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西线疑云（下）
“瀚海者，其域苍茫，黑土无际，浩瀚若海。黑土肥沃，而草木不生，或古来多征战故也，戾气阴厚，天阴则鬼哭。西有魔物，自森林出，往往来犯，所至杀掠，人不能居。
然自林氏以战功封，世镇于兹，编练先民，敌不能往，相持百年。其民生性精悍，不谱奥术，谨慎且尚武。虽粗野，然勇不惧死，同生共死，竭忠以事上。
先皇云：“国之存必以瀚海，瀚海覆则国危矣。”
——《辉耀录·瀚海志》
林山铭走上小土包时，刚好看见斥候骑着马往回赶。
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两个小时前派出四个斥候前往鹿寨营侦察，现在回来的只有一个。那名斥候的马后半段上不知为何还驮着一个长条状的黑色人影，让他有些疑惑。
他向斥候招手示意，后者赶到了他面前，那个人轻巧地翻下马背，随后自顾自地开始打量四周。
他身上狼狈地胡乱裹着黑色斗篷，容貌看上去比较年轻，但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束着长发，一脸疲惫，手和腿上都捆着麻绳。
斥候示意他自己站着，随后向林山铭行了军礼，脸色十分难看。
他说：“营长，我们按指示到达了鹿寨，确实有敌情。”
林山铭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复杂的情感涌上他的心头。
“鹿寨营……已经遭到了攻击并沦陷，敌人似乎已经撤退，我们看到营城内外都是尸体，城垒内没有任何动静，死一般的寂静。另外三个人决定进入调查，让我赶回来汇报情况。”
“那这个人是什么情况？”
那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挤了挤手上的绳子，好让自己轻松一点。
“我在回来的途中只遇到了他，他死活要往鹿寨的方向走。他自称是个狩刀师，却又说不清籍贯和出城缘由，我只能能把他带回来。”
“我说了，我叫姬羽黑。”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明你的身份，目的，出示证明。”林山铭说。
他又转向那个斥候：“去通知所有人准备出发。”
“先给我松绑。”狩刀师说
林山铭抽出猎刀切断了他身上的绳索，姬羽黑掏出了狩刀师证明。林山铭接过来看了看，随即向纸上注入了微量奥能。纸上的颎武士团标志发出荧蓝色的光，姬羽黑伸出左手，手背上的一个黑色羽翼形印记也开始闪烁出蓝光。
他把纸还给了姬羽黑，说：“现在你不能再往前走了，你也听到了，掉头回城吧。”
“先把刀还给我，你的人把它挂在马鞍上了。我可以加入你们，和你们一起去鹿寨营。”
林山铭眉头紧皱，说：“你是聋了吗，我说前面有敌情，你没有听见？”
“既然魔人都入侵了，有谁知道它们现在在哪？回城的路上就一定安全吗？”
“我不能允许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们是骑兵营，不是养济院。”
“我说了，我是狩刀师，我可以帮忙。论魔物，你们没人比我了解得清楚。”
林山铭犹豫了，他知道狩刀师都是些什么人，一个老练的狩刀师可以抵上十个他的士兵。更何况，狩刀师都精通奥术，而他队伍里的奥术师不多了。
“你为什么要去鹿寨？”他盯着姬羽黑的眼睛
“那里是我家，我在那里长大，我要回家找一样东西。”
鹿寨营和其他所有营地一样，虽然是防御性质的堡垒，但为了维持日常供给需要，营城内还有民房和田地，有很多世代在营城中生活的居民，使营城的内部相当于一个小村庄。林山铭审视着他的双眼，那双眼睛没有一丝动摇，让人猜不透。
“我得捆上你的手，你要保持在我的副官视野范围内。还有，我们没有多余的马给你。”
“载着我就行，”姬羽黑笑了“可以把刀还给我了吗。”
林山铭转身从马鞍袋中抽出了那把刀，他感到有些异样，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了他的脑海。
征戍多年的他许久未在武器上觉出沉重感，这回却有种不愿让这把刀在手上久留的感觉。
这是一柄略长的唐横刀，通体漆黑，又被黑色布条包裹了大部分，露出的一些部分显示着这把刀不同寻常。它黑色鎏金，刀鞘上刻满了细小的奥术符纹，显得相当贵重。
一介年轻狩刀师，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刀？
他想要拔刀出鞘，却发现刀身像是卡在了鞘内，无论怎么拔，都纹丝未动。
他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始向刀内注入奥能，刀鞘上随即开始涌现极其微弱的金色荧光————说明这把刀由奥石所铸造。
0他抬起眼，冷不丁看见姬羽黑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使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的副官走了上来，林山铭把刀丢给他，说：“这个人你务必看守好，捆上他的手。现在把他算作你的俘虏，好好盘问。”
他以边塞将领所特有的一种凌厉眼神看了姬羽黑一眼，姬羽黑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自主伸出了手。
林山铭走下山丘，他的部队刚收拾好炊具，六百人列队齐整地列起队，战马在他们胯下不安地踢着土。他稍作思索，随即上马行进到阵列前头，大声号令：
“鹿寨营发现敌情，全员警戒！家中有父母子女必须供养的，留在此地隐蔽待命！术士班在哪？你们留一个人下来，也在这里待命！剩下所有人听令：前队在前，最快速度行进。中队分兵从左右分别往回包围鹿寨，后队和辎重队二十分钟后再起身前来汇合！”
他看到副官和狩刀师进入了甲队阵列，奉命留下的几个人也陆续离队。他策马到中队前，狠夹马肚，战马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奔狼营，前进！”他咆哮道。
“奔狼营，前进！！！”他们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