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宿仇之敌
蒙面男子道：“你觉得，当今之世，能取本宫性命者，能有几人？”
萧晓风沉默了。
以魏贼一身赤阳罡气之能，早已跻身宗师级数，哪怕强如怀雪大师或赤松道长亲至，欲夺其性命，只怕也非易事。
蒙面男子道：“本宫有个交易，非常之公允公道，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萧晓风不置可否。
蒙面男子道：“只要你交出天命石和麟纹古玉，本宫便将你母亲的埋骨处告知你，可怜萧妃天妒红颜埋骨他乡，年年岁岁连个扫墓祭拜的人都没有！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此番泯灭天良的话，彻底点燃萧晓风的怒火。
为人子，母终不能尽孝……
为人子，母仇不共戴天……
萧晓风瞬时泪流满面，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悲愤，咆哮着腾空跃起，毕生功力齐聚双掌，朝蒙面男子头顶百会猛击。
蒙面男子轻蔑一笑，道：“来得好！让本宫称称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饱含十成赤阳罡气的双掌，轻轻举过头顶，迎向萧晓风含恨出手的全力一击。
只听轰一声闷响，气劲交击。
尘土飞扬中，蒙面男子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巨大的反震力，将萧晓风轰得凌空飞起，直跌出两丈开外。
萧晓风勉强爬起身来，又一口鲜血喷出。
他经脉气极的周天循环，被强势气劲一击震散，赤阳罡气侵体而入，炙热开始噬经蚀脉。
一切彷如少时噩梦重现。
蒙面男子冷冷道：“有种！这一腔热血才像朱重八的子孙。本宫再问一遍，麟纹古玉现在何处？只要你肯拿出来，本宫愿意发发慈悲，将你们母子合葬一处便是！”
耳边梵音再起，周身气极恢复周天循环，真气行百脉，侵体的炙热缓缓消散于经脉之中。
萧晓风立起身，长长舒了一口气，冷笑道：“终于知道，你这张老脸为什么不敢见人了。大明龙脉的秘密，刚刚还能换来我娘的归处，这会儿便要连我一起葬了。公公这二皮脸，翻的比书快，还是藏着掖着好！”
“牙尖嘴利，倒像你娘，找死！”
蒙面男子气的咬牙切齿，反手一记劈空掌，气劲破空袭向萧晓风。
灵觉异动，萧晓风移形换位，敏捷避开掌劲。
见他身形毫无迟滞，蒙面男子目中精芒闪现，大感诧异道：“你这一身修为，究竟师承何门何派？竟不惧本宫的赤阳罡气？”
经男子一言提醒，萧晓风也觉讶异。
少时受此贼一掌，便被赤阳罡气噬经蚀脉多年，今夜连番厮斗，屡遭其罡气侵入经脉，却在气极周天循环时，悄无痕迹的化解了。
萧晓风默运真气，灵觉移神，返照本体经脉，顿时有所惊觉 。
侵入经脉的赤阳罡气，竟然并非被“化解”，而是被本体阴阳贯一的气极力量裹挟，合流归一，强行纳入丹田元海之内。
也即是说，对方的赤阳罡气不但没有造成伤害，反而被他的阴阳气极驯服吸收。
突如其来的莫名状况，让萧晓风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生出能否物尽其用的疑虑。
既然怀疑，那便求证。
萧晓风道：“无门无派，天生我材必有用！”
话音未落，萧晓风已然欺身而上，气劲灌满双掌，照准蒙面男子放手强攻。
他已经二度受创，经脉真气所剩无多，却仍然鼓荡气极，全力施为。
体内被裹挟的赤阳罡气，顺流合龙，如臂使指，御气化劲，袭向老东家。
蒙面男子已臻宗师级数，气机牵引下，觑准萧晓风攻势虽烈，实则后力难继。
“匹夫蛮勇！本宫倒看你嘴硬到何时！”
蒙面男子凝聚五成玄功，一记单掌劈空劲，隔空与萧晓风双掌相撞。
气劲交击的闷响，响彻河谷。
萧晓风被雄浑气劲击得倒掠三尺，全靠单膝跪地死死撑住，才不至于倒地不起。
尽管狼狈不堪，但一如所料，魏贼心有所求，目的以消耗折磨为主，并不一心致他死地。
耐不住胸口气血憋闷，他张嘴淬出一口淤血。
梵音流转，气极周天。
萧晓风心里喜忧参半。
除了对方气劲攻击护体气极，所造成的经脉震伤之外，侵入体脉的赤阳罡气，再度被阴阳气极裹挟吸收。
丹田元海内，真气流转循环往复，气极之强弱与受伤前并无二致。
萧晓风此刻有了跟云乾一样的遗憾。
如果不是因为拼招耗损了近半真元，而是在气极全盛的情况下，他应该可以吸收对方更多的赤阳罡气。
蒙面男子喝斥道：“本宫已经手下留情，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速速交出古玉！”
萧晓风长舒一口气，又再起身道：“我觉得，还可以再争取一次机会！”
言语平静不波，状态竟似毫无变化。
蒙面男子厉目凶光，望定少年，冷冷道：“莫以为本宫为了外人讹传的破玩意，便不敢杀你！逞口舌之利，只会让你死的更难看。”
忽然，灵觉波动骤起。
萧晓风心有所动，拿定主意。
他佝偻身体，咳嗽两声，吐出一口带血唾沫，再用手抹去嘴角血痕，做出一副虚弱模样。
