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是标题……
第四站,山东。
好客山东, 宋廿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 到处都充满了热情的气息。
在这里不用害怕被宰,自由又治愈。
山东好看好玩的地方也超多,一次过来根本玩不完。
所以,宋廿先去吃了淄博烧烤,然后再慢慢做攻略。
为了磨练自己那病弱身板儿,宋廿决定去爬山!
是的,没错,爬山。
她考虑的很清楚。
来一次总得去爬山吧?去见识泰山的威严!!
宋廿这辈子也不去爬山了,打死也不!
一座山,毁了她所有温柔。
都说山东人均180,今昔一见,果真如此。
她155的矮个儿,在一群山东大高个儿面前,那就是抬头看泰山的存在。
能一手碾死她,宋廿表示见识到了。
就此告辞!
这趟,宋廿攻略做的足,一个人也能在陌生城市横着走,她只用半个月就玩儿完了山东所有景点,当然都是值得去的地方。
第五站,河南。
第六站,陕西。
第七站,湖北。
第八站,湖南。
第九站,广西。
“还有这么多地方没去啊……”
宋廿倚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的香樟树,面上无澜。
腿上摆着的,是宋廿在北京那会儿同游的姐妹塞给她的旅游打卡图。
勾勾框框的很详细,红色马克笔圈上的,是宋廿没能去的地方。
山东一游,使宋廿病情加重,无奈只能回重庆。
等拖着病痨的身体一回来,宋廿就被强制安排留院观察。
她还想着再多逛逛,哪晓得身体这么不争气,说倒就倒。
视线又回落到地图上,纤细骨感的手指抚在凹凸不平的纸上,再次叹气。
将地图收好,拿过床头桌上的电脑,打开聊天框,给宠物店的店长姐姐回复消息。
“咳咳……咳……”
“咳……咳咳…”
一声声咳嗽,在病房里急促响起。
第二天一早,医生们就来查房了。
四五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边进门边语重心长:“小妹崽,你这病可再经不起你糟蹋了,一旦……”
病床上的女生,身形日渐消瘦,她很安静,安静到没有生气,那张惨白的脸上犹如一潭死水。
看到来人,宋廿对他们笑了笑。
为首较年迈的老医生神色幽深,摇了摇头,在宋廿床前叮嘱她手术注意事项及风险。
而宋廿,左耳进右耳出,表面是听进去了,思绪却早神游天外。
她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床前,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微微闭了闭眼,感受着阳光倾洒,但冰冷的身体却还是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手捂着胸口,沉落落的心里被压抑得喘不过去,这是住院的第三周。
上天还是这么不公平,宋廿悲愤,怨恨。
十九岁那年,宋廿被确诊血癌。
在过去,笔掉了,她总是习惯性地捡起。
但如今,她再难捡起来。
日复一日的病痛,将宋廿催折的不成样,她就像一朵本该向阳而生的向日葵,因为经不住夜晚的狂风暴雨,最终被压倒。
终究是事与愿违,长不成向阳而生的葵花,堕落成了风雨凄凄的荼靡。
若是最初,她本可以毫无念想的死去。
死亡是件安静的事,宋廿一直知道,不会有谁在她将死时握住她的手,也不会有任何人抱住她,告诉她很快就不痛了。
当身体变成易碎的物件,血管破裂时她听见内脏也跟着震颤,一下比一下狠。
再过多久才能死去呢,宋廿每天晚上都会攥紧床单,挨着两边太阳穴猛烈的钝痛。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泪水不能浇熄心中躁动的火。
活着明明这么痛,呼气都像吞刀子,但总好过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连疼痛都留不住,她总这样安慰自己。
宋廿也想被记住,无论是留在病历本或是病患单上,只要有人看着她,怜悯或鄙夷,都能让她更接近“活着”,更像个人。
死可不是这样,它太安静,太平和,太孤独,比她本就寂寞的人生更孤独。
夜晚,总能将人内心深处情绪放大。
术后当晚,宋廿是痛醒的,她整个人蜷缩着,将自己抱在一团。
“情况紧急,405号房病人突发状况,情况紧急情况紧急!!”
深夜,女医护焦急的大喊在寂静的走廊响起,不多时,急促的踩踏声接连响起。
“病人心率不齐,生命体征正在极速下降,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快!送往急救室!”
