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堕渊
他的眸子深处重新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深蓝。
而陈娇此时将目光转移到了他伸出的右手，嫣然一笑，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陈十一什么，她只是将她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之上。
感受着手中那一只柔荑，感知着那份温暖，他也笑了起来。
对于两个结伴而行的人而言，很多时候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
如果说人生是一段行走的旅途，对于共同行走其间的两人组合而言，其相处模式大致有三种，
其中一种是有一部分组合，他们的目的相反，
一个人是尽全力想拉着另一个人往前走，但身旁的人却不迈步，于是他们两个人走的格外慢，
并且驻足的这个人看着周遭那些逐渐超过自己，健步如飞的人，心生艳羡，便有了逃离身旁人的想法，故此，无法迈开的脚步越发踌躇，这导致他们的行走效率是极其低下的，反映到数学当中则是一加一是小于二的，甚至于比一更小。
而另外一种情况，占据了大部分的组合，在这个组合里他们的目的并不同，或许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恰巧走在了同一条路上，目的虽不同，但大致是朝着同一方向行走的，彼此表面并肩同行，实质却是貌似神离，
很少进行内心交流的他们，虽是同一组合两人共同行走，但实则其行走效率是与一人行走并无二致，这时候在数学上反馈则是一加一是等于一的。
最后一种情况，只占了极少部分，在这种相处模式下的两个人，他们或是有着共同的梦想，或是其中一人无条件支持另外一人的梦想，这使他们最终的目的是相同的，而在整个旅途的过程中，
彼此也是互相鼓励，不离不弃，于是在人类整个群体寿命差异性不明显的外界条件限制之下，他们总是比其它组合走出了更远的距离，在历史之中，凡是自身成立大事业的人物，十有八九背后都有一位贤惠的妻子，这在数学模型之中则是一加一大于一。
故此，人们可以藉由这一规律判断自身成就，如果你恰巧有一位懂你，支持你，鼓励你一起前行的伴侣，那么恭喜你，已经迈向了成功的第一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们一定会比旁人走的更远。
此时的陈十一也如此，这个世界里的他注定要走的更远。
随后，陈娇抽回她的手，双眸紧盯着陈十一，
“十一，大概的整体框架我已经了解了，
你应该是有具体的实施步骤吧？”
陈十一晒然一笑，右手拿起陶瓷杯把手，微微一吹，喝了口茶水：
“当然，只要利用粒子加速器，使两颗具备一定质量的粒子加速到近光速后相撞，按我的估计，应该会制造出黑洞，即便它很小，只要其密度大过了界限，则必然打开前往湖外直达深渊的通道，
只要通道成型，地球将在一瞬间被拉入其中，不过这个下坠的速度极其快，我无法保证其他人能否在接触深渊的那一刻，将灵转化为若地球停止下坠的规则，所以在使用粒子加速器的时候，只能是我亲自操手，这样子黑洞产生的一瞬间，我将会是最先掉入深渊的生灵，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比其他人可能性更大一点，只要最后我能成功，我们的计划便完美实现，对了娇，
我将整个计划称为堕渊。”
在他察觉脑海深处涌现的那种悲意之后，便确定了这个先落入深渊的人选只能是自己。
而陈娇听着陈十一具体的实施步骤，不禁挑了挑眉，
“堕渊计划，制造黑洞？”
她一时有种感觉，水婴能不能完全毁灭人类，这还不一定，毕竟核污染再强也是有衰弱期的，说不定人类还是会像风婴一般扛过去，
但要是黑洞真的造出来，以她自身的物理学知识，在未了解三界论之前，只会认为地球都会在一瞬间毁灭。
只不过再想想人类即使度过了水婴后的光景，或许那时候在经历过巨量核辐波及后的人类可能也不再具备人型了。
‘他或许是觉得，人类至少最后要有尊严吧。
但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是的，对于她来说，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她都会尽自己所能去帮他完成。
故此，她将整个计划在脑中过了一遍后接着对着眼前的他说道，
“有个前提条件，你计划的第一个核心便是制造出一个微型黑洞，而制造微型黑洞的办法在于粒子加速器，经历过风婴前的互通有无，以前所谓的核心技术，现存的各个国家差不多都已经同步掌握，故此粒子加速器的技术难关已经全部突破了，在南都的科学院里也有一个粒子加速器，这不是什么难点，
主要是粒子的供能问题，只是将电子加速到近光速，需要的能源供给便差不多达到了几十亿千瓦时，这种程度的用电已经达到了一般县城的耗电量，而你的计划当中究竟需要将多大的粒子加速到近光速，
你应该知道随着粒子质量的增加，其所需能源将呈指数上升，”
陈十一微微沉思了一会，约是在回忆，
“差不多是质子大小才够。”
他的言语方落，陈娇便皱起了眉头，
“十一，你去给我拿点草稿纸。”
陈十一点了点头，将身前的黑皮本子用手夹起，往工作室走去，不一会便走进房间，
待来到办公桌后，先是将黑皮本子放回立柜，接着转身拉出办公室下方的抽屉，从中拿出一叠草稿纸后，将抽屉放回，再从桌子上的笔筒中拿出一支水性笔。
只是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将笔与草稿纸暂时放置在办公桌桌面之上，
再次转身面对立柜，微微蹲下，视线扫向立柜最下层的九个小柜，将左侧第一个小柜打开，里面并不拥挤，反而很宽敞，在柜子正中心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正方形小盒，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随后用右手将小盒取出，把柜子合上，待起身之后，另一只拿起草稿纸与笔，离开房间。
不多时，陈娇便听到陈十一返回的脚步声，望去之时，看见陈十一的一只手拿了一个黑色物件，只不过此时的她并没有在意，这也是很正常的，当科研工作者认真起来，往往会将自己的全部精力专心注于科研当中。
于是在陈十一来到茶几之前时，她便起身拿过陈十一手中的纸与笔，随后马上坐回原位，将白纸铺于茶几之上，用着水性笔不断在其上书写起来。
他看着原先素白的纸面，不断跳跃出熟悉的公式，以及渐渐繁琐的代换计算，不禁感慨陈娇基础物理知识的深厚，或者说其实如今任何一个到她这般地步的科学家，差的已经不是已有知识的积累，更多的是差那一丝灵感，正如某位名人所言，在完成知识的积累之后，那一份灵感比九十九份的努力都更重要。
随后坐在她面前的他，缓缓将将手中黑色盒子放置于身前右上方。
只不过他眼神深处的那一抹深蓝却是在缓缓荡漾，仿佛是一片翻涌的海浪，其间不时伴随着阵阵潮涌声。
“是的，这是吾为人类选择的路，只不过十一，汝真的无法察觉吗？”
在这一瞬间，祂（？）因为刚刚陈十一灵之中涌起的波动而有些怀疑了，不过随后便愈加释然，
“但吾与汝正走在这条路上，无论汝的目的地在哪，至少，一直到那时，吾与汝都是在同一条路上。”
那抹深蓝渐渐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