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长歌舞落英如雪
破屋里，林楚凡有些沉不住气。
他感觉越拖延，自己的压力越大。
只要抢攻一阵，砸掉三个西瓜，后背却挨了两刀，好在伤口不深；身前也中了一剑，幸好有上次缴获的内甲，反而没事。
余下四个黑衣人，远远僵持着，说什么也不敢上前，彻底变成了围而不攻。
林楚凡也是在虚张声势，他的灵力终于枯竭，甚至从熊宝那边也吸不到。
只好停下来，借着大喘气的机会，慢慢恢复着。
熊宝现在想挠死林楚凡。
他把灵力都吸走，没有原生灵力牵制，上次融合的电弧灵力，又开始四处游荡乱逛。
就像打开了闸门，可以放风的囚徒，汹涌澎湃，热烈激昂。
随之而来的是身体的痛感，空乏饥渴。
熊宝眼睛都红了，趴在地上微微抽搐，极力压制内心的躁动。
看起来，更像是被吓坏的熊宝宝。
林楚凡也感受到了全身微微的痛感，还在纳闷是怎么回事儿。
前两次这么疼，还是熊宝被雷劈。
而第二次，皮蛋小队内部决议，不对外公布。
他偷瞄一眼趴地抽搐的熊宝，心里叫苦，我叫你熊哥行么，千万别这时候出状况，我还指望你出奇制胜呢。
院子里的打斗声，渐渐远离。
双刀哥眼见情况不妙，再这么打下去，他会被赶出院子范围。
到了外面没有牵制，他会更危险。略微踌躇，他决心硬挨无梦一剑，力求摆脱当前的困境。
他不敢去挨叶霜的杖法，那上面灵力充盈，挨一下估计要被当场杖毙。
双刀哥后脚蹬地，踩出一个不浅的脚印。
身子借力猛冲，擦着无梦的剑锋，躲过叶霜的枯木杖。终于从两个女人中间的空隙，逃回了院内，更靠近破屋的一方。
代价是，他左肩被划开一道伤口，并不致命。
大概是无梦的招式风格所致，刚才多人混战，也很少有人直接被她一剑毙命，很多都是从轻伤开始的。
听着屋内没太大声音，双刀哥呼喊着里面的黑衣人手下，把那小崽子带出来，他自己也快步冲向破屋。
叶霜见状，灵力入腿，运用身法，周身虚幻几道人影，转眼之间已经拦在双刀哥身前。
她横着枯木杖，却也不攻击，且愈发觉得，自己体力不济。
无梦认为熊宝还在屋内，应该不会有危险，也就闲庭信步来到双刀哥身后。
双刀腹背受敌之势已成。
他肠子已悔青，顿觉不该嚣张放话，也没想到叶霜如此重视那个小孩。
早知如此，最开始就该趁乱捉住那个孩子，要挟叶霜击杀无梦；待她们两败俱伤之后，自己了结叶霜，岂不美哉？
双刀哥都被两面夹击了，还有心情想桃子。
林楚凡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听到双刀哥呼喊，怕无梦担心自己而分神。
他赶紧回话，“秘卫，是你么？你带的西瓜不行啊，已经被我打碎三四个。剩下的几个比较聪明，不来打我，所以还活着好好的。想带我出去，你还是自己进来吧。”
大势已去！双刀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逃跑。
没想到自己带来的精锐，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屋里那孩子也邪门，小小年纪，竟有灵力傍身。
双刀哥眼珠横着扫了下两侧，顺势向西面的果树林滚了过去，撞到一颗树干才停下。
被震落的一树繁花，盖到他身上，更显花瓣雪白洁净。
他唯恐自己逃不掉，还不忘数落无梦。“墨剑无梦，你这蠢货。你帮叶霜又有什么好处？现在我就要完了，下一个就是你。”
他说完便依靠在树根喘息，肩上的伤口也不理会。
他只想多恢复点灵力保命。“叶霜，不如你我联手？我只要无梦的人头，密信也可由你保管。我保证，只要你上交密信，绝对是大功一件。你不是一直想学灵力凝冰的方法么？说不定借此功劳，可以申请一只冰力灵宠。我看那只冰熊就不错。”
