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价值两万两
正德帝带着宫人离开后，闻人一鸣对明潇温柔道:
“四姑娘，本相送你回去？”
明潇淡淡开口:“不用麻烦……”
话还没说完，宁皇后打断她:
“潇潇，天已经黑了就不留你用膳了，让丞相送你回去吧”
明潇？不是说让我留下用膳吗？
宁皇后差宫人拿来宫灯塞在她手里，拍拍她的肩:
“潇潇，天黑不好走，有丞相在，本宫放心”
对上皇后娘娘关切的眼神，明潇不忍拂了她的意，提着宫灯告辞。
宁皇后站在宫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贴身嬷嬷看着她担忧的神色，上前宽慰她:
“娘娘，别担心了，四姑娘漂亮又聪慧，丞相会喜欢她的”
宁皇后收回目光:
“我的潇潇，我只希望她开开心心过一生，不为任何人所伤”
明潇从未央宫宫殿中走出，浓云般的鬓发上珠玉碰撞，步摇在黑夜中散发着熠熠的光辉。
她和闻人一鸣并排走在青色的宫道上；晚间的清风徐徐吹来，吹动他们身上的衣衫飘飘，斑驳树枝的影子在他们身上交叉环绕。
虽说是四月的天气已入春，但风灌进来还是有些冷，再加上她封了内力，一股冷风吹过，手上的宫灯摇曳，她更觉得冷了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
旁边的闻人一鸣淡淡瞥了她一眼，脱下外袍递给她:
“四姑娘披上吧，这天气还是有些凉”
明潇看了看他的衣袍轻轻摇头:
“多谢先生，学生不冷”
闻人一鸣点点头也不再劝她，收回衣袍穿回身上。
走了一段路，明潇停下脚步站在宫道上回望未央宫；她有些担心宁皇后，她真心想要护着他们母子。
她深深低下头思索着该怎么做。
天有些黑了，宫道两旁的宫灯已经点亮，映着女子的面容，上面似笼罩着一层清愁。
借着稀薄微光，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脑袋深深低垂着，露出一长截雪白的弧度弯曲的脖颈。
雪白细腻的脖颈，那片娇嫩的皮肤在月色下更加莹白细腻。
四周之下点了灯，烛火清晰照着她的脸。
闻人一鸣悄声无息打量了她两眼，湿润的潮气沾在她雪白的皮肤上，少女的眼角眉梢都盈着动人的神色，她蹙着眉头，柔软的唇瓣轻轻的抿了抿，美而不自知。
他收回视线，猜测她在担心宁皇后母子，没有出声打扰她。
明潇只思索了一会儿就抬起头，对上闻人一鸣又是往日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先生要出宫是走那个方向！学生和您不同路，就先告辞了”
草草行了个礼，她转身就走。
“四姑娘”，闻人一鸣出声叫她。
明潇当作没听见，提着宫灯走得飞快；然而没走几步就被人揪住了后衣领。
明潇？又揪我衣领？有病吧？
她回头，面色清冷，犀利的眼神射向他:
“先生这是做什么？”
“本相奉皇上口谕送四姑娘回玉簌斋”，闻人一鸣松了手，拿正德帝的话堵她。
“陛下让你送，可没说让你送到哪里？再说天已经黑了，学生觉得孤男寡女不合适，先生就送到此吧”
拿正德帝压她，她才不怕呢？她抓住正德帝的话反击他。
正德帝只说送她回去，没说回哪里？
闻人一鸣看着她温温柔柔笑道:
“四姑娘似乎忘了，本官除了是仪辰殿教学的先生外，还是四姑娘的未婚夫，本相送自己的未婚妻，谁敢乱传？”
他虽然在笑但眼睛眯着，唇边挂着的笑容是那样的薄情寡义。
明潇？你大爷的！狗男人！渣男人，吊着公主，拖着自己，心里还想着怎么弄死自己，还未婚夫呢？看我怎么甩了你。
她不偏不倚地对上他的视线分毫不让:
“先生答应过学生会解除婚约的，所以也请先生不要拿婚约来说话”
听闻她的话，闻人一鸣笑了，笑得胸腔有些震晃。
低低的笑声似乎盈满了他整个胸腔，这婚约对他还要用，怎么可能解除？就算要解除也是尘埃落定后，不可能是现在。
明潇有些不明的看着他，这人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然而闻人一鸣只是笑笑，并不搭理她。
他迈步继续朝玉簌斋的方向走去。
明潇无语的跟在他身后，二人也没再说话一路上沉默无言。
眼看前面就是玉簌斋了，明潇准备开口道别时。
闻人一鸣先她一步开口:
“四姑娘，本相有件事想问一下你”
明潇抬起头，眼神有些疑惑。
“听说前几日在玉簌斋里，有人提出用二万两银子换我们的婚约，此事四姑娘可清楚？”
明潇……
清楚，简直太清楚了，可不就是她提的吗？他怎么会知道？不过她转念一想，玉簌斋又不大，传出来也很正常；但她有些看不懂他了，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是她提的。
她直勾勾的看着他，目光带着些审视意味。
闻人一鸣他是渣男，却长了副好皮相，双眼如明珠，艳丽到惊人心魄。
他好高，自己站在他身旁，二人离得不远，他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还多。
