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女鬼
“知道了，你下去吧。”一个魔族青年的声音回答道。
魏流光一动不动地趴在房顶。
她想起了这人的身份——魔尊裴孤玉的右护法楚月明。
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曾经连魔尊裴孤玉都不放在眼里。
此人实力强大，又早早地便掌握了魔族的核心力量，魏流光猜测即使裴孤玉看他不顺眼，恐怕也只好放任这人继续在他眼前晃悠。
楚月明似乎只是来这里走个过场，得到了答复就被一众魔族簇拥着离开了。
他半只脚刚踏出房门，魏流光便听见他问身边的魔族道：“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吧？”
“是的，中州雁回城是最后一站。”
楚月明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回去了，裴孤玉真会折腾人，聚魂灯要是在这种地方还轮得到我来找？”
时间紧急，魏流光没有继续听楚月明抱怨裴孤玉，而是一见他们走远就立马往魔兽车赶去。
多亏了一群喽啰拖着楚月明的步伐，魏流光才能赶在他们之前钻回魔兽车里。
她不确定其他人会不会回魔渊，但楚月明一定会回去。
裴孤玉当了魔尊后便一改曾经优柔寡断的风格，既然是他让楚月明出来找东西，想必楚月明是不敢耽搁的。
魏流光刚在床底躺好，车帘便被一把掀开。
“护法。”
车外雁回城主恭敬地说道：“这么多年我们雁回城全都仰仗您的庇护，这不，百姓们给您准备了一点小小心意，您看……”
“不必了，区区凡人的东西，也敢拿到我面前来丢人现眼吗？”楚月明讥讽道。
“是，是我考虑不周，拿这些凡物污了大人的眼，我这就退下重新准备，到时给您送到魔渊……”
马车外的人声音颤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
“我不需要，别再烦我了，听懂了吗？”他说着单手一握。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有多余的举动。”
那人惨呼一声，随即虚弱地喃喃道：“知道了……求，求大人……饶命。”
楚月明不再理会他，轻轻哼着小曲给自己倒茶。
魏流光对雁回城主表示同情，他这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她曾听裴孤玉说过，楚月明唯一的爱好就是挤兑人，其他东西一律不感兴趣。
“咚。”楚月明突然放下茶杯起身。
魏流光一瞬间便察觉到了危险，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三步化作两步迅速走到床前，轻松地把床抬起来，“哪个宵小之辈胆敢……”
他话说了一半便顿住了。
床下空空如也。
地板上还留有余温，楚月明伸手抚了抚地面，随即冷笑一声。
“跑得倒挺快。”
这人不知用什么方法竟能在他眼皮底下跑掉。
楚月明没有生气，此人目标显然不是他，至于是谁……魔族里谁像个靶子一样杵在那里就是谁。
楚月明知道这世间无人能杀裴孤玉，但若是有人能给他添点麻烦，他也乐见其成。
床被粗鲁地丢回去。
神界空间里，魏流光不疾不徐地松了一口气。
差点阴沟里翻船，看来以后做事还是要准备稳妥再干。
这话她已经对自己说过无数遍了，然而她似乎从来没有做到过。
魏流光做事常不经过大脑，十七岁刚回太微宗时就给师尊与师兄闯下了好几个烂摊子。
不过每次他们都会给她兜底，倒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只是在凡间时她犯下的一个错，却是她这辈子也无法释怀的。
神界中时间的流逝似乎都变得无法察觉了。
魏流光默默地数着心跳，以防无法准时在魔渊下车。
“怦，怦，怦。”
她轻轻按住了胸口。
三百年前。
打更人的声音回荡在大街小巷里，“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烛火点燃了漆黑的夜幕。
一缕柳絮艰难地越过挡在楼外的重重帷幔，鼎沸的笙歌与娇笑却又将它轻飘飘地推了出去。
烛光摇曳着，照亮了二楼少女们年轻的面庞。
“阿雪！”
一枚玉佩从二楼掷出，直直地向一楼的红衣人影飞去。
那人满头流光溢彩的钗环随着他的步伐欢快地跳跃着。
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咚”地一声正中他的脑袋。
少年痛得捂住脑袋蹲下。
风鼓足劲吹开了帷幔，柳絮终于乘着清冷的月光荡进这片温暖的烟火里。
裴雪苍白的面颊染上薄红，抬头控诉地看向二楼突然噤声的少女们。
一个衣着庄重的美妇人带着一个阴沉的女子现身，她绛紫色的衣袍一丝不苟地垂落在身后。
少女们纷纷向她行礼。
她走到楼梯口，居高临下地望着裴雪。
萧谷棠站在萧夫人身边，冷冷地开口：“裴雪，你还不走，真把云楼当成你家了？”
裴雪像是被砸懵了，好一阵子没理她。
“把我的玉佩拿上来。”萧夫人命令他道。
“摔碎了。”裴雪委屈地开口。
萧夫人见他这模样，面色缓和了一下，她道：“你过来。”
裴雪东摇西摆地挪上楼梯。
萧夫人攒眉，“谁给他喝酒了？”
“阿娘，是我。”萧谷棠立即跪下回答道。
萧夫人虚扶她一下，“起来吧，我没有怪你。”
萧谷棠站起身来，恶狠狠地剜了裴雪一眼。
“怎么打扮成这样？”萧夫人温柔地问裴雪。
“阿雪行酒令一直输，喝又喝不动，咱们就惩罚他给客人陪酒，谁能想到……”
一个少女踌躇了一下上前道。
萧夫人帮裴雪把乱发捋到耳后，“我知道了，给他的金银首饰回头找谷棠记上，我给你们换新的。”
她用商量的口吻同裴雪道：“你都醉成这样了，今晚就留在楼里休息吧。”
“不可。”
萧谷棠跪下开口道：“请阿娘恕罪，但今日裴雪故意借酒发疯，吓走了那么多客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恶声恶气地说：“阿娘，咱们这么照顾他，您看看他是怎么回报我们的，不要再对他心软了！”
裴雪在一旁敢怒不敢言，只攥紧了拳头盯着萧谷棠。
“唉，罢了，你去叫两个小厮，送裴雪回家。”萧夫人头疼地扶了扶额角。
半个时辰前，醉醺醺的裴雪被萧谷棠生拉硬拽地带到了她的房间里。
裴雪原本极不配合，萧谷棠却一点也不惯着他，直接甩了他一个力度不小的巴掌。
这一巴掌把裴雪扇乖了，萧谷棠让他换上红色舞衣他就换，让他坐在梳妆镜前梳发型他就坐。
头上被戴了许多沉重的簪子，他不舒服地摇了摇头。
“别乱动。”萧谷棠按住他的脑袋，拿起最后一支黑色的木质簪子插在他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