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故乡的来客

    28亿年前，华北平原本是片汪洋大海，后来受低质运动的影响，地层受挤压断裂开始抬升，导致了海水的进退往复，然后发育出深大断裂带。最后五百万年前，喜马拉雅运动使太行山强烈隆升，而山前的华北平原相对下沉，终成如今华北面貌。

    山脉乃五行汇聚之地，自古盛产精灵鬼怪。

    千年鱼的村子位于华北平原上，虽然没有山，大平原上天也高地也厚，柔和的地平线条像鹰的翅膀。夏秋的玉米像是丛林让大地深邃苍茫，秋天的粮食如彩色的宝石，带有泥土红薯像矿石堆积如，等待着乡亲们把它们拉回家去。

    后来出现的一座山改变了这一切。

    那天入夜后，西边的大地开始隆起一个黑影，第二天人们这才发现，邻近的那个村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大山包。消失的村子名叫洋槐村，是附近的风水宝地。拖拉机还没普及的年代，他们村就有了汽车。眼看这村子一夜之间没了，顿时人心惶惶。

    这时村里一个名叫李铁头的数学老师说：

    “他们村本来就没人。”

    此言技惊四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看他接下来有何高论。

    李铁头接着说：

    “根据我最近几年的调查，那儿以前是个乱葬岗。后来了个逃荒的没地方住，就在那儿搭了个窝棚，才慢慢成了村子。依我看，当初那个逃荒的就不是人，这些年坏事干太多，老天爷才来收他们的………。”

    李铁头说话时镰刀不停朝那村子挥舞，对其做最后的批判。

    众人大笑，搞得李铁头羞愧难当，转身钻进了玉米地里。

    大家在愉快的氛围里散去，谁也没想到，一晚过后怪事儿再次发生了。

    那座小山顶又多出了一口棺材，黑色的棺材就那样趾高气昂的摆在那儿，既丑陋又悲凉。更让人奇怪的是，山包上原本胡乱堆放的石块像是活了一样，摆成许多奇怪形状。

    众人再次陷入茫然，这时李铁头再次说话：

    “我看呀，这棺材是从下面来的监工。下面的人在盖房子，楼盖的太高，就钻出了地面，砖头不够用，就拆了——”

    大伙再次哈哈大笑，数学老师脸一红，正想要钻进玉米地去，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那棺材的盖子忽然脱落了，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砸在山下，瞬间摔成几瓣儿。

    “不好，大魔王要从棺材里出来了。”

    李铁头大叫，吓得众人四散而逃。

    咱先别管魔王出来了没有，反正是李铁头往棺材里进去了。众人分散后，李铁头继续去地里割草，可直到天黑也没回家。等家人一找，见他已死在了玉米地里。他是被毒蛇咬死的，身上到处是伤口，淤青的肚子鼓的像个篮球。

    “这家伙话太多，泄露了天机，所以老天爷才收他的。”

    村里的老太婆纷纷议论。

    村子开始笼罩在李铁头的死亡阴云中，人们对那山峰山也害怕起来。

    本地的传统风俗，上年纪的人死后是要在家停尸两天的。可这家人却是连夜买来棺材，第二天就要草草出殡。送葬的队伍从村里出来，然后沿着小路往西南边的田野走去，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时，棺材里却传来敲击声。主持葬礼的是村小学地校长，坚决要求开棺查看。

    “哪儿有声音呀。快走吧，要不然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死者老婆恳求说。但谁还听他的。

    棺盖很快被打开了。老师没复活，只见有十几条蛇从棺材里伸出脑袋，像是鸭子一样看着众人，有的尾巴还在李铁头嘴里。人们这才看清，原来蛇咬死李铁头后并没逃跑，而是钻进了尸体的肚子里。

    众人拿起铁铲就打，蛇就纷纷缩回了棺材。村民们不得不把尸体先抬出，把棺材整个清理干净了，然后再放回去。就这么这一折腾，村民们发现一个秘密。棺材里的随葬品不仅有他割草用的镰刀，还有许多金子。青铜鼎，翡翠，玉石更是不计其数，看的人眼花缭乱。这还不算什么，最吓人的还是一件绿色地披风。

