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藏在心中的勇气
张如云本就是一个懦弱的人，只不过青年人偶尔的热血总会让自己做出充满勇气却又不顾后果的事。
春风楼洒下的热血让父母惨死，同样，赵府的热血又害死了两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老道，所以，王家妹妹的这滚浑水，他是真的不想趟。
况且自己前途未卜，又有什么能力去为别人撑伞呢？
王见川因为其阿妹的话，不停地在说着，可张如云却一句也没有听清。
而王若水也没有去管自己的阿兄，她就这么看着张如云，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丝恳求。然而哪怕就这么僵持了许久，张如云却依旧纹丝不动，王若水那一双如星般的眸子，才终于放开了手。
“对不起，张大哥！”王若水转过头，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睛，“是我有些无理了。”
她心如慧兰，自然明白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了，哪怕她看得出眼前人是一个好人，且是一个有本事的好人，可毕竟萍水相逢，又何敢让人承担不属于其自身的责任？
张如云神情有些苦涩，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一句话，他沉吟片刻，叹道:“王姑娘可知道我去灵州干什么？”
王若水转过头，却没有接话。
“是为了杀一个人，一个我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的人，而我这一生，现在便只是为这一件事活着，我……又怎敢带着你的阿兄呢？”
张如云至始至终没有回头，待到说完，便兀自离去了。
出门是夜。
夏末的微风已经有些清冷，以至于连那聒噪的蝉君都不再开口，除了沉默，还是漆黑的沉默。
张如云躺在了另一间土房的床榻上，听着隔壁偶尔会响起的私语，知道王见川那小子大概是不会与自己同睡，会一直陪着他的阿妹。
房里没有灯，自然照不亮张如云的样子，只是就这么过了许久，才渐渐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他这一觉不长，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这夜里格外通透，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了一串沉重的脚步。‘嗒，嗒，嗒……。’一直延伸到隔壁的门前。
“谁？”张如云惊坐而起，这样的脚步声绝不是两个孩子能发出来的，“是谁在外面？”
说完便起身寻去。
隔壁房门大开，雨水在大风之下，拼命的往里头灌去，张如云跟着一晃，便看到其中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连忙高声喝道:“哪里来的狗贼，胆敢夜闯人宅？”
来不及思考，提拳便向着黑影而去。
拳头砸了个结实，竟然发出了金铁一般的闷响，张如云大惊，要知如今以他的力气，常人挨上一拳，不死也得重伤，可黑影却纹丝不动，只是缓缓转过头来，黑暗之中，得见两只诡异莫测的血色的双眼。
张如云想起了王若水说的吃人脑髓的鬼怪，此情此景，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遇上了，不由得，竟然有些胆寒。
“王若水，王见川。”四下漆黑，张如云不得不先确认两兄妹的安全，于是高声道:“他娘的，还活着就吱一声！”
可回应他的，只有鬼怪恐怖利爪。
张如云一个侧身，虽然躲过了伤害，但是心凉半截，因为他知道两兄妹可能凶多吉少。
一种悲愤的情绪瞬间充斥了他的全身，这该是怎样的命运，才会如此的捉弄人？
他忍不住和眼前这个鬼怪杠上了，拳脚似狂风暴雨一般不停往前招呼，二者你来我往，不知斗了多少回合。
直到张如云一拳又一拳，仿佛忘记了疼痛，世界终于又归于平静。他的心真的碎了，眼睁睁看着两兄妹惨死，真个比他自己死去还要让人绝望。
眼泪似外面的雨水不停下着，房里便只剩低声的呜咽，可不过片刻，又响起了一丝低声呼唤，“张大哥，我还活着。”
张如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有些难以置信，于是轻声问道:“王姑娘？”
“是我。”王若水看不清眼前，只能再次重复说:“张大哥，我还活着！”
声音虽然气若游丝，但是张如云这会可听得真切，他顷刻间便欣喜若狂，“王姑娘果真还活着，大善，大善。”
“是的，张大哥，我还活着，可是……。”王若水轻声回答着，语气带着哭腔，“可是我的阿兄……呜呜呜……。”
她哭得极为伤心，张如云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摸着黑，去探了探王见川的脉搏，果真无力回天。
他不知如何宽慰，只能安静的坐在地上，耐心等待着少女伤心。
就这么过了许久，天色又才破晓，张如云看了看因为伤心过度沉沉睡去的王若水，这才自顾的收拾起来。
王见川不用多说，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连死亡也显得普普通通，只不过是头颅上多了一道裂口。
真正让张如云觉得可怕的则是夜里所杀的鬼怪，虽然有人的形态，但是却青面獠牙，周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黑色。他对这样的东西，简直闻所未闻，却又不得不相信所见的事实。
但也仅仅是感慨了片刻，张如云便有了决断，他在院子里挖了两处大坑，将两具尸体分别埋了下去，唯一的区别便是给王见川立了一块墓碑。
等一切终了，已经天至晌午。
张如云得空，目光又看向房内，一时又有些犹豫起来。他该不该带王若水离开，这已经是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带着，前途未卜，可若是不带，这么一个小姑娘又当如何活下去。
他想的头疼，却不知王若水早已经醒了，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不过不曾打搅。因为对其而言，又何尝不是在等一个决定。
……
天空中的雨雾还未散去，一片片的死死得压在人的头顶，以至于武关的街道冷清不见行人。
张如云却顾不得许多，一步又一步，向关外迈去。
“张大哥，我能叫你阿兄吗？”
他背上的声音清脆，使得他愣了愣神。
人这一生总是被别人赋予责任，可这份责任自己不去接受，又有谁强迫得了呢？
张如云犹豫，可又容不得他犹豫，他强撑起一份笑容，轻声开口道:“当然可以，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阿兄！”
王若水听完回答没有说话，只是将那颗小小的脑袋埋得又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