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十章
整个院子里的修士坐着的纷纷站了起来，喧哗声一片。
“是鸿风老祖！”
“真是她！！！”
“老祖怎么来了，老祖上一次出现，还是一百年前吧。”
在场不管是金丹还是元婴，甚至是化神修士，在虔诚仰望的同时，更多的是兴奋，毕竟鸿风老祖可是修真界第一人。
如今的修真界，也就是苍梧界，已有一万年没有修士飞升了，不是修为不济飞不了，而是没办法，据说鸿风老祖在三千年前，修为就已至大乘圆满，可历劫天雷迟迟不出现，半点飞升的预兆都没有，自此飞升一词在苍梧界便成了传说，而鸿风老祖在飞升无望后，便踪迹难寻，今日能在此见到，若能有幸得到指点，顿悟晋阶也不是不可能。
曲岁和随着众修士的目光，朝着院子上空的天幕看去，只隐隐瞧见一团光影，转眼就落到了院中。
令曲岁和没想到的是，大名鼎鼎的鸿风老祖，竟是个白发苍苍皱纹沟壑的老妇人，在修真界很少有修士会让自己保持这副模样，都是想着越年轻越好，不过这也足以说明，对方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性，都修炼至返濮归真了。
鸿风老祖两侧站着林云愫与临涯，江烨、顾斐、秦悠悠等人则站在了后方，还有蓬莱宗的掌门以及其他峰的峰主。
临涯换了件玄色法袍，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再加之身形挺拔如松，配上那清冷如玉的模样，周身冷冽的气息又浓郁了几分；而林云愫也换了件淡蓝色衣裳，用白玉簪挽发，便再无其他发饰，虽看着清清淡淡，但与她周身萦绕的那恣意洒脱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时，让人下意识会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师徒俩一玄一蓝，看着是十分相配。
在蓬莱宗掌门的引导下，鸿风老祖坐到了主位上，临涯与林云愫依然是一左一右相陪。
江烨原本想坐到林云愫身侧，但被秦悠悠抢了去，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与之争执，只能让出去，只是待他想就近找位置时，发现已经没了空位。
曲岁和本打算走，但现在临涯等人都到了，她走反倒会引人注目，鸿风老祖都来了，想必也不会有她什么事，还是找位置坐下吧。
放眼望去只有最偏僻角落里还有两个位置，曲岁和走了过去，与迎面而来的江烨碰上。
江烨今日换了件绣黑纹的红衣，一副凡间贵公子的打扮，他一反常态，冲曲岁和友好笑了笑，坐到了位置上，对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并没有让曲岁和愉悦，反而警惕起来。
她坐下后，下意识就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了江烨几分，江烨见她这举动，气得是咬牙切齿，但他偏偏又只能保持住微笑。
主位上的鸿风老祖，端起一杯酒，笑眯眯冲众位修士打招呼：“我与林小友颇有渊源，听闻她回宗，便过来瞧瞧，和你们一起热闹热闹。”
“欢迎老祖！”院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欢迎声。
有几个高阶修士，顺着话就问起了修炼上的问题，不是不分场合，而是能见到鸿风老祖的机会太过难得。
鸿风老祖依旧笑眯眯没有半点不耐烦，她将酒饮尽，“今日也不是我老婆子的主场，有什么问题宴会过后再说，行不行？”
那几个高阶修士自然不敢再追问，临涯不经意扫了一眼那几个修士，收回目光后，才开口说道：“诸位能来小徒的回归宴，本尊十分感激，这些年外界都以为小徒遭遇不测，今日宴请诸位，也是想告诉诸位，我临涯的徒儿还好好活着。”
这话说得是掷地有声，为了告知世人他的徒儿还活着，就宴请了苍梧界几近所有的高阶修士，有哪个师尊能做到如此地步，曲岁和远远看着临涯，对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那种发自内心最真诚的笑。
这一瞬间，曲岁和心中的不甘与愤怒，甚至是嫉妒情绪都翻涌而出…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没法立马将心中的那份欢喜给割去，也没办法去改变当下的现实。
林云愫适时的站了起来，“晚辈能活着回宗，也多亏了各位前辈，十五年前，如若不是前辈们帮师尊打开离川秘境，晚辈也不可能从磁风中逃出来。”
在林云愫回宗后，不可避免被问到一个问题，她怎么失踪的？原来当年她被意外困在离川秘境的磁风中，没能及时出秘境，当临涯强行打开离川秘境后，她才得以逃脱，不过却并未与临涯碰上，而是被传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随后她养伤修炼，一晃十五年便过去了。
江烨看林云愫时，眼里的欣赏与欢喜，是那么的昭然若揭。
院子里不少修士，问起了林云愫这十五年的遭遇，一问一答就聊了起来，这也给了江烨偷偷说话的机会。
他突然俯身凑近曲岁和，曲岁和下意识往后仰，不明白这厮要做什么。
江烨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是不是看着很难过很愤怒？要不我陪你聊聊天？”
曲岁和抿唇没说话。
江烨拿起颗红色灵果把玩着，“虽然你与云愫长了张相似的脸，但不是脸相似，就代表你的际遇，你的人生，你拥有的一切都会一样…偷来的东西，迟早要还的，你说是不是？”
曲岁和垂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收紧成拳，不过她面上不显。
江烨见曲岁和没什么反应，继续下着猛药。
