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闹剧之后是清修
台上两人已经打开了。
楚凡左腿有些不方便，采取站桩防守的战略。一根裹着布的冰棍，也是守势多于攻势。
结果被灰衣男找到机会，一阵连砍，震碎了无数碎布片，露出里面森寒的冰晶。
熊宝继续发挥它控场的优势，在楚凡周围铺满一层薄冰。只要灰衣男进入，就不敢做太夸张的动作，否则会打滑失控。
这也是楚凡提前交代好的。
灰衣看着远不如尹风那么犀利。撑死了也就只有灵星境界。他们人熊联手，应该可以应付。
更何况，现在首要任务是围点打援。按住台上这个疑似暗影楼的家伙，如果还有同伙，必然会有动作，露出马脚。
灰衣男剑法十分了得。不仅角度刁钻，而且出剑奇快。往往刚见到亮光，剑锋就已经近在咫尺。
如果不是楚凡每天跟着楚夕等人一同修炼，耳濡目染之下，对梦语剑法有几分见解，恐怕早已中招。
对方也很震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为何会有如此武学造诣？棍法纯熟不说，竟然对剑法也有涉猎，许多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能事先避开他预想中的破绽。
缠斗一番之后，大概是连续征战，灰衣男灵力有所折损，竟然脚下一滑，斜着身子滑到楚凡左边脚下。
楚凡担心有诈。作为一个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杀手，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擂台上，犯如此明显的错误？
他赶紧垫步躲开，然而，还不习惯打着夹板的小腿，半跳半跪，猛的向前窜了一下。
勉强躲开灰衣男划过的剑锋，让楚凡想起，他第一次捅死的那个用棍子的男人。多么相似的一幕。
林楚凡挣扎着站起身来，重新调整站位，走出包围自己的冰层。因为刚才的一歪，他自己也踩着冰了。
灰衣发现了楚凡不良于行的弱点，借着冰层飞快滑动接近，而且用出了华丽的旋剑手法。
依然是熟悉的身体左侧，那条打着夹板的小腿。
听到身后衣服摩擦冰面的声音，楚凡来不及多想，回身贴地就是一棍抡出。
刚好棍剑相撞。
灵力震荡之下，剑锋切开了冰棍，断了一节。作为回报，灰衣旋转着佩剑，一路倒退，滑向一直负责吐冰控场的熊宝。
熊宝略微犹豫了一下，觉得现在不能杀掉灰衣，『这可是个鱼饵，万一有新发现呢。』
灰衣打算故技重施，借着硬挨了一棍的冲击力，扭转身形，旋着短剑向着冰熊冲去。
这种情况，他想到的不是停下来站起身，而是想方设法的造成伤害。甚至还连连用脚踏地，给自己加速。
熊宝迸出指甲，很随意地赏了他一下开山掌。
短剑带着冰碴旋转着，竟然没有因为冰冻而停歇。眼见两边讨不到好处，灰衣终于想起自己的形象。
他滚动身体，来到与冰熊和林楚凡三足鼎立的另外一角。短剑撑地，站起身子，微微喘息，借机恢复自己的灵力。
楚凡是不急的，全当陪鱼饵玩玩。而且，还是个高级鱼饵。
只是打了几个回合，都没感觉到他的灵力属性，让人有些内心不安。
熊宝慢慢移动自己，它准备全场覆盖冰层，反正它是不怕的。至于其他两个人怕不怕，那就不在熊宝考虑范围之内了。
灰衣见到事情不妙，趁着冰熊还没完全覆盖，抢着向林楚凡发动攻击。他想保证，舞台这一个角落，是不会结冰的。
双方都打出了些火气，灵力充盈满载，不再试探和保留。
楚凡因腿脚不便，武器长度被砍短等原因，渐渐落入下风。身上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伤口，集中在身体左侧。
灰衣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就可以胜利。他绕着林楚凡团团转，完全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压制楚凡的弱点。
台下的观众们呼喊着叫好，都以为是一场切磋而已。
