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他自卑,不信她爱他
楚玉瓷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气氛凉了凉。
他急不可耐,蹭着她肩头发问:“你实话实说便好,即便当真是爱上了别人,也莫要骗我……”
她瞬时无奈地叹息:“我没有爱上别人。”
“那……”张越戈心惊地喘了口气,小心地启唇,“可还是爱着我?”
她却没有正面回复他的话,而是陡折着切了话题:“我不喜欢你反复用这些问话来确认我对你的感情。”
他与她相识甚早,夸张来说,三岁的他就已见过了尚在襁褓中的她,还在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拍即合的大人们安排好了婚约。
年纪渐长时,两人更是好得如胶似漆,一见面就黏在一起,谁也分不开。
这份独一份的情谊,换了他人,自然谁也比不得。
“……你这样试探我,不仅没有任何意义,也很伤我的心。”
话毕,她默然,而他难以置信地呆住了。
张越戈竭力摩挲着她话中之意,三番才敢确认她没有移情别恋:“小主人……你真的,还爱着我?”
楚玉瓷颔首,眸光澄亮。
他顿住呼吸,重重将她揽在怀里,手腕至掌心的位置狠狠战栗着。
她没有爱上别人。
在屋外听到她与楚元瑾的对话时,他心都凉一半,提剑杀了那傅承明的心都有了。
她把风光无限的夸赞之词都叠在了他身上,只让他愈发觉得自己在她眼里还是那副无能的模样。
自亲人接连去世后,他再没被炙热的爱意拥簇着包裹住,所拥有的爱更多是来自她与林氏投来的怜悯。
每每听见她们说他一朝受难,接连叹息,他都几近要自卑到骨子里。
“对不起……小主人。”
张越戈掖好浸湿眼眶的泪,哑着声开口:“我不该疑你……”
她抬手顺了顺他颤抖不止地后背,摇着头,以“无妨”两个字令他痛苦地闭了眼。
“你说的这些,我都改。”他深邃的眼眸沉不见底,凝满了坚决,“今后,我什么都信你。”
“好。”
兜兜转转到了后半夜,两人相拥而眠。
五日后,林氏的头七已过,楚玉瓷同楚阔与大夫人道别,收拾好要带走的行囊,随着他出了府。
三房兄妹站在马车边上,笑着送别他们。
眼瞅着那道高挑的身影就要进了马车,楚元瑾一咬牙,欲从前襟掏出精心准备好的物件,就被楚元钱反应极快地拦下了。
轱辘声擦过地面,马车远去。
楚元瑾望着他摁在自己腕上的手,眼眸阴暗:“兄长为何拦我?”
楚元钱紧皱眉心,显然是不解:“还不是不忍心看你做傻事?此等贴身之物,你也真敢给他——”
“如何不敢?!”
她忽而激动起来,一把甩开他的手。
“瑾瑾,他和大姐姐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你不会看不明白吧?”
楚元钱当即上前一步,眉间深壑更重,语气也阴沉下来:“楚灵韵究竟是怎么死的,我觉得你能猜的出来。”
她袖下的手握着拳,小幅度地颤抖着:“那又如何?”
她费心费力熬了足足七天时间才缝制出来的荷包,为的就是能找一个时机送给他,好让他随时佩戴在身上,见物便能思人!
那日她去送点心,亲眼见他因为楚玉瓷伤神。
楚元瑾本想趁机而入更进一步,却不想,他们没两日便和好如初了!
“兄长,你别以为我不清楚父亲那点儿心思!”她眼眶煞红,清泪打转,“楚灵韵生辰宴时,我就听见他答应了那王侍郎的求娶!”
她满心憋屈与忧愁,可周边人总是叫她老实认命,就连让她发泄情绪也不允许!
“我是低贱的庶女不假!但我心高气傲!我绝不允许那天天流连于青楼酒肆里的脏男人随意糟蹋我!”
楚元瑾瞪着他隐泛担忧的眼,贝齿咬得下唇发白。
楚元钱于心不忍,暗骂楚阔做此决定,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那王家嫡子风评差、还曾得过天花的事乃是整个江州都人尽皆知的!多少的女儿家唯恐避之不及!
偏偏楚阔还主动往上撞!
不过是有了官做的从商之家,有钱有权罢了,他怎么能这般糟践她!?
“瑾瑾……此事,是你受委屈了。”他把哭泣的妹妹抱在怀中,揪心地听着她的呜咽,“只要那王家的聘礼未至,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看得明白,无望地冷笑:“不日,怕是就要到了吧。”
楚元钱拿了帕子出来为她擦泪,无声地叹息着,心里绞痛。
······
午后,皖月领着一众下人,于相府门口迎接二人回来。
张越戈牵着身后的她缓步下了马车,滚烫的眼神看珍宝似的,生怕她磕了碰了。
他同皖月微笑一下,在楚玉瓷的注视下柔着音色唤了声“月姨”。
楚玉瓷当即愣在原地。
可门口到底不是适合说话的事,对视过后的两人心有灵犀,一左一右把她牵进屋里落了座。
“容屿。”皖月眉目柔和,握着她的手,“一别多年,你可还记得我?”
她结结巴巴张着嘴,在记忆中翻找了多时才有了零星印象。
张越戈遂和她准确地解释了来龙去脉,念着她当时年纪尚幼,还没忍住调侃了她两句。
“你小时候傻乎乎的,还总分不清月姨和我母亲。”
眼下,楚玉瓷终于明白了自己会觉得她熟悉。
尤其是那双精明的双眼,几乎是令她瞬间就恍若隔世,脑海中不禁回荡起张夫人的笑眼。
皖月同他母亲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远嫁后便鲜少才能回得来,因此见面的次数也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张家危难那年,皖月从婆家远远寄来金银,可惜没能起什么太大的作用。
她眼睁睁地看着家人一个接一个离去,根本不忍回想当年张越戈于寒冬腊月落难街头。
“容屿,这件事当真是多亏了有你……”皖月心痛地摇头。
楚玉瓷连忙摇头,心头也彷徨地怵动着:“那日,祖母忽然说想出府烧香,父亲便领着所有人去了……能恰巧赶在街上救他一命,也算是万幸了。”
皖月点头,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见他起身要抱住她,遂转身出了屋,留两人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