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姓石，两情若是久长时

    辰雨儿眨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真诚的举着鲜艳的大蘑菇。年迈的老婆婆眼里也满是溺爱，多俊的小姑娘呀，怎么是个傻子。

    老妪推开柴门热情地招呼两人：“快进来吧孩子，外面风大，别再着凉了。”

    韩远看着简陋的草房，几根粗壮的树干撑起房梁，木板围挡周遭，稻草沿着外圈捆扎密实，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虽然有些破旧，但却给人一种朴素洁净的感觉。

    老婆婆给二人端来两碗茶汤，辰雨儿吹了吹热气，咕噜噜就喝下了肚，韩远端起瓷碗轻轻抿了抿，山间的泉水别有一丝甘甜。

    门口屋蓬下支着一口灶台，铁上呼呼冒着热气，灶下炉火正旺，一股熬煮松鸡的香味飘来，仿佛还没吃到口中，便已口齿留香。

    咕噜噜，小仙女满脸不好意思。

    咕噜噜，小伙子也是满脸不好意思。

    咕噜噜，老婆婆焦急地望向窗外，山间大雨将至，雷声低沉。

    “这老头子这么晚还不回来，打那几只野兔儿能换几个钱。”

    老人家虽说是有些埋怨，却轻手挽了挽头上的那支银钗，只是一种简单的款式，对她来说却是一种珍贵。

    “让你们久等了，松鸡已经炖的烂乎了，这盛出来吃吧，不等那老头子了。”

    辰雨儿似乎还想用蘑菇给这美食加点料，韩远连忙制止：

    “老婆婆，老爷爷是还没回来吗？”

    大雨已倾盆而下，山间草屋里也是格外凉爽。

    “不等他了，在山里打了半辈猎了，哪里都能避雨，他那把老骨头都已习惯了。”

    老婆婆盛出香喷喷的松鸡，连忙招呼快点吃吧。

    辰雨儿夹起鸡腿放入老人碗中，老人眼中也满是柔情，这乖巧的小妮是越看越喜欢。

    老人与辰雨儿聊着家长里短，“老奶奶，您多大了呀，一直住在这里吗？”辰雨儿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跟老奶奶聊着。

    老人家在山里呆久了，平常也没人能说说话，“唉，年纪大了呦，人老糊涂了，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年岁了。”老婆婆捶捶腿，拄着拐杖，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在院里张望着。

    山谷里虽说已日光暗淡，雨水冲刷后也翠意盎然，生机勃勃。

    倾盆的大雨不知何时已停止，滴滴答答从屋檐上淌落的雨声却听得韩远头昏眼花，辰雨儿刚站起身也觉得晃动的稳不住身形，周围空间波云诡异，像是无数景物从眼前向后褪去，百年时光倏忽之间便已消散。

    韩远拉住辰雨儿的小手，天乾刀抽出，将肚中本就用灵气包裹住的食物击溃，警惕的看向老妪。

    老妪依旧痴痴望着远方，似乎久久的等待终于得到回应：

    一片繁华景色深，百年光影落衣尘。

    影牵黄昏唯瘦马，踏低残阳晚归人。

    山间小道上狂风大作，一匹战马嘶吼奔来，马蹄声在山间久久回荡，纵身跃起，阻隔两地的江面上，有道虚幻的身影踏江而来，战马飞至江边，仰天长嘶一声，随着背上的黑旗一起轰然倒塌。

    老兵身上战甲已经破败不堪，血迹斑斑。肩膀和胸前的伤口露出森森白骨，手中的剑身布满裂痕，剑尖已经断裂，与老妇人两两相望，俱是老泪纵横。

    “你终于回来了！”

    老妪沙哑的嗓音里听不出来是悲是喜，“回来就好。。。”百余年的等待终于是圆了心愿。

    老兵伸手向前抚摸，老妪苍老的面孔逐渐干枯，手中的拐杖连带着全身逐渐硬化，似颗石头，依旧久久伫立。

    一阵风吹过，那虚幻的身影也在星星点点的飞灭。

    似乎来过，又似乎没能回来。

    院中的草屋已然坍塌，蜘蛛网密密麻麻，雨水堆积的炉灶中哪还有半点滋味。辰雨儿看着两人重逢地情景，哭的稀里哗啦，梨花带雨。

    星光散去，地上留下了一块石头，韩远捡起来握在手中，心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草庐也突兀着一块大石头，一块望夫石。韩远想起来问过老人家她贵姓，她说她姓石。

    她姓石，一眼难望久不相逢总归迟。

    她姓石，斗转星移多少年华才算值？

    她姓石，夜雨风凉，草盛花开，最难捱过心死时。

    她姓石，怅然余生，蓦然回首，银钗鬓摇莫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