双刀哥大概是略懂谈判的，几句话之间，里挑外拨，顺带引入了新的矛盾。
他指出叶霜想结冰，想要冰熊做灵宠。
经过这短暂的休整，林楚凡那里平复了气息。
熊宝也勉强压住躁动不安的雷灵力，代价就是，它更饿了。
压制所用的那一缕灵力，是烧了它身上不少肥肉脂肪提炼的。『难道这就是熊身的锻体炼灵法？这也太危险了，分分钟忍不住发狂的节奏啊！』
如果不是院里危机尚在，它早就忍不住回头吃火腿了。一地烂西瓜就在屋里躺着。
叶霜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同意秘卫的说法。
只见她席地而坐，枯木杖横在腿上，双手舞动，两条水线缓缓游动。
她轻咳一声，开口道，“咳咳，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不如这样吧，无梦，你且退走，我绝不阻拦。至于东西，就留下吧。”
树下的双刀哥，嘴角忍不住抖动。
两个蠢女人，灵力高强，武艺精湛，又有何用？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无梦不为所动，仍旧提着剑，目光平静，看着前方。
叶霜不愿再拖延，挥手射出水线。
无梦一剑刺出，搅碎两股。叮叮两声传来，竟然是水线中藏着冰棱。
『难怪她挥手之间，凭水线就能杀人，原来藏着冰锋。这女人太能藏了，说不定还有什么更坏的招式。』
一时间再次陷入僵局。
叶霜长袖善舞，水线冰棱不绝如缕；无梦身法轻灵，腾挪之间每每一剑刺出，必中水流中的冰凌。
那剑法角度刁钻诡异，执剑人姿态却颇具美感。或拧腰，或弓腿，举手投足之间，宛若一段持剑的舞蹈。叮叮声就像配乐；演奏者无疑是叶霜；观众则是双刀哥和熊宝。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此两人，总有一个要率先耗光灵力。
看起来叶霜灵力更充沛，但是她这种攻击方式，消耗也颇大。
万一叶霜先不行了，她年纪大，再比武功招式估计不是无梦对手。
到那时候，双刀哥也危险。
他有心思想偷偷溜进屋里，抓住那个孩子。但是怕激起叶霜和无梦同仇敌忾。
他可是隐约听到，那孩子叫无梦姐姐。无梦啥时候有弟弟了，她不是孤儿么？
双刀思来想去，还是感觉叶霜威胁更大。
如果没有她牵制，自己对战无梦，风险很小。
他还剩下的几个手下，只要拖住那孩子。等我收拾了无梦，再来处置他。
想做就做。双刀哥跪地持双刃在手，脚底猛蹬身后的树干，整个人伴随一阵落花横飞出去，刀锋直指优雅舞剑的无梦。
而此时，无梦正刺破一条水线，如果继续出剑，就要挨刀。
叶霜趁此机会，连连挥手，多加了三条水线，封住无梦前后右三处退路。而左侧，正是双刀哥飞来的方向。
无梦微微皱眉，这两个人真是狼狈为奸。
这个时候不能再受伤，否则后果难料。
无梦右脚轻轻踏地，整个人高高跳起，空中转身，就想跳出水线的包围圈。
叶霜刚才封路留着左上，就是为了逼迫无梦和双刀硬碰硬对打，又岂能让她轻易脱离。
果然，老太婆再次飞出三条水线，扑向空中的无梦。
双刀哥马上就要冲到无梦脚下，见此情景，暗自庆幸，果然防备叶霜是明智的。
现在已经有七条水线飞舞。如果算无梦刚开始刺破那条，已经八条。
叶霜藏的好深！如果现在有第九条，朝自己来，那不是要坏事了？
事实证明，他猜的对。
第九条已经冲着他来了，如果继续向前飞扑，势必会撞到一起。
此时空中的无梦，也已发觉事情严重。她扭腰转身，硬生生转成头下脚上的姿势，一剑刺中身下双刀锋刃的交汇处，借力斜飞，直扑叶霜而去。
双刀哥经此一剑，也被迫落地，侥幸躲过那第九条水线。
叶霜还真是阴险，双刀哥看起来是帮她，她却毫不犹豫下手偷袭。
屋里，林楚凡不耐，身上有伤，灵力不足，不敢冲动行事，后背还一直疼呢。
