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边境大屠杀
时近黎明，每晚如约挂在洛兰大陆天际之中的光带群逐渐消散。大陆迎来一天之中最黑暗的一个小时。
往日这段时间里，洛兰大陆上的生灵都应该在深沉的梦乡之中等待着新的一天到来。但此时此刻，本应该冷冷清清的伯赫洛斯城堡王座大厅却人声鼎沸，或者说相当混乱。不少魔族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商谈着各种突发事件。
坐在圆桌主席位置上的使徒克拉乌拉刚刚送走了一个到来报告的魔族传令兵，却马上又来了三个。
眼魔挥舞着细长的触手，说：“克拉乌拉大人！那些带回来的人类们的证言都是乱七八糟的！完全分不清哪句是真的。”
棕色皮肤的翼魔，问：“克拉乌拉大人！请问战争用的物资放在什么地方？我必须尽快给前线部队送过去！”
蛮魔抓了抓自己那个和身材不成比例的小脑袋，说：“克拉乌拉大人！那些人类的尸体该怎么处理？就这么丢在路边让他们腐烂掉可以吗？”
“你们一下子问这么多事。克拉乌拉会很困扰的啊……！”克拉乌拉用触手揉了揉着自己的络腮，又道，“该怎么办好呢？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啊啊……！”
“克拉乌拉……”一道微弱的，可对这时的克拉乌拉来说如天籁之音的声音在蛮魔身后响起。
克拉乌拉连忙越过那个挡住自己视线的家伙。在见到那个熟悉身影后便惊喜的叫了起来：“啊！是波瑠卡酱！你终于回来了啊！得救啦！”说着，就打算上前拥抱对方。
此时的波瑠卡脸色苍白，她被高大的黑翼扶着勉强站立。黑翼见克拉乌拉要上前拥抱对方便放开手。于是波瑠卡毫无悬念的倒进克拉乌拉的怀里，然后后晕了过去……
“诶诶？波波波，波留卡酱？连波溜卡酱都倒下了吗？”克拉乌拉晃了晃怀里的人儿，但对方始终翻着白眼毫无反应。“啊——！已经不行啦？不！克拉乌拉绝对不会向这个现实认输的！”她扬起两条触手，触手末端蠕动、变红。“总之先吃点点心吧。难受的时候需要放松！压力可是万病之源！”触手末端已经香气迷人，另外两条健康的触手还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小瓶酱油和胡椒粉洒到“新鲜出炉的烤串”上。“酱油和胡椒的搭配十分绝妙，这松松软软的口感，以及这爽口弹牙的嚼劲，真是享受呀！”克拉乌拉边解说边尝试把烤串塞到波瑠卡嘴里。
在香气和鲜味的刺激下波瑠卡一下恢复了神志，然后怒发冲冠！她张嘴便吼：“在这种紧急状态下怎么会有心情吃鱿鱼串！而且还是你的鱿鱼串！”波瑠卡回味了下嘴里残留的鲜味。“唔！一想到这一点，胃里厌恶感更强了！”说到这里又一阵干呕。
“太好了，波溜卡酱你活过来了！”克拉乌拉完全不在乎对方那恶劣的语言，只管紧紧的抱着对方使劲晃。
“别晃了！再晃下去我真的要死给你看！”一番挣扎后，波瑠卡终于摆脱那堆触手。“快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
克拉乌拉收起玩心，神色凝重的说：“现在还很混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我把知道的按顺序依次说明吧。首先三天前的夜晚，伯赫洛斯的国民突然开始逃亡。一夜之间，很多人就逃到了很远的地方。参与逃亡的人们以病人、小孩、老人为主。他们似乎分成很多个队伍，分别以拉修赫特王国和蛮之国-辛嘉纳为目标前进。”
“前往拉修赫特王国？那个方向有着深邃的森林和陡峭的山脉，还有居住在山脉里的超兽！那些人是疯了吗？”波瑠卡对此十分惊讶。顿了下，又道：“至于蛮之国辛嘉纳，那个暴虐国度会收留那些小鬼和老人？”
克拉乌拉没接话，继续说：“他们好像是有组织性的逃亡，甚至在水里还有人接应，最终在没有被魔族发现的情况下成功逃走了，好像有一股相当大的势力在背地里活动着。而且那股势力还在四处扩散谣言说魔族强迫人类服从命令，魔族十分暴虐甚至杀害人类。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有那么多国民参与逃亡吧。因为事发突然，没足够的人手来处理。托迪拉亲自率领城堡里的军队去追击那些逃亡者。”