    村子里近几年一直遭受贼的侵扰，其中有个贼喜欢披着一个绿色地披风行窃，披风上画的眼有一种魔力，能让这个贼能从背后视人。

    “好呀！原来那个贼是你丈夫！”村长对老师地老伴儿说，“快招，这些财宝都系是从谁家里偷地。”

    “这些东西是山上那棺材里的，”

    那老妇人赶紧交代：

    “谁知道偷完就死了，我这才把它们埋了的，你们快把他埋了吧。”

    大家却不为所动，纷纷丢下这棺材回家。

    山上有宝的消息像傍晚的蚊子弥漫整个村子，入夜以后更是躁动起来。千年鱼的父亲也从车棚把拖拉机开出，挎上车斗拉要挖宝去。

    “今晚你就在家看门吧！我们要出去一趟，咱家的母猪马上快生了，可别让人偷跑了。”

    “我自己在家害怕呀！”千年鱼说。

    “你在家好好看门，回来给你买衣裳！”

    他妈正在安慰千年鱼，结果被父亲责怪了一顿，说她磨磨蹭蹭的。

    这时村外早已是灯光晃动车声隆隆。很快拖拉机出了院子，和其他拖拉机一样消失在夜色里。整个村子瞬间归于寂静，空气里传来猪圈里的呼噜声。此时刚入夜不久，但就像凌晨一样。千年鱼站在院子里，和家里那条黑狗无言以对。然后他先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就关灯躲进被窝里，听着时钟表针的跳动，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忽然一片白茫茫亮光刺醒了。开始还以为天亮了呢，睁眼一看，原来不知谁把灯开开了。时间才凌晨一点多。他想是爸妈回来了，可过了好久周围依旧一片死寂，屋子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他准备再次入睡。可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狗的狂吠。那声势分明是有人进了院子。千年鱼赶紧趴到窗户上往外看，就见李铁头手持一把镰刀，身披一件绿披风站在猪圈前，目光死死盯着那头大猪，家里的狗只是在旁边叫，却不敢上前。

    “他不是死了嘛？怎么还来偷东西呀！”

    千年鱼想，忽然感觉他披风上眼在注视他，然后李铁头就转过身，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让人不寒而栗。这家伙明显是看到了千年鱼，很快朝屋子走了过来。千年鱼实在没办法，只能赶紧钻到床底。接着李铁头就到了屋子。死人的腿无法弯折，也不能弯腰，他只能把被子扔到地上，又拼命要把床搬起来，千年鱼死死的拉着，他这才没把床搬走，只能拿镰刀在床板上乱砍。

    “实话告诉你，我表面上是人，实际是个鬼，咱们村的东西全是我偷的。你们家的这头猪我早就看上了。活着没来得及偷，死了也不放过它。”

    他说完就继续偷猪去了。

    千年鱼趁机跑出屋，等到了院子里时，竟然看见那头老猪已从猪圈窜了出来，正把李铁头按在地上乱啃。

    他没管那么多，赶紧一路往西边跑，想要去山上找父母。

    西边天空红彤彤的，土路在月光下显出银光。空气里弥散着尚未凝结成露水的白雾，寒冷和清新的空气让他既清醒又恐惧。他光着脚在路上走着，恐惧已化成愤怒，嘴里不停咒骂，恨父母在这样的晚上撇下他迟迟未归。

    他就这样走了不到十分钟，这时发现，脚下原本熟悉的的土路，现在竟然弯折了。正在他犹豫是否继续走时。前方忽然传来唱歌的声音。他揉揉眼，就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迎面走了过来。

    他赶紧躲到一旁的土沟里，等那个黑影走近，这才发现是他同学——马孤单。月光下他像个位游吟诗人，手拿一块石头，正唱着歌壮胆。

    千年鱼从土沟里爬出来，马古单也认出了他，说。

    “上山的人都掉山洞里了，我得赶紧找人救他们。”

    “村里哪儿有人呀！你回去又有何用，你手里拿石头干什么”。千年鱼问。

    “这路上有鬼，就拿石头砸他们。”他说。

    千年鱼吓一跳，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这时东边传来两声咳嗽。他们转身一看，是他们的同学赵鱼龙正背着个老太太往这边走。这老太太体重明显不轻，胳膊勒的赵鱼龙不停咳嗽，脸色也煞白。

    “这个赵鱼龙，他背的是他奶奶吗？”千年鱼问。

    “什么他奶奶呀！”马孤单激动道，“你什么时候听说他还有奶奶呀！趴在他背上的，是鬼呀。”

