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安慰
容芷若很难说，她的社恐性格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
她的父母一直在外地打工，从小就没怎么见过面。
是奶奶带着她长大。
后来三岁的时候，父亲在工地上出了事故，意外身亡。母亲改嫁他人，自此杳无音讯。
她成了孤儿。
容芷若从记事起就喜欢看书、画画，待在一个角落里，自己创作千奇百怪的作品，自己想象各种各样的画面。
她喜欢动起来的东西。
她很喜欢看动画。
可是现实世界和动画有很多不同。
比如在羊村里，大家的父母都没有出现过，每只小羊都不以为然，大家都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是在幼儿园里，她没有父母，会招来很多异样的眼光。
有些是善意，有些是恶意。
总之，她很讨厌面对这些目光。
后来发展为，她害怕直视别人的眼睛。
好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拥有一种可以把她看穿的能力。
比如她的脆弱，她的劣势，她的不完美。
慢慢地，她的反应也开始迟缓。
也就有了怪胎的绰号。
就好像掉入沼泽后，慢慢陷进去，已经爬不起来了。身体和意识只会越来越沉沦，甚至觉得上岸是一种奢望。
她深呼吸了一下，站起身。
周围人的议论声渐渐远去，她听到了几句小陆总，其他的也慢慢模糊了。
走出门外，她看见余永靠在墙边。
见到她出门，余永有些歉意地走上前：
“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提出一点自己的想法。”
容芷若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她又往前走去，却在转角处听到了温如萱的声音。
“说实话，她这种性格走不长远。”
容芷若莫名想起了曾经的那位老师。
她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没有再听下去。
其实事情的解决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容芷若回到家，发现那条微博热搜已经被撤掉了，搜索有关“a story”的信息，也不会再出现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了。
她呼了口气。
脑海中浮现出陆言安的模样。
他看上去总是非常沉着冷静，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长的好看，能力出众，家庭也那样优秀，拥有的财富更是多到一辈子都花不完。
他肯定没有烦恼。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够直面别人的质疑，并且游刃有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肯定也不会吝于向别人指教问题。
自己真的是太差了。
不知不觉间，容芷若已经泪流满面。
她抱着手机，去看自己和l的聊天记录。
这些能够让她短暂的开心起来。
绒毛：【我的一个画面制作被采用了。】
容芷若发出了这些文字，心里又莫名紧张起来。
绒毛：【如果有打扰到您的话非常抱歉，我就是想找个人分享一下。】
现在才六点半，按照l平时的习惯，他会在晚上八九点左右才回复自己的信息。
容芷若将手机放下，去简单弄了个晚饭。
她的厨艺不好，只会煮点面条和快餐速食，因此在搬进这个出租屋之后，身材就越发消瘦起来。
煎蛋挂面，配上一小碗圣女果和青提。
这就是她的晚餐。
嗯，还有一罐下饭的橄榄菜。
这周没什么重要事情，容芷若决定出门买点食材放到小冰箱。
她在网上买了个多功能料理机，明天应该就能到快递站。
改善伙食，说不定也能让自己开心一点。
收到l的信息已经是洗完澡之后了。
容芷若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是八点十五，她不经意笑了一下。
头发还没吹，她随意用干发帽裹起，细细读出l的话。
l：【恭喜你，但你好像并不开心。】
每次l的话都能让容芷若感到很惊讶。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并不开心呢？
容芷若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最后编辑好发送出去。
绒毛：【没有，我很开心，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l圈出了她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绒毛：【在我心里，您像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然后也非常温柔的长辈。】
同时在这条信息下面回复了容芷若刚才的解释。
l：【你习惯对长辈撒谎吗？】
容芷若的脸瞬间红了。
绒毛：【对不起。】
绒毛：【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发现的……我确实不太开心。】
l总是拥有这种能让自己和盘托出的能力。
她的秘密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容芷若有点沮丧，将自己今天的经历都告诉了l。
绒毛：【也许您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为什么我会不开心呢？我好像总是会被一些情绪绊住，悲伤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击溃快乐。】
绒毛：【我的沟通合作能力很差，如果我当初能找到特效组的人，多问他们一些问题，我或许能完成的更好。】
l没有说话，但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容芷若耐心等待着，不自觉抱紧了怀里的波波。
l：【首先我想说，你应该肯定自己，因为你在不借助他人力量的情况下，独立制作的成果也获得了业内人士的认可。】
l：【其次，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完美的东西。就比如动画领域，一部根本挑不出缺陷的作品是不存在的。】
容芷若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挑遍榜单，看不见10分电影。
众口难调是一方面，本身就有的不足是另一方面。
月有阴晴圆缺，天气也不总是那样完美，人生更不会都是一路坦途。
容芷若感觉自己被l治愈到了。
她也有点紧张，因为l还有个“最后”没有说。
他会总结出自己的缺点吗？
如果自己的软肋真的被l说出来，她可能会比一开始遭遇这些还要崩溃。
l：【最后，你或许是内倾型人格，对你来说，独自完成一件事的效果会比合作更好，所以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观点。】
容芷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下来。
l总结的三点，没有一点是在责怪她。
绒毛：【您不认为，我自己也有原因吗？】
l：【你陷入了内耗。】
l：【请对自己多一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