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踏骨求真
黑暗中一束绿光闪过，宽敞的大厅开始变得冰冷，大厅中央的空地上方猛地冒出一团荧绿色的火，在半空中一跳一跳地闪烁着，为四周带来了冰冷又说不清的诡异。
一阵微弱的人声从火中散发出来，那是不知道多少人临死前的哀噬和哭泣组成的乐章，姬羽黑在第一次狩猎这种魔物时曾有幸倾听过一次
他从大厅的角落中站起身来，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刀上刻了一长串的奥术符文，在刀身上发出白色的光。
他在黑暗中悄然走近那团火焰，火焰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突然急剧膨大，大小瞬间超过了人。
熊熊的火中出现了一副巨大的骨架，突然间几声凄厉的哭叫拥作一团从骨架中喷发出来，接着火焰消逝了大半，只剩下一圈圈围绕着骨架的荧火。
那具硕大的骨架只有人的上半身，漂浮在空中。头颅部位由几个破碎的头骨组成，头上和身上都胡乱披了些破烂的麻衣。
它将几块头骨的眼眶处转向姬羽黑，一阵阵凄厉的哭喊从它“口”中发出。
如果有得选，大多数狩刀师都不会选择独自面对这种甲级妖灵，在甲级魔物中，危险性仅次于罴魔和鹿首魔，但更重要的是那些惨死怨魂的怨气与戾气，无人可以承受。
对于姬羽黑来说，妖灵自身就是扭曲奥能的集合体，对“屈皇之威”有着很强的抵抗力，所以处理起来会较为麻烦。
姬羽黑念动一串术语，一个响指，一个围绕着妖灵的巨大法印在地上浮现，几串细长的光链从法阵的四角飞出，捆住了妖灵。
在止不住的哭号声中，姬羽黑疾步冲向它，拔出背后的威堂剑，旋转着从它身侧转过，刀刃组成的旋涡斩断了它的腰椎。
他在它背后停下，拼尽全力用袚厄剑进行了一次连斩，三秒之内，九次斩击从各个方向砍向它后背，最后一次斩击终于彻底把骨架砍成了两半。
妖灵仰天哀嚎一声，绿火突然从骨架内爆发开来，火焰把姬羽黑轰飞，他身躯上爆开一片碎片般的金光，那是他在战前给自己套上的一层护盾。
姬羽黑在空中调整身姿，平稳地落在地上。妖灵和萤火在爆炸后突然消失，地上的法印也失去了光泽。
姬羽黑收回了仪刀，退到了墙壁旁。他明白妖灵的第二形态马上会出现，他刚才只不过利用陷阱解决了它的第一形态。
突然，四团小绿火出现在他前方，四只妖灵同时在火中浮现，它们这一次有了武器，左手提着一盏冒着绿色荧火的马灯，右手持一把锈迹可见的黄铜剑。
其中一只突然消失了，又突然在爆开的火光中出现在姬羽黑身旁，姬羽黑翻滚开躲下它的一剑，紧接着第二只妖灵又在他身后出现，他再次翻滚躲开攻击，一团又一团火光在他身旁来回闪烁，一只又一只妖灵在他身旁出现，攻击，然后传送，再攻击。
“找死。”姬羽黑咬紧牙关说。
妖灵的分身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根本无法承受大量奥能的压制，而本体在分出大量奥能后，也变得不堪一击。
“屈王之威”瞬间爆发开来，把四只围绕着他的妖灵压倒在地上，其中三只当场消逝了，只剩一只本体还趴在地上，徒劳地在哭叫声中挣扎。
姬羽黑半蹲下察看它那扭曲的头颅，辨听出几个女人和小孩的哭喊，它的手在地上无力地挠抓着，可能正如他们临死前一样。
姬羽黑叹了口气，拔出仪刀，手起刀斩断了它的脖颈。妖灵最后爆发带出一声清晰的痛哭，然后在逐渐消逝的火焰中缓缓逝出去。火焰燃尽，只剩下一个畸形的婴儿头骨在地上。
姬羽黑收回了刀，努力使自己的呼吸恢复平静。这只妖灵已经算是非常高级的魔物了，怨念之深，一般而言应该由狩刀师组成队伍讨伐。
他用奥能重新点亮了督军馆内的灯，穿过楼梯和走廊，来到督军长办公室门前。
这座督军馆原本是天域省历代督军长的办公地，在天域省叛乱时作为叛军总指挥处，被收复后又作为中央督军的拘留所。
在墙上，几年前留下的刀痕，及其中渗进的血痕还隐约可见。
