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刀矟不入
“这小沙门和你不一样的，你是比女子还女子，他却是真的男子！”元干眉毛一挑，抓起榻上长刀，“本王自幼就喜欢武技，爱好结交江湖豪杰。圣上两次南征，本王皆奉命镇守后方，许久没上阵杀敌了，手中这柄宝刀都失去光华了。小沙门，你既然不是刺客，但是武技不弱，刚才几式扑张搏击，本王不禁有些手痒痒，来，我们切磋切磋！”
“我从来就没练过什么武技，会的不过是求生保命的技巧！远没有那些练过武技功法的人厉害，只是一旦面临生死存亡关头，逼不得已以命相博！”我说的是实话。
前几次穿越积累的是实战搏杀经验，是没有功法套路的。简单直接，随机应变，直击痛点，利用对方的破绽速战速决，不择手段杀死或打败敌人。缺点就是凌乱不成系统，没有章法，不够周密，如果临阵经验或速度、力量不能强过对手许多就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很难做到以弱胜强。
修炼武技功法的人则不一样，门外汉常说都是花招套路不实用，但是真正修炼到家的人，往往可以四两拨千斤，在自己的力量、速度不如对方时有效保存自己实力击败对方。
正所谓“力不打拳，拳不打功”，普通人捡起刀剑也能杀人，但是却打不过练过武技的人，练过武技的人又打不过修炼功法的人。
王宝孙说：“这小沙弥哪是殿下的对手！刀剑无眼，要是真动手只怕就死在殿下刀下了。”
元干笑言：“你不要本王宠他，又怕本王杀他，莫非你看上他了？”
王宝孙低头说：“殿下错怪我了。在我眼里，殿下才是真正的男人。我见殿下平日礼佛敬佛，捐造寺庙，布施僧侣。眼前这小沙门出身金波罗禅院，定是早些日子圆寂的帝师道登大和尚门下。殿下如何能杀他？”
元干说：“本王不过是看这小沙门一脸倔犟，若不将他驯服，他如何肯乖乖服侍本王？”
我一听这话也是怒从心头起，说：“就怕动起手来刀剑无眼，伤到大王。”
“哈哈，你尽管动手，即便是‘奚官人’和‘千人堂’的刺客首领要想伤到本王，也不是那么容易！”赵郡王元干意兴盎然，“大头乌，你前头带路，本王许久没活动筋骨了，今天要和这小沙门比划比划！”
我瞥见王宝孙打了一个手语，“试试他斤两！”
当下抱拳说：“大王既然有这个兴趣，那我就斗胆请教大王高招！”
和汉人不一样，鲜卑族人生性强悍，好勇斗狠，不论身份是尊贵还是卑微，动不动就寻人决斗，换作汉人王侯万金之躯则会把性命看得无比紧要。
这赵郡王要和我过招，他手下人也不会觉得他是以身犯险，各人当即转移场地到庭院空地中。
元干把上身宽大轻薄的纱衣下摆掖在腰带里，又命青衣人递给我一把环首刀。
“小沙门，你看好了。我这门剑法叫作‘斩草刀’。”他随手挽了一个刀花，摆出一个起手势。
尽管这个赵郡王元干口称“斩草刀”，名字不好听，仿佛只能砍马草，不能杀人，但刀剑无情，他心性狠毒，说不定是斩草除根之意。要是不慎死在他刀下，只有自认倒霉的份。
即便面对的是亲王，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力，要我引颈就戮却是不可能！
我把僧衣扔在地上，掂量了一下手中环首刀，份量和长度都蛮合适。
刀在手里，没有花招套路，我只是身形微弓，身体稍稍前倾，双脚一前一后不丁不八，双手提刀，全神戒备，这才是实战正确的打开模式。
元神受损的情况下，对躯体的掌控能力减弱，反应速度、攻击力量、耳目灵敏程度都达不到正常水平，我可不能大意。
赵郡王元干的刀法显然不是用于斩草的，也不是宴会上舞蹈助兴的，更加不是用于强身健体的，是用来杀人的。
“铛铛”双刀相交，他招式凌厉，狠辣无匹，逼得我连连后退。
元干武技竟然达到“炼形”境界里的极高层次。刀风呼啸，在他强大的攻势下，我只有闪避腾跃贴身游斗，身上的僧袍被刀锋划破几处。
我心说：不好，没想到这个王爷如此厉害，看样子要被他吊打！
好在我现世里是跑酷高手，而跑酷运动实际上是一种紧急逃生术，只是多了表演的成份在内。我把跑酷技巧和搏击术结合起来，庭院里的花坛木石每一个障碍物都被我利用起来，每一次危急万分的情况下都险险避过。
猛听“喀喇”一声，庭院中一丈开外一颗茶杯粗细牡丹花树，被他刀锋劈断。长刀所及范围越来越宽，旁观的人连连后退，让出极大的一块场地来，远远地站在回廊上观望。
“小沙门练的是什么功法？本王竟然从来没见过！”元干一边运刀如风一边说。
大头乌在山石后回答说：“好像是一种高明的纵跃术，一举一动拿捏十分准确，如行云流水。”
我自知元神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控制躯体不停地腾挪跳跃，体力耗费巨大，这样下去不被杀死，也要被累死。心想：管他什么亲王呢，我先死还不如对手先死！
闪避中，瞅准机会，环首刀反手回劈，正中元干胸腹，划开他衫袍。围观众人齐声惊呼中，我明显感觉一滑，刀锋走偏，竟然没能砍实。
“难道他是横练的金钟罩铁布衫之类刀枪不入的功法？”惊诧中，我不及多想，又连补数刀，但每一刀下去都落不到实处，对方身躯如同一条泥鳅似的滑溜，刀锋明明触及，就被他滑开。
元干褪下身上衫袍，因天气炎热，他浑身都是汗水，一身白肉上面只有一些红印。他哈哈大笑，“本王这刀矟不入的功法如何？”
这下全场人都惊呆了。大头乌脱口而出，“金刚不坏之身！”
我心中一凛，要说是以内丹功法练成的“金钟罩”，那对方必定要达到“炼气”的境界，才能有此成就，而元干明明还只是“炼形”的最高层次还没有突入“炼气”境界，因为他刀锋虽然犀利却无真气透出；要是说横练的外门武技，肢体如铜铁般坚硬，那皮肤又不可能如此白嫩细滑。
正动念间，元干大喝，“让你见识一下‘斩草刀’的精髓。莫说你一个，即便风声鹤唳，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本王也能入无人之境！”
瞬间漫天都是他的刀影，猛然间，他手中佩刀搭上我环首刀一绞，“当啷”我环首刀坠地。
赵郡王元干刀尖指在我咽喉，“小沙门，你真要是刺客，早就死在本王刀下了！”
我说：“大王有神功护体，还怕什么刺客？”
元干面有得色，就此收刀，说：“本王精通各种武技，却从来没见过你那神奇的纵跃术。今后就跟着本王，陪我练刀也是好的。”
王宝孙又在袖子底下给我打手语。乞活儿约定的手势暗语不需要大幅度动作，形似道家的“掐指一算”，而略有不同，以拇指掐动其余四指指节可以默无声息传递简单的信息。
我解王宝孙手语意思是“趁势而为！”
心知他以娈童身份待在赵郡王元干身边必定是有所图谋。便假装被驯服，躬身说：“愿为大王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