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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问心问情 司学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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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罗绮为楚凡施针,缓解气血逆转之伤。

    无梦悄然而来。

    待罗绮有所觉察,郡主已临窗落座,自顾分茶慢饮。与白昼动辄杀人的女侠判若两人。

    罗绮红了脸,忙取下银针,为楚凡穿好衣服。

    无梦突然开口,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没想到,你也在。”

    罗绮面色更甚,尴尬一笑。

    楚凡旁观半晌,眉头纾解。寡言少语,神色清冷,才是无梦常态。忙问道,“师叔身子可大好了?”

    无梦翻起白眼,“我几时如你一般,非病即伤的?”

    两女均未戴面纱。罗绮她未曾多见郡主真容,略微端详,竟不在自己之下。可惜眼睛小了些,白璧微瑕。

    天色已晚,她未戴面纱,来楚凡屋里做什么?没想到我也在?我不该在这里?

    林楚凡咧嘴一笑,“我这是中毒,冥蝶之毒啊!师叔,你闭关不出,炽焰城出大事了!”

    他顺势吹嘘半晌。

    早在北地之时,众人便发觉他有说书天赋。罗绮闻言发愣,为何自己亲历之事,并无他所说那般精彩?

    即将说及青禾当街遇袭,突觉心口绞痛。

    楚凡龇牙咧嘴,舒缓呼吸,沉静气血。

    罗绮顿觉胸闷。讲个故事而已,何至于此?急忙上前按摩穴位。

    无梦听书半晌,迸出一句,“你这伤得蹊跷。”

    罗绮闻言,心里一凛,偷看楚凡一眼。

    无梦却道,“今日为何将自己弄伤,反诬陷给我?”

    楚凡眼珠乱转,“师叔且慢,这伤虽是我自己弄出,却非诬陷你。至少有你一半功劳。”

    无梦好整以暇,“那另一半呢?”

    师叔冷静如常,不太好骗。

    楚凡大感失算,小眼睛眨巴不停,暗叹不如送她回去闭关。

    无梦声音转冷,“你有事瞒我!今日切磋时,便是这副神情。我仔细回想,尹风并未向你交代遗言。作何解释?”

    罗绮心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问心之事尚未搪塞,前谎先被戳破。

    美人后知后觉,楚凡下午当众说谎,将无梦一时骗过。

    林楚凡大倒苦水,“师叔啊!不是有意骗你。情势危急,若不将你骗过,我小命不保。你难道不觉有异?”

    无梦奇怪道,“何处有异?”

    楚凡将衣衫穿好,钻出床幔,同到窗边坐下,“你仔细回忆,自那日唤灵大会,听了小青乱糟琴音,是否有些反常?”

    无梦眉眼上扬,“小青是谁?”

    林楚凡挠头,“青衣人,老二。”

    无梦点头,示意他继续。

    林楚凡详细解释道,“你变得急躁易怒,许多平日隐忍之事,皆当众挑破。这才造成两地商价上涨的局面。而且,我听人谣传,卖往北地的粮食也会涨价的。”

    无梦神色一肃,“买不起,便去抢!经年都是这般过活。难道坐等饿死?你还有话说?”

    林楚凡大感头痛,“那日我们审问小青,告……告知你心性有缺之言辞。之后,每逢闭关,你只说理顺心绪。

    可结果呢?上次当堂拔掉朝官的舌头。这次更离谱,只因陌生人不答问题,险些杀人。随着你修为精进,杀气愈盛,以至难以抑制。”

    无梦品茶,频频点头,仿若说的不是她。

    林楚凡鬼头鬼脑地说道,“师叔,我怀疑雪域有人想害你!”

    他刻意作出低声,伸出一手放在嘴边,假模假样。

    罗绮在床幔里翻白眼,替他尴尬。只好穿起衣衫,到外面来坐。

    无梦不置可否。

    林楚凡意犹未尽,“你想啊,自从你来这边,巡察使职位被架空了吧?不到一年,忙着迫你和亲。还有上次,白衣刀客分明针对你。

    他若不出那馊主意,早没这些首尾。他真是该死!分明是来……一伙的,却来与我为难。”

    无梦神色平静,“如你所言,尹风早已料到。当初他行险杀你,便想根除此事。奈何天不遂人愿。”

    楚凡顿觉脖后冷风呼啸。

    早有预料?做质子会被架空,被出卖,被和亲?

    等会儿!天不遂人愿?

    林楚凡慌了,起身慢慢磨蹭到罗绮身边,“师叔,你要冷静!现在即便杀了我,尹风也回不来的。不如留着我,帮他守着你!”

    无梦头也不抬,“我已经恢,别再编排他!”