没人知道，台上的两个人，看似很有礼貌的过招，其实都想除掉对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眼见胜利在望，灰衣开始得意。“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的扳指么？不如我送给如何？”
他语言骚扰的同时，接连刺出数剑，仿佛只要对方接话，短剑就会趁着停顿的时机，刺入对方身体。
楚凡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却都是皮外伤，而且剑上没毒。所以，他仍然是钓鱼的心思，并不急着下狠手。
否则，只要和熊宝打个配合，这个灵力枯竭的灵星境界的杀手，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过，这个旋剑却是个威胁，根本无法硬接，否则不是断了武器，就是断手断脚。
灰衣见楚凡不答，继续蛊惑道，“孩子，你是不是太冲动了。你不知道擂台比武的规则么。只要我跳下去，你就不能继续攻击我。所以呢，从一开始，你就输了。”
灰衣说着，鼓荡灵力，刺出几道剑锋包围了楚凡周身，让他无处可逃。
楚凡终于挨到熊宝前来搭救。
冰熊一口寒气，冰冻住灰衣双腿，连着结冰的地面，冻在一处。
楚凡趁机探出冰棒，准备还他一下狠的。怎奈冰棒被砍断了，只能剐蹭到一点儿边。
灰衣抓住这个机会，震碎腿部的冰，拧身躲开，缓缓后退。口中喃喃自语，“只要跳下舞台，我就安全了。”
熊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每步都会冻住一下，一步走一步停。
而楚凡却是慢悠悠的追了上来。“你现在这个距离，跳到台下，还有很长一段路。”
楚凡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掂量着半截的冰棒。“要不你留个遗言。我也帮你走的好看些，如何？比如你就告诉我，扳指哪来的？或者是，还有几人在场？”
灰衣震碎冰冻，拧身回刺一剑，想要换伤，拼个鱼死网破。
未曾料到，半路就被定格当场。
遍地是薄冰，冰熊的寒气简直如鱼得水，如臂使指。
这下他真的慌了神，“快来救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快来救我！”
这声音在楚凡听来，十分清脆悦耳。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就看谁会上来行这个侠，仗这个义。
他看了好一会儿，一个异动的都没有。反而是灰衣，借着几个呼吸的磨蹭，真的快要逃到擂台边缘了。
楚凡嘴里唠叨着，“你不仗义，我给你时间求救，你却用来和我拖延。”
他滑步靠近灰衣男。先把他手里的短剑砸下来。
灰衣很慌，口不择言，“不是我骗你，是他们抛弃了我。自从我暴露的时候，他们就决定舍弃我了。我只是个弃子，你放了我吧。”
没了短剑，还被无休止的冰冻，自身的灵力消耗过多，接济不及。
这些都是带来绝望的种子，此时慢慢生根发芽，在他内心的恐惧中野蛮生长。
楚凡饶有兴致地挡在灰衣面前，“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暗影楼的人啦？”
他仰着脸，看着这个身手不俗的剑客。
灰衣男快哭了。“是，是，我承认。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认的。”
随着他灵力耗尽，冰冻的尺度逐渐加深，已经超过腰腹，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就淹没头顶。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冻在冰块里，不能移动的窒息而死。他就忍不住颤抖，全身掉落冰渣。
在熊宝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冰层很快就覆盖了灰衣全身，包括头顶。