克拉乌拉顿了下，又说：“接下来说另一件事。在发生大逃亡的第二天，蛮之国辛嘉纳的军队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湖畔要塞东侧的比特曼山区。在北境的守军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有一部分的辛嘉纳军队越过山区混进迪尔曼丛林。托迪拉得知这消息后便带着追击逃亡者的军队前往了迪尔曼丛林。”
听了克拉乌拉的话，波瑠卡咬着指头沉思了起来。
过了几秒钟，克拉乌拉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在调动后方的军队前往北境防线时，有传令兵来报告说发现大量伯赫洛斯逃亡者的尸体。”
“什么？难不成托迪拉……”此刻，波瑠卡的脸苍白得毫无人色。
“这，这是魔族的杰作吗？”突然，一个带着不安和愤怒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克拉乌拉用疑惑的表情看着被卫兵挡在王座大厅外的人类女性。
闻声回过头的波瑠卡看到来人后便克拉乌拉解释道：“她是我的助手，让她进来吧。”
克拉乌拉听了波瑠卡的话便让卫兵放安吉优进来。接着她又对波瑠卡说：“详细情况一概不明。传令兵只是从天空掠过时远远的看了地上那些尸体一眼，无法对此作任何判断。”
听克拉乌拉的话，波瑠卡沉思了几秒，说：“我现在要前往前线与托迪拉见面！”
“唉？波瑠卡酱，你不是回来救我的吗？这些事我真的做不来呀！”克拉乌拉可怜巴巴的说。
“辛苦你坚持多会吧。无意外的话，我和托迪拉其中一个会很快回来这里。”波瑠卡回道。
“唔……那好吧，你们一定要快点回来哦。”克拉乌拉委屈的说。
“那个，能带上我一起去吗？”见波瑠卡马上要出发，安吉优急忙问道。
波瑠卡看着安吉优双眼，发现对方样子很坚决，如是道：“想来就来吧，但是你要清楚目的地是战场。到时候死在那里可不要抱怨！”
“我明白的！”安吉优目光坚定的说。
“行，不过你先去武器房换套装备！”
在晨曦逐渐照亮天边的时候，乘坐着翼魔的波瑠卡和安吉优来到迪尔曼丛林上空。
“好大的浓雾啊，完全看不清下面的情况！”安吉优睁大眼睛努力张望，可除了看到隐隐约约的树影外什么都看不到。
在她身旁的波瑠卡没有作声，她皱着眉头静静的注视着身下的大地。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双眼一凝，手指向某处。说：“黑翼，降落到那里。”
黑翼：“好的，波瑠卡大人。”
片刻后，众人来到那个地方。
从翼魔背上跳下来，安吉优马上闻到一股让她感到不安的气味，说：“嗯？好像闻到一股莫名的臭味，这是……血、血液的腥臭味吗？”
站在旁边的波瑠卡显然也闻到这股气。她咬一牙便冲进浓雾里，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托迪拉！你在哪！快回答我，托迪拉！”
“唉！等等我！”安吉优赶忙跟上。可惜穿着全身铠的她完全跟不上波瑠卡的步伐，对方一下子就没了影。不过还好能听到对方在浓雾中发出的喊叫声。
跑了一会，安吉优感觉踩到了些什么。定眼一开大惊：“啊！这么多尸体？全都是孩子和老人……这都是魔族干的吗？”看着这些凄惨的人们，安吉优神色异常复杂。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全力向波瑠卡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跑了一会，透过浓浓的雾气安吉优听到波瑠卡向某人发出的质问声：“托迪拉！是你下令这么干的吗？这样一副惨状是魔族造成的吗？”
面对波瑠卡的厉声质问托拉迪沉默着。
“回答我，托迪拉！把那些人类全部杀掉的是魔族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波瑠卡不依不饶的质问着。
“我是魔族的统帅。为了魔族的存亡，再怎么残忍我也在所不惜，只要我有充足的理由……就算再多的死亡，我也不会手软。”托拉迪的声音如同来自深渊，不带一点情感。
“你！你！你答应过我的！”波瑠卡已经气得快说不出话来。
在波瑠卡爆发前，托迪拉说了句让对方怒气全消的话。“但是，我可以对吾主彼同可尼萨留斯大人的灵魂发誓，这里发生的事不是魔族造成的。”
“不是你们做的，也就是说……”听到对方的话，波瑠卡一瞬间恢复冷静，急速思考着。
“不是你们做的？只挑人类的弱者下手！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你们魔族还能有谁？”安吉优从浓雾中来到魔族的队伍前面，神色异常的说道。
