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完美朋友
日落后，天边的晚霞很美。
“宋玉薰，老大不在了，现在你该属于我了。”崔明哲一个人转悠到宋玉薰屋前，对着坐在长椅上歇息的宋玉薰很轻浮地说。
宋玉薰听到这样的话当然坐不住，厌烦的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她只想躲。她一句话不说，进屋，准备锁门，被崔明哲抵住门，门关不上。
“你放开，我要休息了。”宋玉薰厉声说道。
崔明哲闯进去，宋玉薰退。“你不用怕，我今天只是来宣誓主权的，你得听话，你现在只属于我。”又是叫她听话，刘承豪说得多了，他身边的人自然会耳濡目染。
崔明哲的手搭到她肩上，被她一把推掉。“你别碰我！”
眼下的处境似乎很危险，宋玉薰寻着机会想逃出这间屋子。
“干嘛呢？想逃吗？你逃不掉的，你好好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吧，在这里只有弱肉强食。”崔明哲张开双臂围住宋玉薰。
看他这架势就是想图谋不轨，宋玉薰即使逃不掉，也只能逃，她没有慌张，她很镇定，相信自己，兴许是有机会挣脱这魔爪的。刚跨出两步，她被崔明哲推了回去。
“救命，有没有人！”她喊，希望周围是有人的，能来帮助她。门开着，她看到对面屋的窗台露出一个女生的脸，瞬即这脸又缩了回去，显然人家不敢出面相救。
幸亏缪紫蓉出现得及时，其实，是个人都能猜到这里可能会出事，宋玉薰长得太不安全，崔明哲那种小混混刚掌上权，自然是想尝尝自己早就垂涎欲滴的女人。所以，肖恋离开后，缪紫蓉主动请求搬到这里和宋玉薰一起住，她今天是去约会，才会现在才回来。
“崔明哲，你干什么，不想活了，你干的这叫什么事？”缪紫蓉揪着他的耳朵往外拖。
“我没干什么。”崔明哲假装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你把人逼得喊救命，你说你没干什么，我告你啊，现在刘老大不在，由我帮他守着，你以后要是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小心我拧掉你耳朵。”
这仇崔明哲记下了，缪紫蓉虽有两小子，但几个男生一起上的话，她还不一定打得过。
宋玉薰认识那样的眼神，就是想报复，她明白自己又要拖累缪紫蓉，她总要充当拖累别人的角色，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好压抑，会让她有自弃倾向。
崔明哲带着那样的眼神离去，缪紫蓉天然呆，并没有意识到，她太自信，自信到以为真没人敢欺负她。
“你没事吧，崔明哲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得提防着点儿。”缪紫蓉拉着她的手，给她一种强大的信任感，纵使她最后可能保护不了她吧，不过给人一种强大的信念支撑。——她好像从没遇到过挫折，天不怕地不怕，她自身就很强，几乎能让人相信她永远不会倒下。她不像肖恋，明明自己最不安还要强装。——肖变的力量更多来自于心，是一股跌倒也绝不服输的劲儿，叫你无论如何都泄气不了。
“我没事儿，紫蓉姑娘你也要小心，崔明哲以后可能会想着法子来对付你，你已经被他盯上了。”宋玉薰说得很认真，最怕缪紫蓉不当回事儿。
缪紫蓉这个人，无论什么事都基本不当回事，她就这样。“别担心我，我不怕，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你教我吧，我想学，希望和你一样厉害。”宋玉薰极不喜欢武术、对抗，太累人，每天被石涛训练得够呛，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才不学。
“好啊，不过你受得了吗？你可是最怕疼。”缪紫蓉打量着性格和体态都显娇弱的宋玉薰，有点儿不敢相信。
“那先摔一跤试试看吧。”缪紫蓉说着就一勾脚把宋玉薰摞倒，她还没敢使狠一点的过肩摔，怕她受不了。
宋玉薰表情痛苦地躺在地上。
缪紫蓉躬身蹲下。“怎么样，还行吧？”