    林楚凡将心放下一半,“恢复就好。师叔,最近莫要闭关,你曾教过我的,过犹不及!”

    无梦哼道,“不闭关,难道你替我和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罗绮心中发紧,怕什么来什么。

    林楚凡并未多想,“我的意思是,对外号称闭关,咱们深居别院不出,谁知真假。

    再者,你已连续突破多次。也该停下来,种种花,养养草,陶冶心情。”

    无梦放下茶杯,转头盯着他,“可以。不过,你是不是还没答我,这伤是怎么弄的?”

    接连被识破两次,林楚凡不敢随意扯谎,“我在试验新招,不小心用错力道。”

    无梦嗤之以鼻,“你那新招是用来自杀的?欺我不擅医术,这分明是气血逆行之伤!”

    林楚凡额头冷汗已现,“师叔多虑了!试想,但凡大招,无不有些副作用。比如燃魂术,瘦若皮包骨,且精神极差!还有锻体炼灵,运转一炷香,哦不,一盏茶,饿得人寻死觅活。”

    无梦点头,“所以,你的新招从副作用开始钻研?颇为独到!”

    不知她是否相信,“今日拦我时,你竟抢在罗绮之前,如何解释?”

    林楚凡脱口而出,“那是我关心师叔!”

    无梦不愿轻易放过。捻指为剑,一招白虹贯日,直刺楚凡眉心。复刻白昼打斗过程。

    楚凡躲过前招,被逼急了,捏出冰砖迎战。暗想该学一门拳脚功夫,否则每次都用冰砖与开山掌,非但不雅,而且寒凉。

    罗绮见二人不动兵刃,也不好小题大做,无奈旁观。

    林楚凡有意克制,挨到五十招以后,实在忍不得。灵力运转带动周身气血,心口传来绞痛。忙罢手退战,做西子捧心状。

    无梦散开剑指,“白日不便相问,如今已被试出,该说实话了吧?”

    楚凡嘟嘟囔囔,“发狂时吓人,冷静了更吓人。”

    他知道躲不过了,“告诉你可以,但不准告诉母亲与楚夕。不想她们担心。”

    在罗绮辅助之下,楚凡将伤势缘由,推给冥蝶之毒。又将注意事项简单介绍。

    尚未说完,无梦忽然起身,“天香阁以医术着称于世,却连冥蝶毒素与问心都分不清么?”

    一语惊二人。

    林楚凡险些咬到舌头,“师叔竟知此毒,可有解法?”

    无梦皱眉,暗叹楚凡学坏。挂名天香阁之后,竟敢骗我!他二人早知利害,不说而已。

    终究叹气摇头,“自此毒出世,未曾听闻有谁解开。”

    楚凡嬉皮笑脸,“那也无妨,幸而不致命,时常注意便是。”

    无梦扭头,凝视罗绮,“楚凡年纪尚小,为何会中此毒?”

    林楚凡暗呼不妙,忙抢白道,“师叔怎能以貌取人?我虽生得不好,但江湖阅历颇丰!如此奇特之毒安能错过?所谓有志不在年高。”

    无梦根本不吃这套,“你们对此毒一无所知。除大喜大悲,气血亢奋之外,它最主要的用途是验情!有志不在年高?”

    罗绮面沉如水,“郡主此言何意?”

    “听不懂?”无梦盯着罗绮,眼见她神情转变,心中已有猜测,“中此毒者不可动情,稍动即发!”

    罗绮终于听到,最不想听的那句话。

    伤心欲绝,欲哭无泪,形容凄苦,心神激荡,竟喷血晕倒。

    楚凡本想问一句,何为动情。如今顾不上,忙将罗绮拖到床上。

    无梦意兴阑珊,渡灵为罗绮平复气血。又略施手段,延长昏睡时间。

    转而问道,“如今她听不到,你来说,如何中了此毒?”

    林楚凡摇头,“师叔错怪罗绮。她也是受害者。这毒本是闻无声对付她的,适逢我在场,机缘巧合……她本不知此毒,专程回红袖馆请教慕长老。”

    无梦半信半疑,“这就护着媳妇了?果然,有志不在年高!”

    林楚凡嘿然一笑,“此毒如此诡秘,师叔竟也知晓,果真是常走江湖的!”

    无梦摇头,沉吟半晌,“走江湖未必遇到。师姐她身中此毒,雪域因此略有涉猎。此事权当我没听过,也没说过。至于你们母子如何沟通,不关我事。”

    林楚凡惊骇莫名,母亲走江湖时,还没有他和楚夕。谁人阴险如此,竟对她下毒?

    转念一想,母亲中毒十余年,并无大碍,慢慢放下心来。难怪自记事儿起,母亲时常称病不出。

    林楚凡好奇,“师叔,我还是不懂,何为动情?”