“人呢，要有自知之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用了也不会安心，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懂的对吧，我要是你便不会再待在蓬莱宗，你自己难受也就罢了，惹得别人也难受，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曲岁和依旧一副淡然模样，不仅如此，还优哉游哉端起面前的茶喝了起来。
江烨见曲岁和不为所动，顿时有些来气，俯身凑得更近了：“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也看到了，不止我不待见你，连你那师兄也…”
两人距离拉得很近，曲岁和能清晰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突然她抬起手，朝着江烨的脸而去，弄得江烨一愣。
曲岁和的手指尖擦过江烨的脸，一瞬间肌肤的摩擦感令人颤栗，江烨僵住，而曲岁和的手越过江烨的脸后，落在了茶壶上，她拿起给自己续了杯茶。
江烨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坐直了身体，或许是懊悔自己刚刚失措的反应，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林云愫这边也与众位修士聊得差不多了。
坐在旁侧秦悠悠，视线一直都放在了曲岁和身上，她看着江烨找曲岁和交谈，但对方面无表情，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这不禁让她想起之前她也是被对方这么拂面子的，心中怒火便又蹭蹭冒了出来，这样一个人，哪里比得上林云愫，就算当替身她也不够格。
秦悠悠眸光一转，看向主位上的鸿风老祖，语气里撒娇意味满满：“师祖，我可以问仙尊一个问题吗？”
秦悠悠之所以叫鸿风为师祖，是因她娘亲琴心仙尊是鸿风的徒孙。
鸿风老祖哪里会不明白秦悠悠的意图，这是想找她撑腰呢，便随了她的意：“你想问便问，不过若是惹得仙尊生气了，我可不会保你。”
秦悠悠吐了吐舌头，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师祖，你舍得吗？”
鸿风老祖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问我什么？”临涯看向秦悠悠。
秦悠悠故作思索，而后道：“当年您收云愫为徒时曾说过，云愫将会是您此生唯一的弟子，我应该没记错吧。”
“是。”
“那她也是仙尊的亲传弟子吗？”秦悠悠手指向曲岁和，顿时院子内所有的修士都看了过去。
扑面而来的威压，让曲岁和差点没顶住，就算这些高阶修士都收起了威压，但普通的注视，也是
曲岁和这个筑基难以承受的。
看到曲岁和的脸，在场的修士，无一不感叹她与林云愫的相像。
临涯一时被问得愣住，曲岁和听秦悠悠这么问，一时也愣住了，她被临崖带回宗时，并未举行过正式的收徒仪式，但宗门内所有人几乎都默认了，她是被临崖收做了亲传弟子，不然哪会待她那般好。
曲岁和看向临崖，临崖也恰好望了过来，一时四目相对，她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怦怦乱跳，是那种抑制不住的，令人愉悦的欢喜。
林云愫瞪了秦悠悠一眼，连忙打圆场：“师妹当然是师尊亲传弟子…”
“你别说话…我想听仙尊的回答。”秦悠悠一下将林云愫的话给堵了回去。
林云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闭嘴，不过她也将目光转向了曲岁和，且脸上表情变得说不出的古怪起来。
秦悠悠见林云愫没再阻止，心中是愈发肯定，想必云愫也希望她这个小师妹消失吧。
“怎么不回答？”
临涯脑中响起鸿风老祖的声音，这是传音。
“即使养个灵兽，养十年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能理解…但我也曾与你说过，有舍才有得，想求大道，可不能被这些个情义所困住。”
这番话像是给了临崖蒙头一棒，将他一下子给敲醒，他移开与曲岁和对视的目光，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他微微垂下眸，语气冰凉答道：“不是，岁和是…太行峰的内门弟子。”
内门与亲传二字天差地别，亲传是有资格继承衣钵，弟子中最高的身份象征，而内门，和执事坊的曾巳一样，如今临崖这般说，等同直接将曲岁和逐出了师门…
在场的修士，除了顾斐外，其余人对临崖的回答，并没有什么感触，他们知道临崖弄了个替身，但替身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顾斐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但也仅限于惊讶，毕竟和林师妹相比，曲师妹只是相似罢了…这些年，她享受林师妹的，也差不多够了…
听到这个答案，曲岁和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原来从头到尾，对方真只是把她当做替身罢了，她始终抱有着期待和期望，不管怎么说，临崖曾对她那么好过啊？
曲岁和永远都忘不了，在蓬莱宗过的第四个生辰。
那年临涯原本在闭关，但为了她，不仅提早出关，还给她准备了礼物，是件法器，就是她常用的那根长鞭，还带她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归墟之境。
归墟之境相传是这方修真界的尽头，曲岁和在那里看到了海水与火焰相交的奇景，在归墟之境的天空，有一半悬着湛蓝湛蓝的海，还有一半则是赤红的火焰。
临涯还让五彩载着她去了那片海域，而他则站在海域之下，抬头凝望着她，眉间敛着淡淡笑意，风吹着他白色的衣摆，一切是那么的温和宁静，让她忍不住动了心。可此刻这般美好的画面，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