对面四个家伙也是看防为主，并不上前打斗。
他有心商量一下，算平手，然后一起去窗边看热闹可好？对方并不理会，盯着他一动不动。
熊宝也打起精神来，忍着灵力躁动和饥渴的欲望，它感觉今晚的胜负就要见分晓。
屋外院里，无梦借力接近叶霜。此时水线已经来不及作为进攻手段，叶霜拿起枯木杖，长身而起，与无梦当当交战在一起。
忽然，无梦将一股灵力注入长歌剑，剑锋激增尺许，嗡鸣声不绝于耳。
无梦发狠，准备决一死战了。
叶霜灵力尚有剩余，但也不多。虽然有一套杖法，但体力不支之下，又要防备声名在外的长歌剑，被无梦连连震退。
本想报水线之仇的双刀哥，见此情景，瞬间改为加入了对无梦的劈砍。
他又觉得无梦近战威胁更大。叶霜巫术虽然高强，但只要保持近身，令她来不及施法，也就不足为虑。
无梦单剑，应对一根木杖两把刀，太过勉强。
她寻到个机会，长剑在刀柄上用力一戳，自己借力飞到半空，斜向后方掠去，快速退出了战场。
留下的两个人，瞬间微妙了起来。
刀哥最开始打定主意，就是除掉灵力高深的叶霜，此时下手毫无愧疚。
他借着无梦退走的力道，踉跄后退两步，猛转过身躯双臂一合，一刀上撩一刀下劈，一个虚幻的人影，瞬间被分割。
原来叶霜，早已施展身法走脱了。
原地留下的是她水灵力的幻影，夜晚看不真切，双刀哥被骗。
而跃到半空的无梦，此时双臂平展，衣袖微微鼓动，一阵猛烈的风忽然就吹了起来。
下方树枝应声抖动，摇落的花瓣随风而起，盘旋着汇聚到无梦四周，瞬间凝集成一个花的旋涡。
旋涡继续凝练，一条花瓣组成的蛇绕着无梦摇摆扭动。
随着她双手合十，花蛇急转直下，对着双刀哥后背冲去。
双刀哥此时刚斩断叶霜的残影。本该高兴，实则恼怒的他，听到身后一阵风声，顿觉不妙。
他双手背刀式，刚摆好，就感到一股巨力袭来。
他就像是被一块大石砸中后背，嗖的一声砸进了屋里。
花蛇旋转，撕碎了双刀哥的衣服和皮肉。落地的双刀哥，满身都是红白相间的落英。
熊宝则是突然发出大吼。『叶霜消失了？』
然而并无另一个林楚夕在此，它这一声，只被当做寻常示警。
无梦凝聚灵力一击，声势浩大。现在正因脱力缓缓下落，正是防护空虚的时候
。熊宝想通过吼声引起各方注意，至少帮无梦提高警惕，好令叶霜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它想的太简单了。
无梦的身体还没落地，凭空出现许多密密麻麻的水线，瞬间将她包围。
水流扭曲旋转，就像刚才雪花般的花瓣一样。
如果这些水里都带着冰凌，这样搅动之下，无梦恐怕也活不成的。
刚才三人交锋的巅峰时期，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
双刀哥想游离在二者之间，伺机偷袭。
无梦想的是，脱离战场，留给双刀哥偷袭的机会，而后自己再补上一个狠手，就像刚才的花蛇。
叶霜，作为老江湖，灵力高深，经验丰富，瞬间捉到机会。躲开一次偷袭，还抓趁机反制了无梦。坐收渔翁之利。
突然出现的水线，让熊宝的担心成为现实。
它运转灵力到四肢，几步之间就来到无梦身下。张口一声巨吼，嗷嗷震落飞花无数。
熊宝的吼声惊动了林楚凡。
他也顾不得许多，提起灵力抢攻数下，打开缝隙冲了出去。
他刚跑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血人，周围撒着红白花瓣，背后还贴着两把刀，原来是他。
林楚凡认出双刀重伤，说不定已经死去，回头给那几个黑衣人传话，“咱们几个小喽啰就别打了，你们老大在这躺着呢。我也要找我的老大，后会有期。”
说完也不等众的人反应，就出了门。
四个黑人看着地上的双刀哥，一时间也不知何去何从。
直接跑，估计性命不保；带着双刀哥一起走，任务失败，还是性命不保；留下来继续追杀无梦，然后拿到密信复命，这个估计当场性命不保。