“行。”
缪紫蓉一边拉她起来，一边说：“我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多摔几次就不怕疼了。”
宋玉薰连忙摆手。“不行，我不摔了，能不能不用那么疼的教学方法。
缪紫蓉笑。“那好吧，来点简单的，试试你的力量。”
二人把手支在长椅上扳起手腕来。
缪紫蓉虽比宋玉薰瘦一点，但身上的肉是实打实的，浑身都是劲儿，不一会儿，宋玉薰就被扳倒。
“你用两只手吧。”
“那我一定能赢你。”宋玉薰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双手扶上，开始使劲。
“那不一定，你知道吗？肖恋两只手都赢不了我。”缪紫蓉还是有点信心的，但自己的手开始倾斜。“哎，哎，你原来那么有力气的吗？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缪紫蓉这么说，宋玉薰赢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赶紧把话题扯到别人身上。“你说肖恋跟你那能比吗？她那细胳膊瘦腿的，你跟她比那个你不是欺负人吗？”
缪紫蓉突然有点儿伤感，这里没了肖恋，少了很多欢快的时光。“她不在这儿有半个月了吧，唉，不知道她怎样了，会不会又被欺负。”她起身靠在长椅上，看着一转眼脸上万分灼痛的宋玉薰转过身去。这情绪是她先来的，她隐藏着，可缪紫蓉点燃了它，那火瞬间就吞噬了她。
缪紫蓉从未见过朋友之间，一个人可以为一个人如此疼痛，不禁咤异，是自己太无情了吗？所以不懂得这样的感情。还是她们之间真的是那种关系，应该只有那种关系才说得通吧。不然肖恋怎么可以为了宋玉薰奋不顾身，宋玉薰又怎么一听到肖恋就受不了。
这种时候沉默的话，好像不太好，缪紫蓉继续说起肖恋。“我猜肖恋一定跟你比过扳手腕，她在我那里输了，因此就会想从哪里赢回来，她这个人就是不服输，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完，缪紫蓉坐直，双手撑在长椅上，摇了摇腿。
此时的宋玉薰眼神虚无，她的脑子里都是肖恋。“是啊，她不服输，她又跟我比，她又输了，她很生气，说我怎么不让着她，但是她事先说好的我不能让着她。”她说完笑着，眼中有泪花闪。
缪紫蓉犹疑地问：“你们之间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吗？”她并不反感同性之间的爱情，问时就似在开导宋玉薰。——那样的感情也很正常。
“不是，不过不管我们说多少遍不是，还是会有人怀疑。”她正视着她，身子还是侧着的，在搜寻着缪紫蓉可能是那种人的证据。
缪紫蓉耸耸肩。“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相信你，我不怀疑。”
“她不是同性恋，她只是害怕和异性接触，她战胜不了自己这个弱点，所以才瑟缩着，谈不好和异性的恋爱。”宋玉薰一次都没认真地在别人面前为肖恋证明过，现在似乎是能说的时候，是对的时间，对的人，对的气氛。
“那害怕和异性接触不就是同性恋吗？说明她不喜欢异性啊，不是吗？”缪紫蓉觉得宋玉薰说的有点牵强附会，她这么反驳是有点欠揍吧，但朋友之间还是说实话好一点，虚伪附和，她不适应，不喜欢做那种虚假的人。即使这么说，气氛会压抑，就是她在打击人，但她自认为没什么大不了，她一直坚持一种自信。——人都是会好的。所以，她不怕戳破什么打击到人。
“你说得对，但如果被异性伤害过，那就不一样了。”宋玉薰其实很不想说，她深知肖恋不愿意她说，肖恋不希望还有另外的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就连她自己也没能清楚了解到肖恋的过去。她明白肖恋就是要埋葬过去，关于过去，肖恋说得很少，她知道只是那样说她就能明白，她不再问，肖恋也就不再说，知道肖恋一回想过去身体就会不堪重负，她宁愿装作不想知道。但若不说，别人就无法理解肖恋，仍觉得她是一个龌龊的人。