姬羽黑轻轻揭下办公室门上的封条，推门进入了办公室，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转移一空，只有一圈警戒线中的地上有一个淡淡的奥术阵。
他拉上了办公室的窗帘，翻身跳到奥术阵中央，向术阵中注入了圣奥能，就像幻境中潘怀敬所嘱咐的一样。
地上的暗门如约开启，他收回了圣奥能，走下楼梯，一个密室出现在他面前。
潘怀敬没能来得及细看那些手稿和书籍，姬羽黑盘腿坐在房间中央，开始翻看神秘的研究手稿。
“魔物解剖……奥能，圣奥能……魔能……”姬羽黑皱起了眉，他发现这些东西远超出他想像。
手稿中提到了一种叫作魔能的东西，按手稿主人长弓燧的解析，这种能量和圣奥能一样，是奥能的一种，似乎和圣奥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姬羽黑感到一阵发凉，他不知道长弓燧是如何挖掘出这么疯狂又不为人所知的东西，他倒不希望这些手稿所记载的东西是真的。
魔物的产生、奥能、辉耀会、灵魂灯塔、魔能神
神？
将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一张由假象织成的网在他心中显现，谎言再怎么虚假，都会指向真相。
他明白了潘怀敬和姬羽白想要告诉他的东西，想要他完成的事。
当他合上最后一本书时，清晨的太阳光正洒向太宇郡，天域省的首府永远是全省最早迎接太阳光的地方，万年如一，只不过战火后的天域省已不再洁净。
他在恍忽中站起身走出密室，暗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他摇摇头使自己保持清醒，然后走回了大厅，提起妖灵留下的头骨，走向督军馆紧闭的正门，解开了门上的封印。
他叩开门，两个督军站在门外等着他，他们看到他手中的头骨，显然有些惊讶。
门口道路尽头的马车里走下来一个督军，看军衔是一等督军，也就是郡督军长，他向姬羽黑走来，举手投足显得很不耐烦。
“你可真是让我等了一整个晚上。”督军长说。他接过姬羽黑手中的头骨打量了一番，又递给一旁的手下。
“这只妖灵等级之高，在我狩猎的所有魔物中也首屈一指。”姬羽黑说：“得加钱。”
督军长从衣袋中掏出一张通行证，还有一袋钱币，丢给姬羽黑，说：“和说好的一样，二十金元加一张通行证。”
督军对狩刀师一贯的歧视。
姬羽黑没再说什么，擦过督军长的肩向围墙外走去，督军长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说：
“你在里面的时候，有没有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姬羽黑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我对你们的拷问室没有兴趣。顺带一提，妖灵是由人的怨念产生的，怨气这么重的妖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只要怨念还在，妖灵就会再生，你请再多狩刀师都不会有用。”
督军长扭过了头，没再说什么。姬羽黑走上城市的道路离开了督军馆。看着他的背影从建筑间消失后，督军们走进了督军馆。
“兄弟，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狩刀师有点眼熟……”一个督军问他的同伴。
督军长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猛地想起自己在半个月前见到的一张通辑令，那上面画的人也像姬羽黑那样面容憔悴，右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长条刀痕。
他转身冲出督军馆，街上到处流浪的游民占据了整个城市，姬羽黑早已没入这个城市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