既然如此，还是直接跑吧。
四个人商议清楚，分散离去，就像没来过一样，连地上的双刀哥都不管。
林楚凡跑出门口，就在一边树下藏起身子，他看不懂院子里是什么情况。
熊宝借着大吼，仰天吐气，将半空的水球冻住。
结果砰的一声，水球变冰球，砸了熊宝一个晕头转向。
从破碎的冰球里，摔出一个红衣胜血的无梦。水线带着冰凌划破了无梦的衣服，满身伤痕。此时都被冻住。
无梦也已经昏迷，满身满脸都是血。
『可是，叶霜呢？』
它正想着叶霜，她就从外面迈步走了进来。
叶霜两手提着四颗人头，正是刚才四散逃命的家伙。“你果然有些玄妙，不似普通冰熊。”
叶霜笑吟吟的，看不出什么异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的灵宠吧。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掌握凝冰之力。而且，林楚凡那小家伙，资质太差了。和他在一起，会拖累你的。”
熊宝盯着她猛看，终于在她身后，看到了藏起来的枯木手杖。『手杖藏起来做什么，难道又是什么后手？而且四个人头，一只手也可以吧。她为何分的如此平均？』
再联想她今天打斗许久，近几日修炼频繁的功法。
熊宝大胆猜测，这老太太在和我虚张声势。手杖估计是她用来支撑身体的，怕被我看出虚弱。
熊宝朝她咧咧嘴，想笑，可是看起来却很狰狞。
它低头咬住无梦绑剑的绳子，一路拖到林楚凡身边放下。
再走回到院子中央，冰球坠地的地方，朝叶霜咧嘴。
一个小冰坨，嗖的飞出去，打在叶霜小腿上，不疼，但是挑衅之意明显。就好像对着她吐了一下口水。
叶霜怒，扔掉四颗人头，摸出自己的枯木杖。“不识抬举！畜生就是畜生，再怎么聪明也有限。今天就给你个教训。”
她说着射出一条水线直取熊宝脖颈，那里正是项圈所在。
『这女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难道她知道项圈里的寒玉可以加速本熊灵力恢复？』
管不了许多，直接一口寒气冻住水线。后者吧嗒掉在地上，摔碎。
熊宝咧嘴，叶霜这次大概看懂，这是个嘲讽的笑容，虽然难看，但是嘲讽。
水流遇到寒气，就是会被克制。里面夹着冰棱也不行。
叶霜看着满地的碎冰块，想到刚才包围无梦的水流，被这冰熊一口气冻住，也就打消了使用巫术的念头，克制太明显了。
林楚凡这边手忙脚乱，根本找不到干净的布。
那些杀手穿的都是黑衣黑布，而且风尘仆仆全是土。
只好从附近拔一些长草，铺在无梦身下。
他感觉师叔还有呼吸，放心一半。转头看冰熊大战寒鲤。
叶霜挥动枯木杖，充满灵力，砸向冰熊脑袋。她已决定，靠武力折服这只冰熊。
熊宝迸出尖牙利爪，灌注灵力，怒吼声声，拍打撕扯。偶尔张嘴啃一口枯木杖，却毫无作用。
但是枯木杖长，挥舞转动之间，总能抓住空档，打到它身上，砰砰直响。
林楚凡在那边疼的龇牙咧嘴，又来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叶霜强弩之末，但是熊宝也好不到哪去。
灵力先被小胖借走，虽勉强恢复一些，又累又饿，现在快用光了。
随着所剩无几的灵力，越来越少，暴躁的电弧灵力再次活跃起来。
林楚凡是个没眼色的，他感觉到浑身隐隐发热疼痛，还以为是被叶霜打的。
他就安静忍着，也不说传点灵力过去帮忙。熊宝眼睛都泛红了，恨不得现在就挠死他。
终于，熊身的原生灵力消耗一空，周身肆虐起电弧灵力，熊眼通红，吼声愈发狂野。
林楚凡以为熊宝愈战愈勇，心里默默加油，咬住嘴唇不出声。
他也很疼啊，但是他不敢出声，不能让熊宝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