    千年鱼吓得两膝瘫软，赶紧拔腿就跑，一边跑喊：

    “你不要过来啊！”

    没想到赵鱼龙背着个老太太还跑的那么快，眼看就要追上他们。这时马孤单转身把手里的石头扔过去，正好砸在赵鱼龙腿上，赵鱼龙噗通摔倒，那老太太这才消失。

    “怎么回事呀你，背个鬼过来吓唬我们？”

    千年鱼和马孤单不停抱怨。

    赵鱼龙一边揉脖子一边问：

    “我从村里过，半路上遇到这个老太太，她说她能带我找我家人，我就背上她，结果怎么甩不下来了。你们是从山上下来的吧？见到我妈没。”

    马孤单就给他说山上的情况。

    “山上的人全被吸进洞里了，我正要回村找人救他们。”

    “啊！”赵鱼龙惊讶道，“可千万不能回去呀！现在村子已经被占领了。回去就是找死。”

    “不行！我非回去！”马孤单说。

    千年鱼和赵鱼龙赶紧把他拉住：

    “不如我们上山去，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还能把它们救出来呢。”

    然后他们就结伴来到了山脚。千年与弯腰摸了摸这山，忽然发现不对劲，这山好像不是从地上隆起来的，而是用混凝土堆积起来的。而且这不同于一般的石灰岩山脉，因为这石灰里不仅有沙子，而且还有钢筋露出来，显然是人造的东西。不仅如此，山下好像烧了起来，到处弥漫着白烟。地上到处是丢弃的棺材，棺材是空的，千年鱼看了看，心想该不会是种地下行驶的飞船吧。

    “我们来时这些棺材就这样。”马孤单说。

    他们继续往山上走，又在山腰这才见到许多片拖拉机，起码的有几千辆，上面满尘土。此外还有许多拉车的老黄牛，也全都死了。

    “这些都是村民的车。”马孤单说，“他们全把车停在这儿，然后都到山顶去了。”

    他们走到山顶上

    这山顶还算平坦宽阔，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中间有一个直径有十多多米的洞，热气源源不断冒出来，虽然没毒气，可却热的吓人。他们站的地方还算好的，有的地方石头已被烧成红色，嫣然成了一座火山。

    “不好！这个山口好像变小了。”马孤单说。

    “什么变小了？”赵鱼龙问。

    “刚才这山口比现在要大的多。”

    马古单刚想解释，，脚下的山石轰隆一声再次下坠，洞口再次坍塌了一块，洞里随即传来一片喊叫。

    他们赶紧把脑袋伸到洞口张望。就见下面条岩浆河，靠里的窑窝里，黑压压的挤着一群人。可还没怎么看清，热浪简直要把眼珠给烤干了，不得不把头缩回来。

    他们试着把绳子扔下去，可那些人根本就够不到。

    “我家人肯定也在里，这可怎么办呀？”赵鱼龙蹲坐在地说。

    这时千年鱼听见西边传来一阵叫声，过去一看，原来这洞坍塌后在那儿形成了个小孔，他就通过这小洞，还看到了他父母。他们找到了宝藏，每人都拿着一块金子，可被困在地下，不免都很惊恐。父亲表情坚毅，目光却闪烁着死亡。他妈惊恐万状，但仿佛却看到了希望。

    千年鱼朝他们喊，声音却淹没在了岩浆的咆哮中。

    “让我也看看！”

    赵鱼龙一把千年鱼推开，然后自己趴在那儿看个没完。

    这时马古单又发现了情况，指着山下的田野说：

    “你看，玉米地着火了。”

    一溜岩浆像是一条火蛇缓慢朝山下的玉米地流去，所过之处，玉米杆纷纷烧了起来，原野顿时笼罩在黄光和烟雾里。这时玉米还未完全成熟，空气里顿时充斥着浓郁的爆米花和焦糖的芬芳。好在没风，火势看上去比较平静。可就在这时，有个身穿白衣服的人从玉米地窜了出来。