观众们一片叫好，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孩子，带着一只冰熊，赢了这个剑法精妙的剑客。
林楚凡的一声暴喝，“你说谎！暗影楼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孬种！”
他蕴含了灵力，声音盖过了台下的欢呼，也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只见喊话的胖小子，十分热心的帮助灰衣，破开了冰冻的封锁。只是，他破冰的手法有些独到。
楚凡手里裹着腰带的半截冰棒，一棍砸到了灰衣的脑袋上，又是一地，冰镇西瓜。
楚凡弯腰摸个尸，一个鼓囊的钱袋，一个绿色扳指，一柄短剑带鞘。
拿到战利品的他重新站起，对着台下。“和亲的事情，我弃权。下一个该谁了？赶紧上来救场！”
然后他带着熊宝，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轮椅，仿佛台上的事情不曾发生过。
从林楚凡暴喝之后，在场就没有人再出声。主要是有点接受不了，怎么打的好好的就出了人命？
更何况，这还是生死状抬出来之后的，第一条性命。而且，听林楚凡的意思，死之前还要给对方栽赃一个暗影楼杀手的罪名。
这小子真无耻！这是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楚凡才不管那些。
自从看到扳指上那朵梅花开始，他就没想让他活太久。如今证物在自己手里，头脸已被打坏。谁也不知道死的究竟是谁吧？
没有证据，而且还有生死状呢。这就是合理的击杀，谁也说不出什么。
林飞早就接到命令，正推着楚凡绕到正前方上首处。
到了无梦身边，楚凡笑呵呵的把三件物品递上去。“这是贼人身上的赃物，还请聆风郡主笑纳。”
见到他还笑的出来，就知道伤口并不重，大家也都放下心。
无梦摆了摆手。“你自己留着玩吧。我一路南下，听说，去年你和我，踏雪寻梅？还饮酒赏月？今年还要请我喝酒？”
陆青木终于逮到表现的机会，“是的呢。我也听到过，我听的时候，他正在亲口说，喝的是五年陈的青云露。”
楚凡扭头怒目而视。青木根本不在意，反而嫌弃的捏住鼻子，朝他吐了吐舌头。
楚凡并不是害怕，“郡主说笑了。当时情形危急，我也是不想让两国双方再添些无谓的伤亡，才有此一言。”
只是吹牛说谎被揭穿，他很尴尬。
无梦心情似乎不错，这也是她心中所愿，一些没必要的死伤，又是何必呢。“那我可记住你了，欠我一壶，踏雪寻梅赏月酒。”
这边聊了半天，擂台也无人敢再上去，许多人根本不明白什么情况。
这到底是为情所困，怒而杀人？还是蓄谋已久，早有旧怨？
真心想争取的人，听到暗影楼三个字，都停下了脚步。那些毫无心机，就是为了凑热闹的人，就感觉拿生命冒险，有些不值得。
所以就冷场到现在。
无梦挥手召过一个侍女传话。“既然无人登台，今日就此作罢。园中花开尚好，请诸位赏玩尽兴。日后再有人提和亲之事，必依今日之法料理。”
无梦传过话，和几位贵宾告罪，领着皮蛋小队，外加青木主仆，提前退了场。
底下围观的众位公子、书生，都不太明白，最后一句，‘必依今日之法料理’，究竟是什么意思。
指的是签了生死状才比武打擂台呢？还是指，最后要出人命呢？这很令人费解。
几人一路前行，来到聆风郡主居住的主院内。
挥退随行的仆人，无梦也不再摆郡主的威仪。恢复之前那个可以闲聊，可以讨教的师叔的样子。
她先是挽起厚实浓密的头发，亲自下场，挨个考校了一番武功。
楚夕三人还算合格，到楚凡这里，好生胖揍了一顿。把他左小腿打得皮开肉绽，看得陆青木使劲儿往楚夕身后躲。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郡主姐姐竟然如此残忍呢？
打完还不过瘾，揪住楚凡的头发，使劲儿弹了好几个脑瓜崩。“修为不见涨，胆子倒是越来越肥。谁让你养着火灵力的？就不怕养虎为患，和你的冰灵力冲突逆反，最终走火入魔？”
楚凡疼的龇牙咧嘴，“我就是为了装伤方便，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啊。”
