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木蛊花虱
二三十个花农手挥镰刀,寒光闪闪,一顿操作猛如虎,花了大半天时间后,花田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伏羲八卦图形。又围绕阵图外圈铺垫柴禾撒上硫磺硝石之类。
准备妥帖,花农们握着镰刀,背上各背一个小布袋,内放雄黄粉,按方位守护在外侧。
巫姥站在阵眼里,但见她满头银发脸罩面具,手持法杖,倒也是一身杀气。
小巫紧紧傍着巫姥站着,便于用巫族秘术将她所见所闻的外界信息传递给巫姥。
我忍不住问:“赫连秋奴没准不敢来了”
巫姥语气森然,“破了她的毒蛊,她势必反扑!”说着将法杖猛力一戳,立在地上,然后就在杖下盘腿而坐。
小巫看了我一眼,想要传递心语,却又不敢。
果然,静等了个把时辰,就听清脆的金玉撞击声从田间小径传来。两个青衣小厮引路,四个美貌侍婢伴随,中间是一驾装饰豪华的羊车载着一男一女徐徐而来,车上悬挂的金玉饰物相互碰撞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远远地能看清车内乘坐者正是小桓郎君和赫连秋奴。
花田里各种鲜花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齐怒放,娇艳欲滴,花香浓烈,熏人欲醉。之前,巫姥一直避免和塞外巫妖硬杠。我以为是何等厉害的大巫师,等到见到赫连秋奴牧羊女形象的分身之后,就起了轻视之意,再到双蒙杀死她的分身,我又误打误撞击退她元神,我对这塞外巫妖的敬畏已经十不存二。但眼前这架势,真的不容小觑。
羊车径直朝我们而来,抵近阵图,就停驻不前,侍婢和小厮候在车旁。
赫连秋奴遥遥发话,“我塞外胡巫和中原正巫素来互不相犯,你是何方巫师,为何要强行破我蛊术”
巫姥回应,“你不认得老身,老身却认得你!你我之间本来迟早少不得有一场恶斗,你却先用蛊毒伤了宫中贵人看重的几个少年,老身只好提前下手了。”
赫连秋奴轻提裙幅,移步下车,“我花容月貌,而你老态龙钟,你我根本不是同一类人物,怎么会认识呢”但见她轻纱薄裙,曲线玲珑,腰肢款摆,一脸媚态,当真是风骚入骨。
巫姥冷笑:“只要是巫族中人都会知道巫术反噬之事,娇艳极盛也就是枯萎衰败的开始。除非巫祖娘娘转世,没有谁能摆脱得了!”
赫连秋奴粉面一沉,双袖一拂,带起熏然暖风,吹得花海里花草摇曳如波浪般起伏。
“我这如花容颜,岂能枯萎衰败,倒是你垂垂暮老,只怕要油灯枯竭了,我先斗败你,将蛊术反噬之害转移到你身上再说!”
巫姥盘坐杖下纹丝不动,“你连老身身边的小护法都斗不过,还想和老身斗”
我干咳一声,“巫姥,我还没你说得厉害。”
赫连秋奴目光移到我身上,“护法你到底什么来历,竟两次破我巫术为何既会佛家结印又会道家的‘九字真言’手诀还有你元神中葬着的到底是谁”
“佛家结印‘九字真言’手诀元神中还葬着谁”我摸摸头,果然是一头雾水。
小桓郎君忽然抢身下车,指着我说:“果然是你,我记得你!小乞儿为首之人!”
我回答,“小桓,正是我。你三番四次袭击均遭失败,怎么还不死心我就不信你比你祖宗桓玄还厉害!”
黄庄主笑言:“他祖宗也不过尔尔!”
赫连秋奴冷笑,“你们既然为老巫婆护法,我的五行蛊看能否阻挡得了”
桓家捧炉侍婢焚香于炉,另一个侍婢给赫连秋奴递过琵琶。
我一见琵琶就头大,“还来”
赫连秋奴横抱琵琶,用拨片轻轻拨弄,“铮铮”弦响。
我提前预警,说:“巫姥小心了,巫妖饲养的蛊虫防不胜防!”双眼紧紧盯着对方,防备又会突然从哪里钻出奇奇怪怪的毒虫偷袭。
黄庄主说:“花有些不对劲。”
赫连秋奴身后花海里的各色花朵发出细微沙沙声,花蕊仿佛都在蠕动,我一惊,“不好,蛊虫藏在花里!”
黄庄主忙喝令:“点火!”花农们齐动手四面八方点燃柴禾,瞬间构成火墙,硫磺硝石被引着,冒出青紫色浓烟,构建成一圈幕墙。
弦音高涨,“噌”地一声,几乎要刺破耳膜。花海里升腾起阵阵白雾,一层层涌动,逐渐弥漫四野,然后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却被紫色烟幕墙阻隔,形成一道巨环圈住了阵图。
隔着烟雾,小桓郎君的声音响起,“美人,以花为媒,这可是连我都未曾见识过的木蛊,改天也教教我怎么饲养吧”
赫连秋奴说:“我千辛万苦历经多年才培养出金木水火土五种蛊,其中的金蛊尸虺、水蛊青蚨都被你所毁。这木蛊花虱断不可传授于你,免得你滥用,惹是生非。”
小桓郎君说:“要怪就怪那些小乞儿。”
赫连秋奴“哼”了一声,“想我赫连秋奴却折在你这小白脸手中。”
小桓郎君说:“本郎君何尝又不是为美人折腰”
赫连秋奴啐了一口,“你呀,除了有权有势有貌还有一张会哄人的嘴,偏偏拥有的又都是让女子迷恋的。”
我暗暗摇头心想:看来从古至今都一样一样的。不过,这会儿还可以打情骂俏,看来这巫妖也是有必胜的把握。
硫磺硝石燃烧散发的烟雾终究不能持久延续,过了些时候,就逐渐稀薄。赫连秋奴趁势喝道:“万物有灵,皆听我命!”又念出咒语。这咒语呀呀咦咦的不像汉文,应该是塞外胡语。接着琵琶弦音促急。那层白雾竟然从烟幕中溢了进来,缓缓向阵图中心逼近。
黄庄主见此形势,沉声命令众花农,“撒雄黄粉!”
一时间空气中黄尘飞扬,全是雄黄粉,白雾遇到粉尘又疾速缩了回去。赫连秋奴弹奏的曲子慷慨激昂、急促繁复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