    千年鱼以为那是人呢，朝他喊了一声，那家伙立刻就朝山顶走了来。等近了他这才看清，这家伙下巴尖的吓人，根本不是人，而像是只黄鼠狼。

    这家伙脸堆坏笑来到了山上。

    千年鱼和马孤单赶紧跑，而赵鱼龙却依旧沉迷在洞中的景象里。白衣人过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他竟然还没醒，还把眼前的恶鬼当成了救星

    “我的爸妈身上着火了，你快点去救救他。”

    白衣恶鬼嘿嘿的一笑，抬起黑皮鞋又在他肚子上踩了一脚，赵鱼龙随即口吐鲜血，想要反击，却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被活活踩成了肉酱被这恶鬼吃了。

    白衣恶鬼剔了剔牙，然后嘿嘿的笑着继续朝他们走过来。

    千年鱼和马孤单两向奔逃，白衣恶鬼紧追不放，最后竟然把马孤单逼到了热岩区。热岩区温度达几百度，马孤单被烧的受不了想出来，可是刚走两步，腿就给烧断，整个身体被活活烧死成了烤肉。

    看着马孤单的惨状，恶鬼似乎很满意，又嘿儿嘿儿又朝千年鱼过来，很快也把他逼到了马孤单烧死的地方。千年鱼顿时发起狂来，见热岩里有块大石头烧的特别红，他竟然也不怕烫，抱起就朝恶鬼冲锋，准备用这石头把这鬼烧死。恶鬼几次想咬千年鱼，结果都被这石头烫了一下，最后只能放弃，说：

    “你这孩子还挺倔，不过马上我们的大部队就会从地里冒出来，你就等着吧。”

    它说完就灰溜溜的下了山。

    千年鱼惊魂稳定，这时山洞又传来一声巨响，千年鱼这才清醒了过来，那个洞口已随着坍塌弥合，可千年鱼不死心，马上开始人工挖掘，挖得动的地方就用手挖，挖不动的地方就用石头砸，最后终于挖出一个有洞，就在他准备通过这个洞钻进去时，忽然一个巨大的白色的东西落了下来，当时就把里面的人砸死一大片。千年与心里一惊，本以为是洞口又坍塌了呢，抬头一看，见头顶悬浮着四五架直升机，其中两架直升机上吊着一块巨大的冰块。

    这两架飞机很快也把冰块扔了下来，顿时把这洞盖了个大概，沸腾的岩浆也开始冷却，接着一大群头戴安全帽和防毒面具的人抱着管子从后面冲了出来，然后开始对洞里灌浆。

    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这些人是想用水泥把这火山口堵住。

    他知道自己父母活不了了，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愣在原地不动。

    这时一个身穿潜水服并背着氧气罐子的人在他身上拍了一下，问：

    “小孩儿，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千年鱼有点怕这人，勉强从嘴里发出蚊子哼哼般的声音：

    “我爸妈在下面！”

    声音太小，但这人也听见了，说：

    “顾不了那么多了，有大量魔鬼要破土而出，必须要及早把它盖住，你赶紧回家吧，这里太危险啦。”

    他这才知道这所谓的大山是用来封堵地洞的，事已至此，无奈准备回家独自过活，这时忽然想起来村子被鬼魂占领了，于是说：

    “我们村儿都被鬼给占领了，你们也过去处理处理吧？”

    潜水服一听立刻警觉起来，立刻冲旁边招手：

    “这小孩儿说他见鬼了，过来个人给他检查检查。”

    一个医生模样的身穿白大褂戴面具的人走了过来，这家伙用手电筒在他眼里照了照，无奈的摇了摇头，说：

    “完了，恶魔已经侵入他的身体，救不了了。”

    俩人赶紧远离了千年鱼，千年鱼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一颗子弹打在他脑袋上，当时就把他打倒了，他看到自己的血流了出来，可奇怪的是他却并不感觉疼，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视野也变得空灵，接着又来两个身穿灰色矿工装的人抬着把他扔下了那个洞。

    奇迹的事情发生了，他所落下地方正好是他父母尸体旁边。这时他们已经成了两具干尸。于此同时，洞里的岩浆已经凝固，在他身后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一米多粗的洞，有点像是溶洞。