“也是，那种事情说不定她真的经历过。”缪紫蓉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半信半疑着，只是表面装作我信你们，百分百地信。
“流言是真的，我就是吻了她，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什么。”宋玉薰确定要全部澄清她和肖恋之间的关系，毫无保留，然而她还是担忧着，她说了会怎样，会不会连缪紫蓉也不会相信。她看到缪紫蓉吃惊的样子，就又退了。
“为什么你要吻她？”流言是这么传的：肖恋强吻宋玉薰。缪紫蓉只觉得她在歪曲事实，宁愿抹黑自己而帮肖恋说话。她跟不熟悉肖恋的那些人一样都是这么想。
“我说了你也不信的，算了。”宋玉薰一个人进了屋。
“我说了我相信的嘛，你什么意思？宋玉薰。”说实话，她跟宋玉薰相处时总有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宋玉薰常常会让她感到压抑，宋玉薰太静，说话也谨慎得很，有时还故意跟她拉开距离。她这时语气很冲，把积压的不满都泄之于言语中。她等着她出门回话，然而听不见一点儿她出来的动静。
“哼！宋玉薰，你挺跩的，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你出来，你真不识好歹，我今天可是救了你，你不能恩将仇报。”缪紫蓉跟她有仇似的，就是要搞坏她心情。
宋玉薰躺床上，纹丝不动，缪紫蓉说的话，她根本听不进耳里。她觉得自己差劲，没什么靠得住的地方，哪怕是说服仅仅一个人都不能。
“你给我起来！”
缪紫蓉动作粗鲁，完全是在撒气。其实她这人心眼儿不坏，就是脑回路短，看不清真相，可能到现在，她还当她是情敌一样的存在，一直怏怏不悦着。
“你别扯，我又不是不起来。”面对这样的缪紫蓉，宋玉薰语气还是委婉的。
缪紫蓉不放手，还要摇晃着她的手。“你说，你给我说，要是你觉得我不相信，你不得要说更多让我相信才对的嘛，你就这点儿坚持，你太差劲了，你如果是为了肖恋才想澄清，你就坚持到底，那不然人家都白给你牺牲了。
缪紫蓉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就似在逼她一样。缪紫蓉有这种迫人的气势，瞬间你会觉得自己不能不听她的。但不是这种气势就能使她说的，是她说的话真的很鼓舞人，会逼走那个一直以来隐忍不争的自己，变成另外一个能说能坦诚的自己。
“肖恋，她害怕接吻，好像是很恶心很不舒服那种，所以那天是我想改变她这种想法，我想告诉她吻是很干净的，所以是我主动吻的她。”她低着头，脸发红。她不认可同性之间的恋爱，她自己也不是那样的，她会羞愧是想到那时的场景，肖恋摸着唇发呆的样子，或许自己是被肖恋误会了。
“哦，原来是这样，嗯，我道歉，刚刚好像我对你的态度挺恶劣的，你要是想凶我的话，随便你凶。”缪紫蓉钻进被窝，背向着宋玉薰，存在于两人之间的压抑感消失了，她整个身心都是放松的。
“没关系，我记得我好像也没跟你说过感谢的话，我挺不识好歹的，我认。”她发现自己总要被说不识好歹，她真的就是这种人。能说她不识好歹的人，在她生命中分量都不轻。
缪紫蓉翻过身，手撑着下巴笑。“对，你就是这种人，想扁你。”
宋玉薰笑的时候能融化一个人的心，即便是有点儿呆愣、感觉迟钝的缪紫蓉也会被融化。那笑容是柔软的云絮，叫人想触摸。
“睡吧。”宋玉薰说着，解衣而睡，合上眼睛，没有睡意，她仍然担心着崔明哲会报复，怕她们两个人会应付不来。
缪紫蓉保持那个姿势不变，眼瞅着她的睡颜，哀叹为什么她长那么美，那么美的姿容，让她想起自己家门口街道上落了满地的枫叶的图景，柔美、静寂是她身上独有的气质，好嫉妒。
感觉到那双眼睛，宋玉薰睁开眼。“怎么了？”
“没怎么。”缪紫蓉撇嘴，躺下，内心有些许为自己不够完美的失落。
第二天一早，崔明哲带了五个男生过来在此等候。
缪紫蓉还在睡，宋玉薰先出的门，一见这几人，立马关上门。“你想干什么，崔明哲？”
“叫缪紫蓉给我出来。”
“她不在，她一早就出去了。”
缪紫蓉被吵醒。
“切，出去了？谁不知道她爱睡懒觉，你让开，我去把她揪起来。”
