题，也没有丝毫打探他目的的意思。
这就是向导么……克莱曼对她也是真放心啊。
“那带我过去吧。”
跟随着蓓苓的脚步，卡罗离开了范德蒙酒店。
即使到了夜晚，巴切尔哥西城区的繁华景象也没有衰减，反而更加热闹了。倒是夜晚的秋风给卡罗带来些过度的凉意，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可再看看前方的半兽人少女，还穿着夏天款的灰色连衣裙，光洁的双臂没有任何衣物的遮拦。
“你不冷吗？”卡罗不禁问道。
或许半兽人的体质和人类不一样？
“不足挂心，大人。”
很快，在蓓苓的带领下，卡罗来到了离范德蒙酒店不远的一处小酒馆——“侯多伦实惠酒馆兼旅店”（招牌上如是说），这名字还真是直白。
这间酒馆非常普通，廉价的酒水、吵闹的酒客和壮实的服务员，没人能想到参与杀死塞特提拉特使的罪犯就被关押在这种地方。
“你知道是哪个房间吗？”
蓓苓摇了摇头。
不过这家酒馆很小，应该不会超过四个房间，大不了一间一间敲门就是了。
“万象天工。”
卡罗轻声说出自己奇变的名字，发动“精工”的能力，粗略地感知每个房间里的景象，他很快就锁定了二楼最里侧的房间。他刚走到房间的门口，还没有敲门，就发现自己被一个壮汉堵在了过道里面。
“你来干什么的？”
他应该是看守菲娜的佣兵团成员。
“我是塞特提拉特使的助手，奉特使之命来询问菲娜几个问题。”
在卡罗很清楚道格拉斯不会在乎自己的单独行动，而且只是聊两句而已，又能有什么后果？
不知是守卫在白天记住了卡罗的脸，还是认识蓓苓，总之他打开了关押菲娜的房门。
房间里还有另外一名守卫，他没有穿戴甲胄，一手握着一把适合在狭窄空间战斗的弯刀，另一只手拿着一把上弦的十字弩，他已经完全做好了战斗准备，可以应付来袭的任何敌人。
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紧紧盯着周遭的一切，还有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疤，哪怕拥有奇变，卡罗也不敢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能制服这个经验丰富的守卫。
好在道格拉斯的名号还是管用的，卡罗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守卫们。
房间里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旅馆布局，一张短小的单人床，一张小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衣柜就构成了房间的全部内容。
栗色头发的少女就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眼睛无神地看向地板，其实要说起年龄，她倒还比卡罗大上一两岁。
面对卡罗的到来，菲娜没有一点反应，这让卡罗只能干着急。
“菲娜·费勒，根本就不是商会指使你们的，你在撒谎，对吧！”
“大人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菲娜平静地回答道。
“太简单了……怎么可能？你们在杀害了费利德特使之后，也没遇到其它的阻碍，一人逃脱，一人被抓，然后供出商会。这不符合商会的做事风格，太粗糙了。”
“大人，您很了解商会吗？”
这句话问得卡罗语塞。
“您知道商会在这座城市收取的商品税吗？您知道还有多少跟我们一样的人吗？”
前一个问题卡罗只有模糊的答案，后一个问题他也猜不出个大概。
“您明明是塞特提拉的特使，为什么处处向着欧吉路德商会呢？”
“我不是特使……我老师才是。”
“哈哈，您原来只是个助手啊。”
菲娜轻声地笑了两声，这是第一次卡罗看到她的情感流露，而菲娜的语气就像在调侃自己弟弟的姐姐一样。
“照我说，让商会背负这样的罪名也没什么不好，这样我也许还能安然赴死。”
没错，这句话可以表明，至少菲娜没有受到商会的指使！
卡罗对于已经取得的成果感到很兴奋，全然没有听出菲娜说这句话时的情绪。
“你想过诬陷商会的后果吗？新泽商会的人策划了对费利德特使的谋杀，这会导致什么你想过吗？塞特提拉与新泽之间的战争，你知道这样的战争意味着什么吗？”
巴切尔哥的毁灭，按照艾特格伦斯将军的说法，他应该至少会派出自己的军队洗清商会，然后就是从“战争咽喉”喷涌到全世界的战火……
听到卡罗的话菲娜先是一愣，她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过这层可能性。
“也是啊。”
“告诉我，究竟是谁指使的你们。我对于商会的所作所为还没有了解清楚，但我一定会让犯下这些罪恶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是救赎女神的信徒。”
“可我的话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用呢？谁又会把一个奴隶的话看的那么重？”
“在我看来，你和普通的塞特提拉人没什么两样，只要你说出幕后指使者的名字，我和老师就去调查和他有关的一切，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
菲娜沉默了一会。
“我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把匕首会在我的身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妹妹会杀死费利德。”
菲娜还是不愿意说出真相吗？
卡罗原本也不认为自己可以仅凭三言两语问出真相，连老师也没能问出来，能确定商会是无辜的就已经足够了。
“那我走了。”卡罗起身准备离开。
菲娜叹了一口气，用卡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和费利德真的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