萧晓风一边喘息一边道：“古玉可以还给公公，但你必须说出我娘……在哪里！”
“好！本宫答应你。”蒙面男子道，“古玉现在何处？”
萧晓风指了指河谷西面，道：“抢夺奇石，过程凶险，所以古玉不敢随身携带，我便做下标志，埋在了北沙河边上。”
蒙面男子道：“本宫陪你去取！”说罢语气又一转，阴狠狠道，“莫要玩花样，否则本宫让你生不如死！”
萧晓风冷哼道：“如若不是为了给娘亲尽孝，我宁死不会让你得逞！”
蒙面男子道：“走吧！你在前带路！”
萧晓风应声领步前行。
二人一前一后，朝北沙河方向行去。
河谷位于北沙河东侧，距离河岸不过数十丈距离，行不多久便到了。
夜空下，东方天际现出一线鱼肚白。
望着河水在不远处滔滔奔流，萧晓风停步喘息，指了指河畔一株树影。
萧晓风道：“古玉便埋在那里！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生死不过公公一句话的事情，但希望公公先行兑现承诺。”
蒙面男子气恼发作，狠声道：“死到临头，还敢消遣本宫。本宫便遂了你此生最后一点念想，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蒙面男子冷笑续道：“时日太过久远，本宫倒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了。依稀记得，是顺德府巨鹿以东的一处村头，要不是本宫发善心用大量方石镇住，尸首即便不毁于鸟兽之口，也难逃方外野民……”
萧晓风哪还听得下去，早已泪蔽双目，飞身扑向杀母仇人，双拳含恨出手。
蒙面男子不厌其烦，玄功一掌劈空迎击，其本意小惩大诫，只用了不到三成功力。
却不想气劲甫接，蒙面男子顿感不对劲。
少年看似用尽全力的双拳，竟中途撤劲，成了浑不着力的挨打，少年被赤阳罡气如狂风扫落叶般，击得横飞而起，落向河中。
“好胆！”
蒙面男子当即看透少年心意，知道已经中了他的计，顿时勃然大怒，玄功臻入至境，施展身法掠向河面。
萧晓风借了对方气劲反震，展开轻身腾挪术，翻腾后跃数丈，经脉气极全面迸发，加速落向河面。
自打学会利用浮力施展腾挪术，更发现灵觉于水中威力加倍，他对水充满安全感。
所以，萧晓风的逃脱大计首选北沙河。
蒙面男子展开身形，鹰掠入水，双足在水面轻点，竟借力连掠数丈，后发先至，精确找准少年的落水点。
灵觉泛起涟漪，正是预警信号。
萧晓风暗自叫糟，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抵不过对方一身宗师级数的武道修为。
他身在半空，无力凭借，唯有翻身卸力，双掌蓄气下压，击向身下魏贼。
经过一宿斗智斗勇，蒙面男子知道少年最擅借力腾挪，此刻又故技重施，怎会再轻易上当。
蒙面男子一手单臂格开少年双掌，另一手五指横穿向前，一把抓住少年背上包袱。
萧晓风暗叫不好，魏贼意图很明显，毕竟已经入水，天命石是首要目标，夺石之后才轮到他的小命。
萧晓风保持下落之势，双足落入水中。
蒙面男子以左手劈空掌击打水面，凭水面浮力反震，足尖堪堪踩在水面，右手玄功凝集，扯住奇石包袱，大力一掀。
谁知包袱竟是一个活结，蒙面男子一把掀走的，还真的只是手上的包袱。
原来，萧晓风定好计谋以后，为了以防万一，他一路上将包袱死扣，悄悄换成了活结。
魏贼一把抓走鹿皮包袱，他则反手扣住奇石木匣，沉入北沙河水中。
蒙面男子惊觉单手抓空，而少年负匣落水，愈加激愤莫名，另一手凝聚赤阳玄功，一记劈空掌含恨出手。
只听“蓬”一声闷响，河面水花四溅而起。
劈空掌正中奇石木匣。
匣体寸寸碎裂，碎屑飞溅，浮上水面。
雄浑霸道的气劲，透匣而入，结结实实印上萧晓风后背。
督脉三大要穴受击封闭，气极周天循行随之阻断，萧晓风呼吸瞬时一窒，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向水底沉去。
蒙面男子见此情景，总算觉得解气，却因不识水性，只能拍击水面，借力掠回岸上。
远空天际渐光，云层染上淡淡霞彩。
远处马蹄声响起，一众锦衣卫疾驰而至。
奔至十丈开外，所有人勒马急停。
二十余位穿飞鱼服、配绣春刀的锦衣卫高手飞身下马，急奔至河边，在距蒙面男子三丈开外，齐齐伏跪于地。
“参见厂公，属下等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男子取下蒙面巾，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浓眉朗目、容貌甚伟，惟唇周下巴光净无须，外加身形高大，独有一派邪魅慑人的气质。
众锦衣卫中，一位俊逸少年近前奉上鹤氅。男子伸出双手，让少年为其穿上。
他见一众锦衣卫身后的马匹，回想方才少年的异样表现，兀自一惊，暗忖：“难道，以他的修为，已能洞悉数里之外的锦衣卫行踪？”
男子挥了挥长袖，冷冷道：“从此一刻开始，封锁整条北沙河，你们听着，把整条河给本宫翻过来，生见人，死见尸！”
“是！”众锦衣卫齐声喝令。
（第一卷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