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算账
华尔兹公寓，1207室。
时值正午，家家却灯火通明。
趁着还没停电，她烧热水洗了个澡，泡了碗方便面吃。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林默心存警备，没有动身开门。
片刻后，隔壁又响起敲门声：
“怎么了？”
“我们是这栋楼的住户，想邀请大家加入群聊，有什么紧急困难，大家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好的。”
这番对话，林默也曾经历过，也确实感受过一丝人心温暖。
可当所有人都弹尽粮绝的时候，道德会被死死的踩在脚底下，杀人放火反倒成了活下去的生机。
2028年7月1日 下午3点
【倒计时9小时】
“咚咚咚。”
林默敲响邻居的房门。
“谁啊？”
里面的声音很不耐烦，末世当前，谁的心情都好不了。
门开了，一个身穿黄色睡裙的女生探出头来，衣服上还印着机器猫的图案。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问下，咱们楼里有没有微信群，我想加进去。”
那女生点开微信群二维码：“扫这个。”
林默扫完进了群：“谢谢。”
【华尔兹公寓1号楼 190人】
【群管理员：请将群昵称修改为“房间号+人数”】
从群成员的昵称中可以看出，楼层越高，住户越饱满。
这是因为他们只知道洪水会让沿海城市淹没，却不知道洛城的洪水只会淹没七层以下的房子。
拔出旧手机卡，更换新手机卡，开机的过程中，她翻看粉色小本本上记载的名字，仇人的名字喃喃道：
“有些旧账，还是要先算一算的。”
刚一开机，杂乱的“滴滴”“嘟嘟”声传来，手机一度陷入死机状态。
未接来电249个，其中，父亲林强148个，骗子大金牙61个，舅舅谭磊24个，前男友冯博16个。
微信更是爆炸状态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解灾解难，逢凶化吉。转发本条给99个人，就能得到久久福报。”
“末世来了，这份不可抗力灾害保险送给您，保费低，只要有财产损失就能赔付！”
“囤不到货别着急，加入这个团长群，第一时间发布货品售卖渠道。”
林默无奈的摇摇头，都到了这么紧急的时刻了，竟还有人不信邪，有心思干这些没用的。
她端起温热水喝了几口，随即拨通了大金牙的电话号码。
“喂？你死哪儿去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什么事？”
“我找你能有什么事？还钱！没钱用大米白面、方便面还都行，接受食物还款。你要是不还，当心要你的小命儿！”
林默眼里露出嘲讽：
“你一定没想到吧，你这个骗子也被骗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还你钱，你也没办法要我的命。”
“说真的，其实我对你有一个相当完美的安排。”
“只可惜，事情有变，我不能亲手送你上路。”
大金牙气急败坏的骂道：
“你他妈神经病！快他妈还钱！”
“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先奸后杀！”
林默笑道：
“骂我是神经病，你不是第一个了。”
“我现在就在电力小区的家里，我爸就在我身边，我们还藏了好多好多物资。”
“外面狂风大雨，你敢来吗？我借你十个胆儿，你也不敢！”
大金牙气的面红耳赤，从厨房操起一把菜刀，恶狠狠的喊道：
“你给老子等着！”
林默大笑着挂断电话，随即给父亲林强拨打过去，电话那头的林强火冒三丈：
“林默！我操你妈的，你死了吗？怎么才打电话！”
“家里怎么跟遭贼似的，欠了一屁眼子水电费，连个大米粒都没有，你是想饿死我吗！”
等他骂完，林默平静的说道：
“我在外面回不去，托人给你带了生活用品，还有吃的东西。”
“那个人有一颗大金牙，你可得留个心眼儿，东西别被他私吞了。”
“他那人最会演戏，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此时此刻，已经饿到两眼发昏的林强根本顾不得多想。
只确定林默叫人给他送吃的来，便急不可待的打开门，等对方到来。
因为他心里始终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她爹，生育之恩大过天。
作为女儿，孝顺他是她该做的，即便是打骂也都是应该的。