“你是谁？”虽然感觉到来人不是强者，不过托迪拉仍调整好姿势，她杀气喷发，准备一举拿下眼前的人类。
“别紧张，她是我带来的人。”感觉到同伴的杀气，波瑠卡连忙出声制止道。
望着那笼罩在浓雾中的可怕军团，特别是那个黑铠骑士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气，安吉优感到自己手脚发麻、呼吸都要停顿。
直到对方收回杀气，安吉优才发现自己流了一身冷汗。可即使这样，体内好像有某种力量支持着自己，不让自己退后一步。“真的不是你们做的吗？”
“安吉优！放松点。我相信托迪拉的话，请你也相信她！”安抚好安吉优，波瑠卡又向托拉迪问道：“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跟我来。”托迪拉没接话，驱使着魇兽向某个方向前进。
不一会，一行人来到一处废墟上。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打斗，不少地方还有没熄灭的火苗。这里雾气比刚才的树林边上的淡了不少，可以清晰看到这里有大量人类的遗体。其中引人注目的是身穿简陋装备、手上还戴着手镣的奴隶兵和身穿精良皮甲的士兵。
波瑠卡一来到此地就注意到那些特殊的遗体，道：“那些是……辛嘉纳的士兵？”
“我带着族人赶到此地时，正好看到辛嘉纳的军队包围着逃亡者队伍进行屠杀。我击溃了那支军队救下了仍生还的逃亡者，并送他们到后方营地集中看管。在拷问那支辛嘉纳军队的士兵后得知，潜进伯赫洛斯王国里进行屠杀的队伍有十多支。他们奉辛嘉纳国王的命令，把逃亡队伍里的健康的青壮年男女带走，剩下老弱伤残全杀掉并嫁祸给我们魔族。”托迪拉用平静的语气叙述着这惨无人道的事。
“为，为什么辛嘉纳国王要这么做？”安吉优惊讶得无以复加。大半年前，自己的祖国被辛嘉纳毁灭了，但辛嘉纳也只是把许多人变成奴隶，并没有进行这样的大屠杀。
骑在魇兽背上的托迪拉居高临下的看了安吉优一眼，道：“不清楚，俘虏们说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另外有一部分俘虏是奴隶兵，他们是原自华之国-勒伊斯的士兵。”
“什！什么！爱好和平的……的勒伊斯人，居然屠杀弱者！”安吉优此时觉得自己的信念正在崩溃。
正在这时，一个急速的脚步声从远处迷雾中传来。随着脚步声传来的还有一个着急的女人声：“前面的人快跑，辛嘉纳人要杀……啊！”话还没说完，女人终于看清隐藏在雾气中的不是伯赫洛斯的逃亡者队伍，而是一群长相可怕的怪物！两秒后女人又再次惊呼，因为她发现那群怪物里的两个“人类”其中一个是她认识的人：“安吉优？”
女人冲出迷雾时，安吉优也在打量着对方。那女人身穿简陋的防具，长着和自己相同颜色的头发。半张脸被鲜血染红，剩下半张脸也因恐惧而扭曲。在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时安吉优才认出对方是谁：“尤利娅副团长？”
“安吉优你……你身边的那些是什么？呜……”话音未落，尤利娅脖子上的“奴隶之环”和迷雾中的某些东西之间生成一条魔法之线。随着魔法之线的拉扯，尤利娅一下子往后摔倒在地上，被强行往迷雾里拖去。
“尤利娅副团长！”看到此情此景，安吉优着急的追上去。可走了一会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迷雾中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一会，无数人影从迷雾中走出来。那是一大队全副武装的人类骑兵！
一个身穿着沾满鲜血的铠甲，样子看起来40岁左右，骑着黑色战马的男人傲然于那支人类骑兵的最前方。男人抬起手按了下手中那个魔法装置上的某个按钮，连在尤利娅脖子上那个奴隶之环的魔法之线就消失不见。他跳下战马，粗暴的捉住尤利娅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呜……”尤利娅发出痛苦的悲鸣。
男人狞笑着看着尤利娅那张因痛苦、愤恨和不甘而扭曲的脸，道：“跑呀！一个带上奴隶之环的家伙还想违抗主人的意志？”说着一巴掌重重的扇在尤利娅脸上，把对方扇倒在地上。
“住手！”目睹眼前的暴行，安吉优愤怒的喊着。
“啊呀呀，是谁敢打扰本王调教饲养的奴隶呀！”男人用嗜血的目光打量着不远处的安吉优。
