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牢狱灾（3）
中年男子听不出他话里的苦涩，自顾自地说道：“唉，不像我，还得在这里待三年。”
萧星时觉得奇怪：“太子归京，皇上不是下旨大赦天下吗？为什么你还在牢里？”
男子的表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似乎在回忆着某件遥远的事。良久，他才开口道：“我犯的是谋害皇亲国戚的罪名，本来是要被处斩的。”
萧星时有些意外，这个中年男子看上去不像是会害人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中年男子望着空荡荡的监牢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想听故事吗？反正也不会有人信。”
“说不说随你，信不信由我。”
“京城里有一家小酒楼，有一天，几个贵族公子哥包了一间雅间，喝酒取乐。因为人手不够，一个本来负责跑堂的人被叫去给他们倒酒。看酒喝得差不多了，他们让这个跑堂的去拿酒。等他拿酒回来的时候，几个公子哥都消失了。
他去楼下问掌柜的，他们是不是已经走了。掌柜的说不可能啊，他们就没下过楼。两人觉得奇怪，一起上楼，推开门一看，几个公子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不过已经断气了。
仵作来验尸，查不出死因，刑部为了给一个交代，让那个跑堂的当了替罪羊。这个故事怎么样？”
萧星时沉吟道：“如果几个月前你跟我说这些，我一定觉得你脑子被门挤了。”
“不信就当个笑话听吧。”
萧星时接着说道：“可是现在的我不得不信你讲的故事，因为在我身上，发生过更诡异的事。”
中年男人眼睛一亮：“难道小公子你也遇到这种事了？”
“我的情况有些不一样，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你的故事是怎么一回事。”
男子叹了口气：“算了，能活下来已经算我运气好了。”
太阳升起，阳光平等地洒在了京城里每一处。太和殿内，群臣立于阶下，都屏住了呼吸，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在皇帝和太子乐正子昇之间，悬着一种微妙的气氛，一个人眼睛里是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和失望，另一个则低头拱手，静静等候着什么。
就在刚才，乐正子昇向皇帝提出，请他免去自己的太子之位，另立储君。同时，他还要带被关在大理寺里的萧星时离开京城。
站在后面的年敬尧听了太子的请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时在明光殿擒住萧星时把他关进大理寺的人是他，现在要带萧星时离开的也是他。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恭送父皇。”“恭送皇上！”这场朝会就这样不欢快地结束了。
乐正子昇走了没几步，一个拿着拂尘的太监迎了上来：“太子殿下，皇上有请。”
御书房内，天煜国皇帝正坐在书案之后。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说吧，为什么不想当太子了？”
“儿臣三年前便不想做太子了，只不过，儿臣没想到三年过去了，父皇还没有免去我的太子之位。”
“那你就该明白，这帝位朕是想传给你的！”
“儿臣受不起。”
“你……”皇帝气得胡子都歪了，他叹了口气，“你还在因为那件事怪朕吗？”
“儿臣不怪任何人。”
“那你为何又要离京？三年前你说想去外面看看，朕准了，这次才回来几天就又想走？”
“皇宫里的生活，我不喜欢。”
皇帝眉头紧锁：“你在这皇宫过得不舒服吗？你有什么要求朕没有满足你吗？”
乐正子昇一字字道：“父皇对我很好，但这皇宫里的规则，我不喜欢。从前有人因为我害死了我亲生母亲，现在又有人因为我对两个无辜的少年下手。”
皇帝不说话了，他当然知道乐正子昇说的人是指谁。一直没有子嗣的皇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后位，害死了乐正子昇的亲生母亲，将他养在了自己名下。
乐正子昇一直把皇后当成亲生母亲看待，直到三年前他知道了这件事。前几日的洗尘宴上，也是皇后设计让明玦背上了罪名。如果乐正子昇帮明玦说话，就是对皇后不孝，落下话柄被人耻笑；明玦是太子太傅的儿子，太子太傅是太子十分重要的支持者，如果他不帮，必然会寒了太傅的心。
这计策皇帝看出来了，乐正子昇也看出来了，可找不到证据的话就是拿皇后没办法。就像乐正子昇知道皇后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可如果追查下去，背锅的也只是宫里的宫女太监，皇后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
半晌，皇帝问道：“为什么要带走年星时？”
乐正子昇一愣：“年？他不是姓萧吗？”
皇帝没有多解释，“他一直养在尚书府，所以姓年。”
对于皇帝提的前一个问题，乐正子昇回答道：“如果不带他走，他会有什么下场，父皇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皇帝预感到太子此去不会再回来了，于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那一身武功是在外面学的？”
“嗯。”
萧星时听到乐正子昇越狱的提议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堂堂天煜国太子，要带我越狱？”
萧星时说话时眼睛不由得瞥了一眼住在他隔壁的、已经被乐正子昇给弄晕的那个中年男人。
“你还有其他选择吗？”乐正子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
“当然有，”萧星时勉强站起了身，“我可以待在这监狱里，等皇宫里的人查清楚真相。”
乐正子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萧星时：“没人会为你查清真相。”
“没人为我查，我自己查。你先给我把绳子解开。”这些天萧星时已经让中年男子试过很多次了，可这条黑色的绳子就是解不开。
“除非你答应越狱。”
萧星时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的目的了，“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害我的？”
“我是来带你走的。”
萧星时一愣：“带我走？去哪儿？”
“道观。”
“哈？”萧星时又好气又好笑，“我对求仙问道可没兴趣，要去你自己去。”
“不愿意去的话，就在这监牢里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