只可惜，重生后的林默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懦弱可怜的小女孩，她拒绝被父母与儿女之间这种不平等的观念，窒息自己宝贵的生命。
林强冷笑几声：
“亏你还有点良心，知道给你爹送吃的。”
“你爹头两天像个要饭的，到处求人家给口吃的喝的，今天外头太乱出不去，一大天没吃饭了。”
“你抓紧给我死回来！”
林默：“好。”
挂断电话后，她有些不甘心。
眼下这个局面，与她的期待非常不一致，因为坏人的结局未免太仁慈了。
她又拨通了舅舅谭磊的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嘈杂。
“喂？外甥女啊，我是你舅舅啊。”
“是这样的，雨越下越大，我们这平房怕是要被淹呐，能不能去你那里住一阵子避一避啊？”
林默：“可以啊。但我住的高层太远了，城里交通瘫痪，我怕你们来不了啊。”
谭磊喊道：“肯定能，肯定能，我们马上就把大棚加固完了，一会儿就能开到你那儿去。”
林默：“好啊，你听清楚了，我住在南城的金鼎嘉园32层，尽快过来吧。”
谭磊：“好，好，我们一会儿就去！”
金鼎嘉园，在洛城最南边的位置，根本没有32层。
撂下电话后，林默拨通了最后一个人的电话：前男友，冯博。
“喂？默默吗？是我啊！”
“我知道你是谁，打电话有什么事？”
“那个，我记得咱舅舅是种果园的，想问下咱能不能从他那儿买些水果？对了，你都囤到什么了？”
“买不到水果，他失联了。61期间搞活动，我囤了不少吃的，大米够吃到年底了。”
闻言，冯博的声音立即兴奋起来：
“那太好了！默默，匀给我一袋大米，到时候我还你两袋！”
林默冷哼一声：
“大哥，你忽悠傻子呐？到时候还，末世多少年都不知道呢，你怎么还？
“再说了，你跟我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把粮食给你呢？”
冯博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可他还是发挥出骨灰级渣男的哄骗技能：
“阿默，咱们俩虽然分手了，可我心里一直有你。”
“还有件事，这段时间之所以没主动联系你，是因为我妈生病了，一直在住院。”
“我怕你知道后会担心我熬不住，到医院帮忙照顾。”
“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呀，是不是？”
“那个王雨涵从大学时候就迷恋我，还威胁我说不做他男朋友，就要去伤害你。”
“我为了保护你，只能牺牲色相、委曲求全，阿默，我都是为了你啊！”
林默嘴角一斜：“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啊。”
冯博以为自己洗脑成功，激动的道：
“就是啊，咱们才是一家人，我这就开车去把你接到我家。”
“你们家住二楼，很容易被淹，我家住二十楼，很安全。”
林默冷冷的道：
“你那些花言巧语，我早就免疫了。”
你要是有时间，还是把你妈接过去吧。”
“至少快到饿死的时候，你妈兴许还能喂你几口奶呢。”
这几句话将冯博惹怒了：
“你说什么呢！”
“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自私了！”
林默笑了：
“我也没办法，不自私就活不下去啊，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呢。”
“好好活着，别难过的太早，苦日子还在后头呐。”
说罢，林默挂断电话。
冯博的母亲在郊区住平房，天灾刚至之时，让她进城住高层，她不住。
她坚称，真神会保佑她、保佑冯博平平安安的。
结果，暴雨倾盆，平房被洪水没过，她活活淹死了。
此刻，林默倒是有些感谢“天灾”，因为他的视频预警，冯博才会将他母亲接到身边。
末世中，带着那么一个多事儿的拖油瓶，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她点开公司经理媳妇的微信，将经理和主管车震的视频发送给她。
随即关机，将旧手机卡拔出来，扔进马桶冲走了。
戏台子已经为他们搭好，唱什么戏就看他们自己了。
是愤怒、误解、紧迫，还是绝望？
凝视长长的账单，她的仇人可远不止这些。
2028年7月1日 晚上10点
【倒计时2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