尤利娅艰难的撑起上半身，肿着半张脸，口齿不清的说着：“安……吉优……快跑。”
“闭嘴！臭奴隶！”男人用穿着铁鞋的脚狠狠的踢在尤利娅的腹部。
尤利娅顿时像煮熟了的虾一样卷曲起来，即使这样她仍用微弱的声音喊着：“快……跑……”
安吉优全身都在发抖，准备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拼命时。一只纤细但有力的手按在她肩膀上。
那只手的主人越过了安吉优，对着前面的男人说：“在女士面前做这么失礼的事，简直像蛆虫一样令人作呕！你们身上那些污血和欲望混在一起的臭气就像发酵了几天的厨房垃圾一样难闻！”
“哦哦哦，真是的牙尖嘴利的小鬼呢！居然敢这样和伟大的辛嘉纳王说话！嗯？”这时辛嘉纳王看到一个个身形怪异的身影从两个女生身后的迷雾中走出来。“啊哈！原来是‘屠杀平民’的魔族呀！”
“你说什么！”听到对方自报名号后，安吉优就怒火中烧。而且那个无耻的家伙还当面把自己犯下的罪行嫁祸给他人，安吉优恨不得马上冲过去用手中的长矛把那个人渣扎个透心凉。
“这就是你的阴谋吗？”波瑠卡冷冷的说着。
“呵呵呵，什么阴谋？魔族喜欢屠杀人类不是正常的事吗？我只是帮你们个忙而已，帮你们完成想做却还没来得及做的大屠杀！还不好好感谢我！”辛嘉纳王望着对面数量有限的军队，舔着嘴唇说道。
这两个多月以来。辛嘉纳的军队和伯赫洛斯的人、魔混合军在边界地区发生过大大小小的冲突不下十起。辛嘉纳王很清楚魔族并没有奥本特帝国宣传那样可怕。除了少数几个强大的个体外，对付大部分种类的魔族可以依靠人数优势取胜，而且魔族中小魔和长耳魔这些下位品种的战斗力甚至不如全副武装的普通士兵。现在，对面的那支军队里没有一个已知的强大个体，数量看起来最多也是己方的1/5。辛嘉纳王有信心带着骑兵冲锋来回穿插几次就能把对方打得溃不成军。但考虑到天气、地形和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援军。再加上魔族那顽强的生命力和杰出的逃跑能力，辛嘉纳王没信心留下对方所有人。于是试图用语言激怒对方，好让对方主动冲进己方的包围圈。
“你这家伙！”波瑠卡额头青筋突现，双眼开始发出红芒。
“波瑠卡，茂然冲上去很有可能中了对方的陷阱！”托迪拉驱使着魇兽来到波瑠卡身旁平静的说着。
“切！”波瑠卡不爽的啐了一口。
等了一会后，辛嘉纳王没见到敌方上钩。正思考要不要挥军过时，一个传令兵来到旁边，小声说：“王，有一支强者带领的敌军在靠近我军左翼。”
“可恶，算他们命大！撤退！”说完，粗暴的把躺在地上的尤利娅扔到马背上，然后领着手下们迅速消失在迷雾中。
敌军撤退的过程中，安吉优几度想冲上去和敌人拼命，可一直被波瑠卡拉着肩膀无法上前。直到敌军全消失后只能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这个该死的家伙！”波瑠卡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过了今天，魔族在大陆上就彻底臭名远扬了，我们将不会再是童话之中的怪物，而是真的变成了现实之中的怪物！”
“为，为什么？既然你们不是犯人的话只要好好证明的就能……”哭得脸都花了的安吉优听到波瑠卡的话强忍着哭气，不解的问着。
“洛兰大陆是人类的世界，身为异种族的我们再怎么发声也没有意义。”波瑠卡顿了下，“毕竟……魔族一千年前的作为是人尽皆知。”
“这……”安吉优一下子不知道道应该说什么好。
突然一个庞大的身影从空中砸在众人几米外的一片空地上。猛烈的震波让坐在地上的安吉优有一瞬间飞离地面，哭气都吓没了。
那个庞大的身影收起翅膀，翁声说：“嘿！托迪拉，我来了。现在要打哪里？哟！波瑠卡你也在啊！个子太小，一下子没看到你。唔哈哈哈。”
随着扎拿哈里话声响起，在他飞来的方向陆陆续续出现数量众多的翼魔、蛮魔、三头犬等战力强大的魔族。
“扎拿哈里，你带了多少族人过来？”托迪拉打量了下扎拿哈里身后那片黑压压的魔族大军问道。
“我带了东境战线的一半族人过来。”扎拿哈里接道。
“知道了，让族人先到湖畔要塞集合。”托迪拉又转头对旁边的波瑠卡说：“你也跟上吧，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了解。”波瑠卡简洁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