没等到他强行撞门而入，缪紫蓉抢先一步，手握棍棒，头发凌乱、衣裳不整地出现在他面前。“干嘛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一大清早吵什么吵？”
崔明哲不说话，往后退，是怕缪紫蓉对他先动手。
缪紫蓉看到那五个男生，看来是是要干架的阵势，她先对崔明哲动了手，一脚踢了他跪在地上，脚压着他的背。“崔明哲，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我不过就拧了一下你耳朵，有必要这么记仇吗？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生，还找帮手，你要不要脸啊？”
宋玉薰立在一旁，心提到嗓子眼，担心着缪紫蓉会吃亏。
崔明哲气炸。“给我上。”
那几个男生对崔明哲并不是百分之百忠诚，他们见识过缪紫蓉的实力，可不想受皮肉之苦，但若他们不上，崔明哲就会叫其他人来揍他们，只好硬着头皮上。
几个回合下来，缪紫蓉毫发无伤，那几个男生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敢再上前一步。宋玉薰提着的心才放下。
崔明哲更生气。“都是一群饭桶。”
其中黄头发的一个男生说：“老大，您就消消气，这就是一个女魔头，哪是我们对付得了的。”
“晦气，走。”崔明哲眼中仇恨未消，只能暂时撤退，盘算着来日再报。
“等等！”缪紫蓉叫住他们。“我可不是随便跟人打的，输了我的就得认我做老大，否则有你们好受的。”她早就想推翻崔明哲，碍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又是那个黄发男。“老大，你也不希望我们受苦的，对吧，所以……”他还没说完，就主动站到缪紫蓉身边。其他人也依次就位。
崔明哲丢脸丢大发了，仍然要伸着手指，对着缪紫蓉恶言恶语。“缪紫蓉，你等着瞧。”
缪紫蓉得意忘形。“我可愿意等了。”
崔明哲走后，缪紫蓉就开始对这五个男生训话。“从此以后，你们就都跟着我，要有谁欺负你们，我第一个不允许，另外，我就是你们的师傅，你们得跟我学功夫，我会让你们变强的。她一边说，一边来回走动打量着他们。“还有，我教你们功夫，不是让你们欺负弱小的，以后要是再敢这样，有你们好看的，听到没。”
五个男生齐声答道：“听到了。”
“好，散了吧，以后每天傍晚到这儿集合。”
那帮男生走后，缪紫蓉还不忘再跟宋玉薰炫耀一下自己的能耐。“怎么样？我是不是挺厉害？所以说，你别老担心，有我在，你啥都不用怕。”
宋玉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中有点苦。“谢谢你，紫蓉姑娘。”
“我怎么看着你还是不相信我能对付崔明哲。”
她怎么能不担心，或许今天缪紫蓉只是运气好，若是崔明哲带更多的人来，或是他使阴招，那紫蓉姑娘一定是会吃亏的。但她故意说：“没有，我没不相信。”说完，她准备洗漱。
缪紫蓉换好衣服出来，往鱼塘那边，临走前欢欢喜喜地跟她打招呼。“我先走了啊，我家鱼们该饿了。”
即便是经历今天这种事，缪紫蓉还能那么无忧无虑，她是脾气不好，会时不时地凶人，口出恶言，但那情绪恢复得极快。唯一能让她生气一整天的恐怕只有赖行宇，她那么嚣张，只有赖行宇那种无论外界如何我心自在的人能压得住她。
宋玉薰时常会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她好像从没有任何负担的背影，会羡慕她那么轻松，能应付好所有事情，妄想自己能有她一半也好。她身上的好，她为她的无私，让宋玉薰可以忽略她的懒散。她很钦佩她这样的人，虽然她对她有猜忌吧，但她不会因为这猜忌记恨她，更不会对她落井下石，愿意把情敌当朋友的，可能也就只有她了。
她一点都不复杂，简单得让人放心，让你把很多自以为不能说的话都出口。她很可靠，热心到你不得不接受她想帮你的所有心意，还要打消你所有的不好意思。她很真，让你也尽量少说谎言，让你能够少些隐忍。她是一个趋于完美的好朋友。在她身边，宋玉薰尽觉得自己差劲。因为她，宋玉薰的改变悄然发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