    他不知道这洞通往哪儿，但还是抱住母亲尸体走了进去，最后七拐八拐，还真稀里糊涂的回到了地面。然后他就摸回了家。家里的那头猪也吃饱了，现在正猪圈里呼呼大睡。千年鱼把他妈放到靠近窗户床上，盖上床单，心想这用不了多久，他妈一吸收足空气里的水分，马上就能醒过来。很快，他也趴在床边睡着了，睡梦里外面的天气不断在变，有时风从窗子刮进来，有时还带着雪花，就在这天气的转换中，他就看见床上那张死人的脸一直在变换模样，可是没一张是他熟悉的。

    “糟了，我该不会是抱错了吧！”

    最后他就看见那张脸终于固定了下来，但依旧这么陌生。然后这人忽然从床上站起身来，他这才看清，这的确是个女人，肚子还挺大，好像是个孕妇。大晚上的和陌生人呆在屋里，千年鱼赶紧去开灯，可拉了几下开关灯也没亮，最后在他一使劲，竟然把灯的绳子给断了。

    一股强烈的亮光袭来，刺的他睁不开眼。

    “这孩子又做梦了吧！”忽然一个女人声音说。

    一个男人把他抱在怀里，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他心里一惊，想用脚去蹬他，可是腿又短又弱，根本使不上劲。

    “这孩子不喜欢我！“

    这个男人说着把他交到一个女人的怀里，这个女人就是在梦里的那位，但很陌生，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完了，我死了，又重新投胎了。”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也不喜欢这个男人，因为他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他，两人彼此互不服气。他也不喜欢这女的，因为她是个女的，让他想起他的母亲，但却又不是。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后来他渐渐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和睦的家庭。那男人经常家暴这女的，有一天中午这女的正抱着他在厨房做饭，然后那男人从庄稼地走了回来，就像孙悟空捣毁八卦炉一样，一锄头炉子上的热锅倒犯了，里面的热水撒了她母亲一身，也把他烫了一下。

    出走的故事发在他六岁。

    那年夏天发生了旱灾，村子上有的水库开始放水了，在浇地的时候，那男人又开始和那女人吵架，还用铁铲把那女人打走了。那天他决定逃离这个家庭，当时村子深处的水闸传来的轰鸣像是一种召唤，他循声而至，看着渠中的激流，既害怕又兴奋，随即产生离家出走的念头。

    “我家就在上游，我只要找到那座水泥山，就能找到我的家。”

    水渠两岸到处都是灌溉后如泥塘般的土地，阳光照射在田野的小水洼里闪闪发光，沙鸥误以为是到了雨季，扑闪着明亮的翅膀飞翔。这时他鼻子嗅到的是新鲜而又陌生的空气，像是的广阔浩淼的海水，让他有种窒息感。

    总的来说，这里和他心里想的故乡一点都不像，令他不屑一顾。长长的水渠自西向东，每当积累到足够的落差就在相应的村子修建个水闸，水流像一条白布披挂下来，两边高高的台阶像寺庙一样。时值夏初，水闸周围绿树繁茂，即使是农忙时期，也不乏闲散的人在桥上玩耍，还有人在树下卖雪糕。

    他拾阶来到横桥上，在别人奇怪的注视下穿过村子。他也不记得走蹬上多少个水闸，经过多少村子，可直到天斗黑，他也没能走到水渠的尽头，更没找到他的故乡。

    他已走的太远，想到那对父母已不可能找到他，心里不知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夜色覆盖下的村子到处一个样，田野里的人都已回家。灯光从周围村子疲惫的升起，让空气立漂浮着饭菜的味儿。他看着水渠里的水，夜色下就像静止了。他就开始流起眼泪来。流眼泪会让他心里舒服一些，会让他感觉回到了过去那个夜晚，让时间的流逝不过是一种假象。

    “你是谁！”一个声音忽叫。

    前方一棵槐树下站着个黑影。天太黑了，他看不清她，只觉得特别亲切，走过去，首先认出靠在树上的那辆自行车，然后才认出那是他妈。

    数年以后他才得知当时的情况。

    那天他妈听说他离家出走了，他沿着水渠往上走了，便赶紧骑车追赶，结果无意间就被母亲超到了前面。当时沿渠的村子时常传出有小孩儿洗澡被冲走的事儿，小孩儿一旦被水冲走则必死无疑，其家长不得不沿着水渠寻找尸体，很多时候就算找上百个村庄也找不到。想到千年鱼可能已落入水里淹死，她就在树下哭。

    “你就是我的母亲。”

    惨淡的星光下，他注视着夜色中那张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