    无梦气结,推窗而出,“你那逆转气血的法子,不准再用!平时注意控制情绪,有事明天说,我困了。”

    看来是真困了,走门都嫌慢。楚凡心想着,拉扯被子,将罗绮盖好。

    足足消磨三日时光,林楚凡才将万念俱灰的罗绮哄好。甚至重提了为子报仇的借口,终究令其重燃斗志。

    林楚凡名正言顺地躺在轮椅上,来到前厅,碰巧大伙都在。

    一书童看着眼熟,忘记何处见过。

    聆风郡主穿戴整齐,端坐上首。手捏信封,抽出内里请柬,仔细端详。

    楚凡突觉事情不妙,转身欲走。

    但闻无梦开口,“林楚凡,上前见客。这请柬,据说已是第三次送来。为何我只见过一张?你又拆我的信!”

    林楚凡尴尬轻咳,“郡主,您老人家贵人事忙。许是我给你看过,你自己忘了呢?”

    无梦哼道,“我很老么?那罗绮又如何?”

    楚凡暗叹师叔不讲情面。

    罗绮神情肃穆,恍若未闻。

    林楚凡恍然,“啊!我想到了。第一封,被孟今狗贼当街损毁。第二封本想在您出关时奉上,奈何某人急着试招,将我打晕。这不才醒,忙来请安。”

    无梦屈指一弹,将请柬送到他手,“意下如何?”

    楚凡装模作样看上一遍。真是一模一样,言辞恳切,字迹俊朗,无可挑剔。

    林楚凡摇头,“书斋太远,且有孟今之事在先,险地不宜轻涉。不如约在红袖馆?美人如玉,管弦齐鸣,不论如何结果,总归能看一场歌舞。”

    小书童见郡主出关,胆气甚壮,“司学乃是读书之人,如何能入那等地方?”

    楚凡早看他不顺眼,“读书人都是这样的?那种地方,什么地方?”

    他心中有火,骂道,“你们书斋是高贵的。红袖馆乃歌舞妓馆,就是低贱的?

    毛病!你是送信的,还是多嘴的?舌头不想要,可以留下!滚去问你的司学,若他一生从未去过妓院,那便约在翠衣巷。烦请你们派人转告。”

    无梦轻叹,“不必麻烦。”

    嗡!

    长歌欢鸣,剑锋延长半尺,一进一出,世上又一个可怜人。

    无梦抚过剑身,轻声慢语,“若司学未曾去过,可约在翠衣巷;若他常做风流客,便约在红袖馆。你可记住了?”

    小书童捂嘴,连忙点头,哭与惨叫尽皆忘却,唯恐不能离去。

    楚凡好心将半截舌头捡起,用冰砖封好,“拿着它,快走,寻个医术精湛的,或许还能接上。”

    小书童连忙行礼,捧着冰砖夺门而出。

    “为何约在红袖馆?”

    无梦问楚凡,眼睛却看向罗绮。

    深觉罗绮有异,后悔当日所言。天香长老或许知晓问心作用,只是未说出罢了。

    林楚凡神秘兮兮,“外面盛传,司学乃灵阳境界高手。约在红袖馆,看在罗绮面上,慕长老不会让咱们吃亏吧?”

    罗绮点头应是,“此事我去分说,定能从旁助力。”

    全无昔日洒脱恣意,“堂堂司学,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耻之事吧?”

    林楚凡嗤之以鼻,“难说!城南乱战之前,谁能想到,书斋灵月讲师会是孟今那般行径?”

    忽有所觉,转问道,“师叔,今日为何如此血腥,看你不似失控模样。”

    无梦理所当然道,“自是为掩人耳目。上次出关所作所为,一如既往,才显真实。”

    楚凡深以为然,师叔果然深思熟虑。竟将假装情绪失控都想到了。

    又惊觉不妥,“若是我们都去,楚夕独守别院,如何保证安全?”

    无梦不做他想,“那便带着,权当游玩一番。红袖馆,听你们多次提起,我也未曾见过。”

    林楚凡假意道,“司学三令五申,请你一人会见。我们成群结队赴约,合适么?”

    无梦面露鄙夷,“问及楚夕安危,你定然早有此想。我主动提出,你反而端起架子?”

    楚凡毛孔发紧,浑身一激灵,“司学大人学究天人,面容慈祥,想必是个不可多得的长者。正该拜见,瞻仰高人风采,有助于敦促我辈勤学向上,发奋进取!”

    无梦冷笑点头。

    “郡主姐姐!我也去,带我一个好不好?”

    听闻楚夕同去,青禾急忙上前,抱起无梦手臂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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