明潇仰头看他，郁闷极了，她在女子中身量算是可以的，虽比不得桑月公主但绝对不矮；可此时，她却觉得自己从身量上就无端矮了一截，当下没好气道:
“这不是没人愿意出银子吗？”
闻人一鸣突然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像是羽毛在她的心上轻轻扫了一下。
他长长的哦了一声:“听四姑娘的意思，有人愿意出银子，你就会让出婚约”
明潇身体本能的一抖，就听到他似笑非笑的声音缓缓传来：
“四姑娘别费心机了，没有人敢的”
那双生得极好看的勾人的丹凤眼上挑，眼底冷漠疏离，带着几分凉薄几分讥诮。
明潇……
没人敢是吗？很好！
她抬起头强硬道:“不知道大人是记性不好还是耳朵不好使，明潇说过大人送的礼物愿意全部送给公主”
她顿了一下继续一字一句道:“当然也包括订亲信物白玉佩”
说完她转身离开，她会解除婚约的。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闻人一鸣温润的脸色变得阴沉。
还真是个蠢货，哪有可能会解除婚约？公主若敢收那白玉佩，他就敢把她做成人棍；还有这小丫头，若不是对自己还有用，敢在他面前这么拽，他会毫不犹豫剥了她的皮。
他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朝宫门走去。
回到玉簌斋，大家都坐在大殿内，居然连桑月公主都在，还冷冷的瞟了她一眼。
她抬起头对了上去，桑月快速移开了视线。
文妙妙见她欢快道:“四姑娘，你回来了，公主来和我们一起用膳”
明潇淡淡的点点头，她之前送公主桃花簪的时候明明还挺高兴的，怎么一听到闻人一鸣送自己回来就变脸了，这情爱还真是会让人迷眼。
她净了手无所谓的坐好准备用膳。
因为公主在玉簌斋用膳，这膳食又是一个级别。
大殿里，烛火摇曳，光线清亮，明潇默默吃着饭菜。
文妙妙偷偷捏了捏她，明潇回了一个懂了的眼神，但她就是不说话。
柳昭昭看着明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用完膳后，明潇回到房间提笔刷刷几下写满一张纸拿出来给文妙妙。
“你念，到时分你一点”
她的字迹清晰工整，是标准的簪花小楷。
文妙妙接过来让贴到墙上。
她顺带扫了一眼，大气不敢出的瞪着她。
“怎么不念，不认得字啊？”明潇狐疑的看着她。
众姑娘围了上来，伊思妍在最前面，对上明潇的视线，她大着胆子念道:
“闻人丞相，私下见一面一百两，想摸他的腰二百两，想要他的画五百两，想看他洗澡一千两，想他退婚两万两”
伊思妍一口气念完，差点吐血。
桑月惊呆了，她手指着明潇，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他几个伴读都看着明潇，那脸色简直一言难尽。
“怎么不接着念”？明潇挑眉，她刚受了闻人一鸣的气，非整他不可；她这人虽然不喜欢与朝中人打交道，但身在此中也由不得她。
伊思妍哆哆嗦嗦的扫了一眼桑月怕挨打不敢再念了，躲在文妙妙身后。
还是柳昭昭胆大，她看着内容继续念。
“陌寒渊，私下见一面一百两，想摸他的腰二百两，想要他的画五百两，想看他洗澡一千两，想睡他两万两”
柳昭昭念完后，秦湘问明潇:
“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
“你想要谁？”明潇抬起头直视她。
秦湘她想要闻人一鸣，可她不敢说，只得慌乱的摇摇头。
“这个可以，我就想要陌少卿那一款的”
听到陌少卿，众姑娘都回头去看，居然是昭华郡主。
众人大跌眼镜，这昭华郡主还有三个月就要成年了，还没订亲。
大桑男子十八可成婚，二十行束冠礼成年，成年后都会成婚；女子十六及笄可嫁人，十八成年；女子笄后不一定会嫁人，但成年后一般都会嫁人，不然会被说三道四的；而昭华郡主一直未说亲，就连那天的赐婚都不了了之了；都说她眼高于顶，没想到今天爆出这么劲爆的消息。
“看什么，很奇怪吗？我就喜欢陌少卿”
昭华似乎被压久了，一股脑倒了出来。
“我喜欢少卿大人，想让父亲去说亲，可陌少卿说他无心亲事，不想成婚；就连皇上指婚他都拒绝了，我一直在等他，我马上成年了，他再不同意，我就不想等了；我也不想嫁人了，我想养几个面首，可我对陌少卿不甘心，喜欢他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捞到，如果四姑娘愿意帮我，我愿意出银子”
昭华郡主一番话，众人都讶然了。
柳昭昭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没想到郡主也喜欢陌少卿。
好半晌，文妙妙才张大嘴巴喳喳道:
“郡主，我支持你，你看那个啥？咱京城首富林阿酒姑娘不就娶了三房夫君吗？同样是人，凭什么我们女子就要依附男人呢？看那什么先生上课处处瞧不起我们女子，我也要去开店铺赚钱养几个面首，想点谁陪就点谁，多潇洒，凭什么嫁给一个男人去侍候他一家”
