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一眼时，就知道，自己是要一生去守护这个女孩的。而守护，有时候最好的方法是离开吧。程浩轩坚定的认为着。所以他牢牢的瞒着体测这个事情，连爹妈都没有透漏半分，甚至他还串通了体育老师，准备把分数揭晓的日期再往后推一点。据说天才班的录取就在这个月底，等晓珊被录取后，程浩轩再用其他法子安抚她，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去北京把大学给上了。但他的计划在路晓珊的眼皮子底下，大概抵抗不了几分钟的。程浩轩跑圈的时候基本已经想明白，路晓珊早已看穿，而为今之计，程浩轩决定只有拿出做哥哥的威严，试着能不能压制住路晓珊的反弹。“程浩轩！”
脆亮的声音划破操场的嘈杂，周围竟然安静了下来，连足球场上呼喊着的人们都纷纷停下来，回头望着发声的源头。程浩轩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终于停下来，死命吸了几口气，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而恢复了视线的眼睛，让他看见了正孤身站在领导台上的路晓珊。路晓珊散着头发，身上的白t在夕阳里有金色的光晕，她脸上微微笑着，用手在嘴上拢着，用尽全力的喊着：“程浩轩！我要去北京啦！”
程浩轩没听明白，叉着腰走过去：“你说什么？”
路晓珊继续笑，继续大喊：“我说我要去北京啦！你去不去都不重要！我真的要去北京啦！十年前就计划好了的！和你没关系！”
程浩轩又抹了一把脸，满脸都是水，越抹越多。路晓珊还是在用力用力的微笑着，她还是喊的像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程浩轩！你这个笨蛋！我要去北京啦！你不用再担心我，我会去走自己的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走你的路啊。哪怕我们的路不是同一条，可我们也要相互答应的走下去啊。哥哥。”
嗓音终究缓缓沙哑下去，到最后哥哥两个字已经悄不可闻，然而程浩轩还是看懂了。“好的。”
程浩轩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永远留在你身边。可因为你爱着我，所以希望我远远的离开你，既然这样，那我就远远的离开你，因为我也爱你。”
路晓珊说给自己听，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另一个人能听懂。路晓珊遥遥的看着程浩轩，也感觉到程浩轩遥遥的看着她。是啊，以后难道都要这样的遥遥相看吗？有些人，就是你这一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挂念在心里，然而你就是会挂念着，以至于整颗心都是这个人，满满的溢出来，如江如海都倾泻不尽的。你会为他做任何事情，就像他也会为你做一切事情。爱是欺骗，爱是别离，爱是静静的到来，默默的离开。夕阳终于落尽，操场边只有路灯还在散发着光芒，散步的人们三三两两离开，再大的人群，也终会散场。半个城市的灯火黯淡下去，有的人家大概早早入睡，而有些则还依偎着享受天伦之乐。程家却是个不眠之夜。程妈妈和程爸爸虎视眈眈，望着两个不省心的孩子。程妈妈盯着程浩轩：“所以你的体考成绩不算分，还故意瞒着家里人？”
程浩轩大骇：“没有不算分没有不算分，就是要降等，简单来说就是要打折扣！”
程妈妈手里拿着把裁衣服的尺子，在空中挥了挥：“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敢瞒着家里？”
“就是！”
路晓珊义愤填膺道，“妈，揍这个不懂事的。”
“你个没良心的啊。”
程浩轩抱头大喊，“我要不是为了你，会故意瞒着家里吗。”
路晓珊双手怀抱，一脸无辜的摇头：“啧啧啧，是我让你瞒着不说的吗？是我让你成绩降等的吗？是我求你瞒着我的吗？”
程浩轩赶忙跟自己妈解释：“我是担心考不去北京，这个丫头就不会上那个天才班，那不就耽误她了吗？”
路晓珊冷笑更甚：“想多了吧，你不去北京我就不去啦？会不会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事实就在眼前，我去北京是早就计划好的，跟你去不去毫无关系，半点关系都没有。”
路晓珊对程妈妈点点头：“事实已经很清楚，可以打了。”
程妈妈茫然的答应，朝着程浩轩的手心狠狠抽了三下。打完才发觉不对，扭头瞪路晓珊：“你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呢，还指挥上人了。”
程浩轩痛的龇牙咧嘴的，揉着掌心拼命认同：“就是就是，这个小没良心的，她的问题更严重，揍她，揍她。”
“我揍你！”
程妈妈又打了程浩轩一记，打得他鬼哭狼嚎。程妈妈这才拿尺子敲敲桌面：“说吧丫头，你是怎么回事？什么叫早就安排好去北京，是谁安排的？什么时候安排的。”
路晓珊早有准备，胸有成竹道：“我老家的人安排的，今年计划就是让我去北京读书，哪个大学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去北京。”
程爸爸狐疑：“你老家人？怎么没听你说过？”
路晓珊沉痛点头：“确实啊，太突然了，谁让我有个不靠谱的爹呢，早不说晚不说，前几天突然告诉我，在老家还有一大家子人，苦哈哈等着我回去团聚呢。你们听听，十多年不管我，长大了就要占这便宜，这都什么人啊。”
程爸爸：“老路也没跟我们说啊，你老家是哪里啊？”
路晓珊：“北京。”
程浩轩噗的一口水喷出来。程爸爸一脸不放心：“对不对啊？听着不怎么靠谱啊。”
路晓珊继续唉声叹气：“反正十几年不闻不问，可能是听说我成天才了，用得着我了，这才指望我回去养家吧。”
程爸爸顿时急了：“不许去，不许去啊。就我说的，什么事么，我养大的闺女，凭什么他们要带回去养家啊。”
路晓珊眼睛星星亮：“爸你说话管用吗？”
“不管用！”
程妈妈断然喝止。程爸爸抱着保温杯果断退下。程妈妈戳戳路晓珊的眉心：“鬼丫头耍这小心思。”
路晓珊知道没戏了，当妈的可没那么好糊弄。程妈妈叹口气：“我听老路说起过你家的事情，据说你们家就全是各种各样的天才，小时候放养，到一定的时候就要去最厉害的国家最厉害的学校读书，然后还有承担什么什么的责任，我也没听太明白。”
“拯救世界。”
路晓珊低声嘟哝了一句，但谁也没听见。程妈妈：“我知道你不想离开咱家，这次要不是浩轩有机会上北京的大学，你大概还会再拖上几年。本来也就算了，可这次既然考试都考了，还考上了最好的学校，那怎么能不去？必须去。什么养家的事情就少说，且不说你们那一家子天才要不要你养，就算要养，那也是应该的。”
路晓珊明白大势已去，仰天长叹：“我不想考的啊，就是想和人打个赌，没想到赌打赢了也考上了。”
“赌什么？”
程浩轩突然冒出一句。“就和杜紫萱赌…”路晓珊猛然住口，眼神有些闪烁的瞟了程浩轩一眼。程浩轩没说啥，脸色寻常。程妈妈继续说：“总而言之，现在我们家有两件重要的事情。第一件，那就是晓珊必须去北京上大学，这事儿没得商量。”
路晓珊嘴角咬着自己的头发，不吭声。“但有句话我说在头里，晓珊虽然是回老家读书，不过供她上学的，必须是我们。”
程妈妈淡淡道，“学费也好，生活费也好，都得咱们来出。我不管你那个爹还是什么老家亲戚，是我们把你从小养大，没道理让外人供你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