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漩涡中的命运
张如云做了选择，他要用仇人的血，来祭奠自己父母的亡魂，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玄月神色则是看起来毫不在意，只因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静静看着月光落在张如云的脸上，勾勒出那抹惨白枯瘦，又才开口：“你身子太薄了，明日起先练练气力，每天从山脚挑两担子水上山，坚持一个月再说！”
张如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简单称“是”。
二人交流虽然简短干脆，但是皆被玄木瞧在眼里，他喝着酒，浑浊的眼变得愈加浑浊，等酒意上头，便对着月亮高声唱起：“青砖白瓦招残月，浊酒枯灯远人家。
遥知情缘本无意，何苦扁舟送莲花。”
他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二人的想法，只能作罢。
接下来一个月，张如云果真每日下山挑水，虽然每日都被折磨得精疲力竭，但是从未懈怠间断。
终于，当他再次站在玄月面前，气息已经变得浓厚沉稳。
玄月看着眼前黝黑的少年，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人。”
这一个月，他更多其实是想看看张如云的决心，东吾山不高，可路却是难走。特别是对一个孱弱的人来说，更算得上一种磨练。
张如云脸上并无欣喜，他既然有了选择，只觉这一个月的微不足道。倒是急切之意明显，“那么还请玄月道长为小子‘破命’。”
他想看看，这‘破命’到底是如何做的，而自己又能产生何种变化？
“不急！”玄月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张巴掌大的黄纸递向张如云，又才嘱咐道：“你今日先把这上面的东西熟记，切记，是熟记，要一字不漏，明日用得着。”
“这是？”张如云皱了皱眉，伸手接过黄纸，细细打量起来。
黄纸材质并不是纸，薄如蚕翼透明无瑕，似金似玉，却又柔软亲肤，他略微用力一撕，只觉韧性超然。而在黄纸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并非笔墨书写，反而更像是融在了纸中。
如此非凡之物，让张如云神色惊讶，他看了一眼玄月，又再次向黄纸上的文字看去，入眼识得题为《引字诀》。
往下开篇：“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闻。夫欲服气者，察量气候，漱咽灵液，心定无绝念，任气依门户喘息出入，兀然闭口，内已有气，即却引上入口，微鼓而咽之下……，虚无生白雪，寂静发黄芽；玉炉火温温，鼎上飞紫霞……。”
洋洋洒洒千字有余，虽然言简意赅，但是张如云仍然看得云里雾里，他开口问道：“道长这是何意？”
玄月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深邃，面带笑道：“让你背，你就背，明天有大用！”
“可是……！”
张如云正要再说，却被玄月打断，“没什么可是的，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张如云只好依言而行，他在房中苦读至深夜，只感到周身温暖祥和，不知不觉中便沉沉睡去。
如有大梦，自己好似与风融在一起，一直从东吾山吹到了玉京皇城，遍地污浊之气清晰入眼，渐渐冲散了那紫韵红霞。
次日正午，张如云才起了床，他昏昏沉沉地撑着床头，感觉屋里的桌椅正在天旋地转，而屋外的一直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他强撑着身子打开了门，只见玄月正在院中对着那口巨大的丹炉捣腾着。
丹炉下已经堆满柴火，丹炉中不知何物，倒是闻得院中一股浓浓药香。
张如云喊道：“玄月道长！”
“醒了？”玄月头也没回，“等会，等会就好了！”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刻，玄月才拍了拍手，转头笑道：“你小子运气可真好啊！”
他这句没来由的话说得张如云一愣，可没等张如云反应，玄月又接道：“昨天给你的东西背好了吗？”
张如云点了点头道：“背好了！”
玄月大笑：“背好了好，背好了好！”
玄月红光满面，张如云却总感觉殷勤得过了头，“道长，这丹炉又是何意？”
玄月看了看丹炉，走到张如云跟前，说：“这是为你准备的，你现在直接脱光衣服坐进去。”
“坐进去？”张如云看了看底下的柴堆，“这是要煮了我？”
“让你进去，你就进去，哪里那么多废话！”玄月的脸色转顺不耐道：“进去后按照昨天给你的黄符上描述的那般坐好，一切听我的就行了！”
这人说话从来不说明白，听得张如云气急，便也生出了两分脾气，“道长不说，我张如云宁死也不进去！”
“娘的！”玄月被这话气得不清，可有无可奈何，便解释道：“‘破命’不是小事，稍有不慎直接就死，因此我特意在炉中加了草药，以小火煨之，让药性进你的身体，既能固本，又可培元。”
张如云这才明了，他褪去衣服，进了丹炉之中。
炉中，药材是药材，水是水，二者因为没有炖煮，所以依旧分明。倒是这水冰冷刺骨，冻得他直哆嗦。
玄月见一切准备就绪，连忙点燃柴火，火光由微渐明，他又拿出小刀，向着张如云胸口划去，“小子，别动，此刻便算是开始了，默念黄纸上的术文。”
不等张如云质疑，他已经在“命符”处割开了三道血口，血口由红痔而起，首位相连，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口子很深，鲜血片刻就染红了丹炉。张如云吃痛，却闻声未动。
可炉火烧得很旺，炉中水雾升腾，他只感觉皮都快被烫掉了，实在难以专心。
玄月看得出张如云的变化，赶忙掏出来一颗纯白丹药，向后者嘴中塞去。
丹药冰凉，入口即化，且神奇无比，张如云吃下后，不论炉中药水如何翻腾，却只觉温热，慢慢入下定来。
气息流转间，好似又化作了微风，吹向远方。
玄月见一切大定，又去找到玄木，拿来了三根银针，对着张如云胸口的红痔刺下。
天，骤然间，便黑了。高空中乌云密布，天雷滚滚，可并未下得雨来。玄月看着天，眼神锐利，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