医疗床在平滑的地板上“咕咚咕咚”滑动,噪音吵耳,叫人心生烦躁。
迷糊中,宋廿虚睁着眼,余光看到身旁的医生们推着自己奋力前行。
晃动的看不真切的天花板,让她本就晕乎的头脑愈发昏沉。
苍白无力,憔悴到骇人的脸上,似乎展开了一抹笑意。
当记忆涌现时,耳边已经传来了心电图变成直线的声音。
“滴——”
“我们尽力了。”
他们看着手术台上永远沉睡过去的少女,内心的悲痛,比谁都浓烈。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当灵魂高于肉体,肉体无法承受灵魂的重量时,唯有死亡,给予灵魂自由。
狼狈一生,宋廿终得以解脱。
来时,她是一个人,死后,亦是一个人。
灵魂似乎出了窍,宋廿站在一边,看着“自己”被推出手术室。
在太平间呆了三天,亲眼看着“自己”被化妆师姐姐化了美美的妆和换上漂亮的衣服,然后送去火葬场。
遗物早已被护士姐姐打包,一同带去了火葬场,和遗体一起变为灰烬。
看的宋廿肉疼。
情景一转,宋廿来到了宠物店——拾光。
还没等她反应,宋廿就被自家狗子扑“倒”了。
捂着心口倒吸一气,坐在元宵面前,半叉着腰,食指点在狗子脑门,有些气笑,“这么热情啊~真是麻麻的好大儿。”
元宵吐着舌头,发出欢快的“哈哈哈”,宋廿一颗心被萌化。
当即抱着狗子又rua又亲,爱的不行。
分开了这么久,说不想那都是假的。
捧着元宵的脸,宋廿问:“乖元宵,年糕呢?”
话音刚落,一阵香风拂面,宋廿笑眯了眼,“年糕,麻麻的乖宝贝儿,亲亲~”
“喵~”
年糕难得的主动亲人,宋廿直呼孩子长大了。
以前想亲亲抱抱这家伙,没有小鱼干根本不行,宋廿爱死年糕这副乖乖样了,不愧是她的宝儿。
这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元宵有些醋,摇着狗头想把年糕甩下来。
“呀!你俩,刚还打架呢,这么快就和好啦~”
店长姐姐怀里抱着“镇店之宝”,笑着对呈叠罗汉的元宵和年糕说,“就要这样嘛,要是她知道你们这么相亲相爱,会很高兴哦。”
知道自己此番凶多吉少,宋廿将早就拟好的抚养协议发给了宠物店店长,希望店长能代自己爱惜呵护元宵和年糕。
她想啊,总不能自己走后,让俩小家伙无家可归吧。
市区那套房子也被宋廿转手卖了,所有的钱,宋廿都捐给了“拾光”宠物店。
又亲了亲两个乖崽,宋廿将它们抱在怀里。
“乖元宵,你是哥哥,要代麻麻保护好年糕知道吗?年糕也是,别总那么高冷嘛,高冷的讨人喜欢哈哈。”
“你们都是麻麻的乖宝贝,别总打架,这个习惯要改,相亲相爱一辈子知道吗!!”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
“谢谢你们……”
时间不多了,宋廿的灵魂正在慢慢消散……
落寞吗?宋廿想,大概是有的吧。
一直以来,宋廿心里都有道过不去的坎。
至死,宋廿也没有跨过那层坎。
宋母说过,没了他们,宋廿什么都不是。
也确实,什么都不是。
别人眼中的宋廿总是乖巧懂事的,但在宋廿心里,所谓的“乖巧”,不过是她不谙世事的保护膜罢了。
清秀无害的外表,就是掩藏她内心冷漠乖张的包装。
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如何理解这句话?大概就是,宋廿“怯弱”。
看人脸色对宋廿来讲已然是家常便饭,因为她觉得,有时候,没了“帮衬”,对她是不利的,在必要时,宋廿很需要来自外界的帮助。
“家人”一词,说的好听点,就是彼此亲密的关系,说的现实点,就是靠他们来填饱肚皮的“利益”关系。
没了他们,宋廿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注定会对日后的一切产生局促与迷茫。
十七八岁的年纪,既没有令人艳羡的长相,也没有让人欣赏的本事,没了父母,宋廿大概会成为乞丐活活饿死在街头。
她总是对身边一切抱着无所谓态度,若非绝境时,那份“无所谓”的野心,也不会破土而出。
薄情非寡义,宋廿似乎就是这凉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