这次是真的冤枉，没由来被打的皮开肉绽。
无梦舒缓了一下筋骨，“不要觉得委屈。你境界不够，这种入体的灵力，只能通过创口慢慢去除。如果任由你装伤下去，不出半年，你整条腿都可以用来装伤了。”
果然，打人的感觉最爽。
火苗二话不说，拿出伤药熟练地包扎起来，连带先前擂台上的伤也一并处理了。
楚夕终于找到了机会。“师叔，之前送你的黑幡，另有玄机哦。我们这次来，也是想着请教的。”
她说完，抱住无梦的手臂摇晃，还不忘眨巴她的大眼睛。
原本不觉得十分亲近的人。一旦换个环境，彼此竟会感觉更加熟悉亲切。
不待无梦说话，陆青木早就自告奋勇，拿出黑幡，点上蜡烛，炫耀起来。
炽焰城，王宫，一处偏殿。
洛长风微微眯着眼睛，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些许声响，也不抬头。“赏春宴的事情，如何了？”
暗中一个声音传来。“大王子，三王子，四王子，梅氏公子都有到场，却并无人下场争夺。倒是一些小门户的子弟争抢了一番，最终不了了之。”
洛长风忽然睁开眼睛。“为何会出如此纰漏？那些文墨书生，不是自诩风流倜傥。怎么一个都没有出彩的？”
那声音略做迟疑，“聆风郡主，早已否认和亲之事。提出的条件都和修为有关，根本不看文才。而且……”
国主怒，“吞吞吐吐，留你何用？”
那声音颤抖着，“而且，派去监视的人，暴露了一个。吓住了原本准备大显身手的各位俊杰。”
洛长风气得眉毛都炸起来。“如今手下都如此不堪么？监视一场聚会，也能暴露身份？”
那声音赶忙解释，“是有一个弟子，擅自做主，亲自上了台，妄图加快比武进度，逼迫真正动心的人下场。却不曾想到，被林楚凡识破身份，当场杖杀，并毁去容貌。”
国主忽然有些开怀，“哈哈……原来是他。那也没什么奇怪的。此事暂且如此吧，勿要画蛇添足。”
炽焰城，之风别院，后院，郡主居所。
楚夕逮住无梦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从开山掌，到半月斩，到袖里乾坤和壶中日月。最后连熊宝的山月斩都暴露出来。
无梦很是吃惊，只觉得楚夕和熊宝的悟性，比楚凡好太多。想到恼怒之处，恨不得踢他几脚。
天色已晚，几人被留在别院小住。
陆公子死皮赖脸留下来，果然听到许多趣事。没想到那冰熊这么厉害。看来今天的担心都是多余，擂台上它根本没用全力。
在无梦的指导下，几人都正式开始修炼那‘袖里乾坤’的暗器手法。
仍然是陆公子学得最快，大概真的是喜欢且有天赋吧。不过他只有用金币或者银币的时候，比较厉害。换成飞针，弹珠，攒钉之类的，就泯然众人。
楚凡的胖手不适合修炼这个，却是发现了青木的秘密，所谓旁观者清吧。“我看他绝对是虚荣心作祟，换成铜币就没那么大威力了。不信把那些暗器，都改成金银铸造，他一定能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陆青木被数落，当然不服气，吵着要和楚凡理论。
倒是无梦和楚夕若有所思，无梦是经验使然，认为楚凡看似玩笑其实有些道理。楚夕则是听到了青木的心声，确实是，好看的暗器，他打出去就很有手感。
倒是无梦，演练半月斩的时候，一剑连穿四堵墙。
差一点就从大门打到别院外面的大街上，从最后的院子，一路砍到前门。这威力，比第一次见到的刺客，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熊宝见了，自觉有必要再精深一下它的山月斩。
次日一早，一辆华美贵气又宽敞的马车，从之风别院出来，一路缓缓向南，直奔焰灵书斋而去。
如今有了无梦师叔保驾护航，楚凡心里也安心不少。至少不用怕那些什么公子什么少爷的，有事儿没事儿就来打他一顿。
灵月境界的聆风郡主，入学竟然要一千金币的学费。当时也吓了无梦一跳，根本没人和她提过。很可能是炎国故意为之，想给北地特使一个难堪，或者下马威。
但是遇到林楚凡，这些都不是问题。这钱本来也是诓来的，而且也准备投入雪域，继续收拾暗影楼。
如今有了这个用场，似乎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