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塌山了
司木发现他的小姑娘真的懂事了,只是心里却也有些难过,自己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让她无忧无虑,不过她再等等,再等一等她想要的生活他都能给了。
多余的话不必再说,司木伸手摩挲着脖子上的玉坠,对傅春然轻声道:“等我回来。”
傅春然只是点点头,她心里在说她不想等,可是说不出来为什么不想等,就觉得自己应该和死木头在一起,这样会让她安心。
下到山脚时,原本滔天的洪水已经退了大半,高一点的庄稼已经露出了头,像是在向司木求救。司木挽起的裤脚已经被打湿,浑黄的泥水拍打在他的腿上,在裤脚边留下一层泥沙。
走到祠堂时大家也是刚准备出发,昨晚沙坝处留了两个人守夜,大家都在家里睡了一觉,只是虽然阻止了洪水再往村子里倒灌,地里的庄稼却依旧还在水里飘摇,所以睡的也并不安稳。
所以一群人中只有司木一个人看起来精神满满,一个妇人看着司木的气色道:“果然是白眼狼,村子里遭了难还能睡的那么好。”
其余人对司木都投去不善的眼神,那一刻就好像司木应该替他们受现在遭受的一切。
司木就当作没看见,到了沙坝处,见水位线已经下降,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分作几队去被淹的那几户人家里做清理,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先搬去祠堂,避免再次下雨又淹一次。
那几户农户看着自己一辈子的心血被洪水冲了个干净,坐在地上哭的呼天抢地的,男人们也是在一旁红了眼,种地的庄稼汉本就是靠天吃饭,如今这口饭被老天收了还淹了家,怎么会不难过呢?
那群哭的伤心欲绝的妇人中就有一个看司木特别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看见司木搬着一个柜子从家里走出来就像看见了宣泄口,一下子像吃了神丸一般冲了上去对着司木又打又挠的道:“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们家来了以后村里就没有过过安生日子,你那短命爹娘死的早,你怎么不去死?尽祸害我们?”
司木本就抱着个柜子不太有力气了,被疯婆子这么一推往后退了半步,腰撞在门闩上,顿时司木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皮肤流动,手臂上也多了几条抓痕。
自己已经在这个村子里已经是工具人的存在了,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这么恶毒,嘴上说着人要心存善意,却要句句戳着别人的痛处,难道那些善意就仅存在心里,不外露半分吗?晚上回去再被小姑娘看到自己的伤,不知道又要流多少眼泪了。想到这里,心里第一次对这些人感到了烦躁。
众人虽然觉得那妇人有些疯,不过她发泄的对象是司木,那就没关系。
司木稳住了身形绷着脸不作声,他常年打猎,一双眼神练的犀利凶狠,此时一瞬不瞬的盯向那发疯的疯婆子。
到底是个妇人,哪里受的住司木杀气凌厉的眼神,立即被吓得禁了声,只是觉得有些失了面子,又骂骂咧咧了几句才在旁人的劝阻下找了个台阶给自己退到了一旁,倒是有个妇人觉得那疯婆子说话有些过于难听了,低声说了几句。
那疯婆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高声尖叫起来:“怎么?你还同情起扫把星来了,那扫把星给了你多少好处?叫你这样维护着?”
妇人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被疯婆子这么一顿奚落红了眼不作声了。
村长适时的说了几句,那疯婆子才止住了话,昨晚村长可是给了她家好大一碗肉,还劝慰了许久,这几分面子还要给的。
只是她完全忘记了那肉是从哪里来的。
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雨,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几颗,渐渐的雨势变大了,等大家准备再去那被淹的房子里搬点东西时,雨大的已经睁不开眼了。
傅春然看着突然变大的雨势有些心慌,自从司木离开家后她就总觉得自己心里很乱,可是却找不到原因,只能在檐下坐着一瞬不瞬的盯着院门口,期待司木推开门的瞬间。
众人见这雨势没有半分要停的样子不免又着急起来,不知道那沙坝能不能挡住洪水,如果被冲垮的话,那整个村子都要遭殃了。
有些妇人已经急红了眼,那些在祠堂里玩耍的小孩儿却不知道这场雨的危害,还闹着要去捡鱼。
被大人骂了一顿才稍稍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去别处玩了。
村长叫了有力气能动的男人们都聚在一起,然后大家一起就去扛沙袋筑坝。
一群男人们便扛着锄头麻袋顶着大雨出去了,一会儿便消失在雨幕中。
此时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闷头铲着沙子往口袋里填,也没有人再说司木逞能扛的多,每个人都恨不得三头六臂扛得比司木还多。
毕竟这场雨能将他们整个家都毁了。
闪电仿佛将天撕裂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一阵炸雷将大地照的赤白。
大家都仿佛对周遭的环境失去了感知在沉默有序的忙碌着,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塌山了。”这时才有人抬起了头。
就看见面前的山正缓缓的往下滑,先是一棵树连根倒下,露出里面千丝万缕的根茎。然后就像是有个一个突破口,以倒下的那棵树开始往周围蔓延,越来越多的树倒下,大家仿佛在暴雨声中听到树干被生生折断的声音。
“快跑!”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原本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的众人从震惊中惊醒,扔了手中的锄头铲子就往反方向跑,离得远些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着大家都朝自己不要命的冲来。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司木,他刚刚放下沙袋往回走,就看见一群人远远的冲来,然后顺着闪电的光看到那没了树保护的山体正被大雨冲刷着往下滑。
“塌山了。快跑!”司木的声音很大,硬是在阵阵雷声中将自己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这才看清楚那些冲向自己的村民背后山已经只剩下一半,另一半正急速的往下滑。
司木一边穿梭在人群中喊着大家快跑,一边向祠堂跑去。
他答应了小姑娘的有危险肯定第一个跑。
说话间那塌了的山就像脱缰的野马,顺着水流就往前冲,眨眼间就要追上那跑得慢的村民了,男人心慌着自己跑到最后怕被山洪追上拼命的跑,可是又控制不住的往后看一眼,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临死亡让他双腿有些发软,在他最后一次准备回头时被追上来的泥流淹没在黄土中。
他生于黄土,养于黄土,最后淹没于黄土。
身后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就像一道道催命符,在前面奔跑的人们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潜力,以前自己那些在地里累死累活种庄稼的日子仿佛成了他们最轻松惬意的日子。
渐渐的,有第二个人被吞没
第三个
第四个
到最后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没有跑过这场和死神的竞赛,只是回来祠堂时幸存的人都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带着火味,可是他们觉得这是自己最幸福的一次呼吸。
司木躲在一处隐蔽处等大家都往祠堂里跑的差不多了才跑进去,脸上已经分不出是汗水还是雨水。
祠堂里的老人妇人们都在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有人没回来。
有一个人此时才反映过来自己逃出来了,也顾不上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崩溃的大哭道:“山塌了,他们都被埋了。”
男人哭喊完祠堂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只剩下雨水哗啦啦的顺着屋檐落在地上的声音。
下一瞬间就有人开始喊着自家男人、儿子的名字。
一瞬间,祠堂里又吵闹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