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讨价还价

    褚优优敏锐察觉到异样。去她家调查的是三位公安，这会儿与她同来村长家的却只有一位。另外两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转念一想，倒也能猜到他们的去处，八成是来时就有了分工，要各自把村里发生的事调查一遍。见周围没什么人盯着，褚优优小心翼翼的凑近，挨着萧泾渭小声的问：“就这么点事，公安怎么愿意跑一趟？”

    萧泾渭同样压低声音：“意图诈骗，聚集村民闹事，助长社会不正之风，把一个村子搅的乌烟瘴气，这可不是小事。而且，最近还在严打，地方上十分敏感，宁可错过不会放过，瞧着吧，他们算是赶上了。”

    “什么是严打？”

    褚优优不太懂。“严打就是……嗨，你也不用懂，别说话了，咱们等着就行。”

    萧泾渭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褚优优身体僵住，面皮染了几分浅红。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萧泾渭的这个动作纯粹是一种安抚，并没有其他意思。她在外人面前一直介绍他是亲哥，他在村长、公安那边也承认了她是亲妹，那偶尔哥哥对妹妹亲近一些，再是正常不过。可是她的心脏，一直在怦怦乱跳个不停，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过的特别快。不知过了多久，公安走了出来，门外另外两个公安也已返回，三个人碰了个面，眼神对望之间，已经传递了一个消息出来：城边村的问题并不大，收手不管也没问题，但既然来了，总得要做点什么。村长赔着笑脸，眼神落在门口的位置：“同志，屋里坐坐，歇歇腿。”

    “做为一村之长，思想觉悟一定要高，这样才能把村子里的事管好。你护着村子里的人，我们是能理解，但这不代表你可以理所当然的牺牲别人的利益，任着性子胡作非为。现在国家正是在严管治安的阶段，村匪、流氓、恶霸等等，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你们村子里的那几个人，已经一一教育过了，以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不止他们要受到严厉的惩罚，你这个村长也要负责。”

    村长点头哈腰，一个劲儿的抹汗。公安的目光也转到了萧泾渭的身上：“我已经调查过了，你妹妹虽然受了点惊吓，但并没有真的受到伤害，你进派出所就开始狠命嚷嚷，也是怪吓人的，以后可不能这样子，再着急也要有话好好说，这次也要对你提出批评，已经是大学生了，学的还是医学，毛毛躁躁的怎么成？”

    刚刚他们正准备下班，萧泾渭急着冲了进来，事情说的又急又严重，他们还以为辖区之内，村霸流氓在惹事生非，当下连耽误都没有，所长带着俩民警直接赶过来了。真的调查了一圈，他们放下心来，心里也有了数。村长和那些欺负人的村民当然得教育，萧泾渭这边也得说上几句。萧泾渭却没有半分别后悔：“今天已经敢拉帮结伙的去堵着门，扔石头砸窗子，侮辱谩骂，人多欺负人少；明天他们就敢登堂入室，明抢明干，反正就对付我妹妹一个小姑娘，一寸之长都不管，他们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村长低头：“管的，要管的。”

    不过他说的话已经没人当回事，反正都知道是场面话，大家全不信。“同志，你们脱下这身衣服，回到家也是个普通人，肯定也有姐姐、妹妹、女儿，如果换成是你们自己家的姑娘一人漂泊在外，还要被人堵着门欺负，你们心里边是什么感想？怕是连宰了这帮孙子的心思都有了吧？实不相瞒，我当时发现了这事儿，脑子一热，想的可全是冲上去给他们点教训，让那些人知道我妹妹不是一个人，挨了欺负是有家里人站出来的。我是忍了又忍，压了又压，才把情绪按住，直接去了派出所找你们过来主持正义。”

    萧泾渭低着头，眼睛里藏着的情绪全遮挡住了，整个人都很低落的样子，“幸好你们来了，不然的话……我真不敢去想，我气炸了肺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

    听着这话，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萧泾渭的声音轻轻柔柔，连一丝火气都没有。可是那语气里的认真，绝不是在开玩笑。公安同志家里是有个十几岁的女儿，被萧泾渭几句话说的感同身受，突然脾气有点冲的对村长低吼：“你们村怎么就那么缺钱，连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给的房租也要坑，还不赶紧还了，磨磨唧唧的说什么废话。”

    老村长满脸苦涩：“同志，真没钱了，她给的那点，隔天就拿去还村里赊的账，您看村外的水塘，还是前年修缮的呢，工钱一直没付，还有临街的路，走路都扎脚，简单平一平，也要花不少钱。像这样大大小小的支出，二十年累积下来，咱们村有很多笔，一到快过年的时候，要账的人就会堵着村委的门，不给就不走。所以，村里是真没钱了，那笔房租当天付过来，隔天就还了账，你叫我拿什么给她补。”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住你们村里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我们得换地方住，那些租金当然得要回来。”

    萧泾渭的语气坚定，不过，却又让人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公安瞪了一眼还在跌跌不休的村长，屋外的院子里，孙来贵、赵荷花和陈瘸子也都被带来了，哪怕没有公安盯着，他们也不敢跑，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蔫蔫的站在院中央，等着屋子里传出来的消息。“那就是说，如果村里保证你妹妹的安全，这事儿还有商量余地？”

    萧泾渭想了想，回答公安的问题。“临近过年，突然要换房子也是很麻烦的事，如果这个村子能住，我们也不是坚持一定要搬。但是……”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人老成精的村长忽的抢着接口：“我保证不会有人再去小褚的门口闹腾。”

    “玻璃窗全打坏了，冷风往屋子里倒灌，怎么住？”

    萧泾渭冷笑，“还有院后的篱笆墙也踹倒了，房顶露了一块，挂在房檐下的干辣椒和玉米穗也被偷走不少。”

    村长猛的一拍大腿：“管管管，村里都管，明儿我就亲自盯着孙来贵他们先把小褚屋里的窗玻璃全换了，其他的，在过年之前一定都修好，在租房结束之前，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