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章 遇见
“我还以为你也死了。”
盛玥的针对非常明显，袁炎凄然地笑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苦涩。
“该死的确实是我。”
盛玥看着他，想骂他，想杀了他，可她无法动手，因为他是袁木用命护下来的。
一年前，他满身是血地背着袁木的尸体找到她，让她给袁木找个好的地方安身，之后人就失踪了。
袁木当时的样子，是她不敢再次触碰的记忆。
盛玥心中难受，闭了闭眼，在无人注意处，大拇指的指甲来回划着食指，以痛感来消磨痛意。
她对袁炎说：“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被仇家寻仇受了重伤，恰巧袁木这时找到了我，然后假装成我引开了那些人，可惜寡不敌众……”
当他蹒跚着追上时，袁木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上还插着剑。
袁炎捂着脸，声音发颤，似哽咽又似气愤：“谁需要他的假好心，谁说让他帮我了，真是自作聪明……”
盛玥冷冷地看着，并没有开口安慰他，当然，她也不准备安慰他，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的人都是活该！
后悔能如何呢？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给他一会儿缓和情绪的时间，她问：“那你呢，失踪的这一年里都做了什么？”
袁炎撤开手，眨眨眼，然后又疯狂地揉了揉，自觉潇洒道：“自然是把那些仇家都解决掉，然后快意江湖喽。”
快意江湖，呵。
盛玥嗤笑，她可不信。审视的目光落在他发红的眼睛上，然后又移开。
既然这么洒脱，那为什么提起袁木就红了眼呢。既然这么不在意，那为什么她刚才一见到他时，却把他误认成了袁木呢。
明明她曾经是不会认错他们的。
他在学着袁木的样子活下去。
她审视的目光让袁炎有一种所有心思都被她洞察的感觉，他也明白盛玥是有这个能力的。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躲避盛玥的目光，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对他自己的恨意，以及对那个曾经抛弃他的大哥的愧疚。
别开眼，看向王妈妈怀中的孩子。
看一眼孩子，又看一眼盛玥，再看一眼孩子，再看一眼盛玥……
他脑袋像拨浪鼓一样在眼前一直晃，给现在的寂静的氛围增添了一丝诡异，她阻止袁炎，然后告诉他这孩子是盛玥的儿子。
袁炎解决完所有事情回京的时候，盛京谣言正盛，他没想到只不过快一年没见，盛玥竟然真的生了个孩子。
曲起食指碰了碰岁岁软乎乎的小手，心中苦涩，如果袁木还在的话，见到这个孩子，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玉扣递给盛玥，磕磕巴巴说：“给孩子的周岁礼，替我、替我哥补的。”
盛玥没拒绝，接过来收下，本来就该给的。
她说：“你可以走了。”
袁炎支吾一声，“我送你到卞城再走。”
袁木不在了，但他生前一直记着冷珺华的嘱托，保护好盛玥，死前也在记挂着盛玥。
既然他的心愿未完成，那他就替他去做，替他守着。
袁木作为袁炎死去了，而活着的袁炎成为了袁木，盛玥知道他要跟着自己的执着，无所谓道一句：“随便你。”
……
数十日的奔波，再加上几路人马的暗中护送，盛玥安全抵达卞城。
秋月掀开车帘看向前面的城门，守卫守在那儿盘查着要入城的人。
卞城地处边界，自然是比不上盛京人来人往，城门处只有一两个要入城的人在接受排查，而城门前一茶铺，也是寥寥几人，有背着行囊的不知道是要出城还是要入城。
已经黄昏了，冬日天短，她们得马上入城安置。
盛玥对外面驾马的袁炎说：“走吧。”
马车再次行驶，经过茶铺，一阵风吹来，略略掀起了车帘一角。
正给岁岁整理衣服的盛玥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异样之感，焦急地向外看一眼，可她的动作有些大，把怀里的岁岁给惊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就瘪起嘴，是要哭的前兆，她只得坐好，晃着胳膊哄他。
茶铺上，一个长着胡子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斗笠下的脸错横着两三道可怖的刀疤，让人不敢看第二眼。
对面正同他说话的男人也站了起来，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怎么了？”
最近老是打仗，世道不好，这两个男人看着就不是好惹的，此时都站在那里，看过去像是闹了矛盾，这让原本打算添茶的老板娘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和丈夫一起待在灶台前。
顺着目光看过去，郁丞年只能看到几辆马车，“如今的卞城竟还有商队入城。”
他以为对方也是在惊讶这个，却听到了他的下一句话：
“哥，我看到阿玥了。”
盛玥？那个五公主？丞安的夫人？
自从郁丞安来卞城之后，他几乎是天天听他念叨盛玥，说她有多好，两人感情有多深，但是，她不是有了身孕吗，怎么可能不顾颠簸来这儿。
他觉得他这个弟弟之前害了相思病，如今情况更加恶化了，都出现幻觉了。
“丞安，你看错了吧，按你说的，她有了身孕，此时算着时间应该即将临盆，怎么可能跋山涉水来这里。”
“不，哥，我不可能认错，那辆马车里面就是阿玥！”
郁丞安无比肯定，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他绝对不可能认错。
阿玥此时就在离他不远的马车内，思念几乎将他冲垮，他迫不及待地想冲到她身边抱住她。
郁丞安这样想着就要靠近，可是还没迈出脚步就兀地停下。
不，现在不是时候，他不能出现。
环顾四周，他们两人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又面无表情地坐回去，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停在城门口的那辆马车。
从盛京到卞城的路他走过，骑马把他的腿磨破了好几次，真的好远好远。
阿玥身体又是那样的情况，她究竟是怎么熬到这里的……
卞城苦寒众人都知道，可为什么没有人劝劝她。
郁丞安攥紧拳头，强忍着泛酸的心疼。
郁丞年看他们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也不好受。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没受过苦，家里人一直盼着他长大有担当，可谁知道他成长的代价却是吃尽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