惊讶于昭华郡主的话又被文妙妙的话震惊了，个个姑娘都低下了头，就连桑月脸上也浮出了向往。
“公主，你就不用担心了，就算你娶了驸马也能养面首的呀”
陆夕扯着桑月的袖子小声道。
她喜欢闻人一鸣，但她从来不敢说，也从不敢表露于心。
昭华走过来抚了抚那张纸，手指点着那一条，语气有些决决。
“四姑娘，我想睡陌少卿，睡不到不甘心，两万两银票成交”
明潇……
这么快就成交这么大单啊！可是她想推的是闻人一鸣啊！她眼珠一转，面有难色:
“郡主，我觉得你要不要先和他培养一下感情，这突然就说睡，不太好吧，万一他不行，岂不是打破了你的期望”
“噗嗤”，伊思妍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
文妙妙则打从心底觉得这四姑娘真是个妙人！
昭华郡主低下了头，似乎在认真思考。
一会儿她抬起头:
“其实我凑不到两万两啊！要不，你先给我弄幅画像吧，让我能天天看得到”
“画像”
“成交”
昭华郡主从袖子里翻出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银票，什么时候给我画像？”
明潇接过银票:
“最多五日日，我需要画得如真人一般，让你看到画像就想睡他”
“还有，我是守信之人，拿人钱财必当保守秘密，绝不外传，若不幸传出去”，明潇漆黑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视。
四下寂静无声，好锐利的眼神，这个四姑娘好可怕。
昭华同样扫了大家一眼，她不在乎名声，但身处皇权也怕有人拿来做文章。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众人争相摆手，开玩笑，一个闺阁女儿敢偷藏男子画像还要不要脸了，传出去哪还能嫁出去。
明潇冷眼瞧了现场的姑娘又接着道:
“那有没有想要丞相的，两万两银票，我转给她”
她说完视线就定在桑月身上。
听到丞相，众姑娘纷纷后退，开玩笑，公主的心上人就算真的喜欢，也不敢和公主抢啊！
桑月冷着小脸，脸上一片怒色:“四姑娘真是好大的胆子敢私下画男人的画像”
姑娘们……
明潇面容淡淡的手一伸:“公主要吗？我帮你画一张丞相的画像，包你满意，五百两银子”
“你……”，桑月气死了。
她喜欢丞相，在这满京城虽不是什么秘密，可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她不要面子呀？
她又怒又羞，最后气冲冲的离开了玉簌斋。
伏在屋顶的莫离把她们的话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他差点没从屋顶上掉下去，他对月神不了解呀？这是月神吗？简直颠覆他的三观，他要不要告诉姬慕白呢？月神是个不正经的月神；可理智告诉他不能，他要告诉姬慕白，月神知道一定是他说的，怎么办，他太难了？他在说与不说之间纠结，俊脸都扭成一团了，堂堂斩魂使犯愁了。
回到月华宫的桑月怎么都睡不着，她索性披上外衣坐到院外的长椅上。
说真的，她很羡慕明四姑娘，觉得她过得自由又洒脱，就算丞相那样仙人之姿的未婚夫也可以直言不喜欢，不想要；对银子也可以毫无顾忌的说想要，这换成京中任何一个女儿家都不可能说得出来。
再想想自己虽然是公主，自幼锦衣玉食，数不尽的华服珠宝，侍候的奴仆众多；可她不自由，从小就被要求做才女，做京中月华，数不清的规矩，习不完的琴，背不完的琴谱，练不完的字，做不尽的诗词，跳不完的舞，她真的很累，母妃对她的付出和努力视而不见，眼里只有皇兄，父皇只有在她得到先生夸奖，得到京中赞美的时候才来看她。
可对这一切她没有怨言，她心甘情愿，谁让她喜欢的一鸣哥哥是个有才华的人，而且文武双全；她武是不行了，那文才上就要加油，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学习上，她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
终于，她成功了，她得到父皇的嘉奖，得到京中大儒的称赞，就连母妃也不再轻视她，她的名字终于可以和他放在一起被人提及，她再从中使点手段；于是京中都开始盛传她和丞相般配是一对金童玉女时，她忍不住的窃喜，觉得一切都值了。
看到明四姑娘，她忍不了，她凭什么，没规矩，没教养，胸无点墨，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凭什么做一鸣哥哥的未婚妻，她不配。
想到这里，桑月站了起来，刚开始对明潇的那一点羡慕转眼间消失。
她恨恨的盯着地板，四姑娘，走着瞧，本宫定会让父皇下旨解除婚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