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铜髀石
呼伦湖畔，湖水平澈，草木茂盛。
草原一片绿色的地毯上正有热闹的人群来往。
“快点、快点，快拆，快拆。”
带着白貂毛帽的撒尔今正来回骑着战马， 穿梭在人群中喝斥着众人。
穿着青灰布袍的绑着辫子的乞塔尔人正在给装满粮食和物资的人套着马。
几个在马上拿着弯刀的壮年催促着。
远处的帐篷也已被卸下一大半。
乞塔尔人的几个家族都各自忙碌地收拾着家当准备搬离出这片营地。
奔跑的战马如奔涌的江水宣泄到这片绿色的河床上，白白的羊群如那浪花的尾，成群结队的牛们也跟在后面。
一位身穿暗紫蒙古袍的人拿着手中曾经号令部众的长矛在人群中呼喊。“站住，站住，站住！”
“乞塔尔的百姓，你们认得这个吗，这长矛代表统帅的权威，速尔台虽然不在了，但是他的孩子还在，苏鲁锭还在，跟我回去！”
“跟我回去！”
相较那哒哒的马蹄声，骑马的暗袍女子卜仑贴声音虽然坚定，但依然挡不住流走的人群。
有些部众念及旧日速尔台的恩情，留了下来。
她指着那些一言不发曾经丈夫的部下道“你们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难道你们的良心变成草籽了吗？”
也是，连他们昔日英雄速尔台的亲兄弟都赶着牛羊弃孤儿寡母而去。
他们这些异性更有充足的理由投靠新的力量，乞塔尔的黄金家族已经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了。
远处头戴红色头巾，两肩配着锋利的牛角，穿戴着许多串珠，袍服华丽的上一位部落首领的大妃叫来他的孙子塔里忽问道:
“那边谁还没走？”
“那头是扎木哈家族的奴隶和部众，还有蒙尔丹家族和朱尔台家族的人”
“派人去把他们赶走。”
“是，伊吉。”
塔里忽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冲着人群喊“撒尔今，过来，撒尔今，过来。”
骑着马来回兜圈子的撒尔今策马赶来。
塔里忽道“你去把剩下的人都赶走。”
“好。”他转身喊“你们几个人跟我来。”
撒尔今骑马赶入人群用鞭子驱使着地上步行的人。
速尔台手下年长的蒙尔丹拦住那正带着几队人马抢东西的撒尔今的马匹。
蒙尔丹抓住他的缰绳，义愤填膺说道“撒尔今，你作为速尔台的近身侍卫，就这般的带着人为虎作伥，替外人欺负他的寡妇幼子。”
那撒尔今冷笑道“速尔台已经死了，就好比草场的草枯萎了，草场枯了就养不起牛马了。”
“什么？”蒙尔丹被他的言论震惊了。
“人不是牛马，也不是草场。牛马也不会忘记草场的养育啊。”蒙尔丹说道。
“我们草原上的人，都是需要英雄的保护的，扎木哈家族已经不能保护我们了”撒尔今有理有据地说道。
“那也不能抛弃他们啊。”
“那应该和塔里忽作对吗？蒙尔丹老人，我劝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说着他就策马向前。
蒙尔丹还抱有一丝希望道“撒尔今，苏尔察母子需要帮助，你就留下来吧。”
“什么？他们母子需要帮助，让我留下来，他们的叔父都抛弃了他们，我看啊，我们这些外姓啊就更不必留下了。蒙尔丹快带上你的儿子一起来吧。”
那老人上前发了疯的拽着马鞍和缰绳道“我不走，你也休想走。”
“发什么疯，松开！”撒尔今道
“我不松！”
“松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休想走。”
“你这老东西。”
“蒙尔丹老人家。”
一旁刚回来的卜仑贴眼见撒尔今对老人举起了弯刀，惊叫赶马过来。
“啊！”那弯刀斜斜向前划破了卜轮贴的肩膀，这位女子摔下马来，鲜血从里边把袍子染的更深。
“夫人！”蒙尔丹没想到撒尔今如此狼子野心，竟然拔刀相向。
那撒尔今明显也慌了，调转马头去了别处，他原本只是想伤那老者的手臂好挣脱出来。
卜仑贴被抬到帐子里，原本在外赶羊的苏尔察远远望见营地的混乱忙跑回家中。
如今的苏尔察才十一岁，正是高过车轮的高度。
“额吉，谁伤的你？”
自从父亲死去，这一家孤儿寡母受尽族人的欺负，先是祭祖时没有给发放供品除了母子的族籍。
上一任的部落遗孀更是撺掇着众人抛下这家母子迁移营地。
不久，速尔台昔日的敌人就会找上门来，洗劫他们以泄愤。
这时卜仑贴做出一个艰难决定，她把苏尔察拉到身前。
交代他骑上一匹快马，去呼伦湖上那条必经之路上等一缕商队。
和那商队一起去寻找她母家的大祭司，也就是她的爸爸。
那胸前的髀石就是信物。
“我不走，弟弟妹妹怎么办？”
“苏察尔，你放心，我答应你的爸爸好好照顾你们，草原上的人只杀比车轮高的年轻男子，如今最危险的是你。”蒙尔丹老人说道。
捏紧胸前古铜色的髀石，泪水在苏察尔的眼眶中打转，他竟没想到离别来的这么快。
“你去找那祭司，他有法子让你强大起来，别忘了你爹是被塔塔尔部的人暗算的，你母亲是被叛徒撒尔今伤的。”
卜仑贴睁着虚弱的眼皮，张着毫无血色的苍白的唇却是瞪着双眼对着紧握她手的苏尔察说道。
就如同她丈夫临终前的嘱托，草原上父仇子报的事不胜枚举。
“额吉！”苏尔察俯身抑制住心中的怒火。
一旁的弟弟妹妹也哭成一片，今天太慌乱了。
来不及悲伤，得到消息的塔塔尔部很快就会偷袭他们，那时这里的老弱病残一定抵挡不住。
草原的英雄没有逃避的时候，但是没有强大起来的苏察尔肩负着巨大的责任，他必须逃跑。
让苏察尔先去大祭司那里，可以多保存一份有生的力量，减少一份无谓的牺牲。
为了再次崛起扎木哈家族，苏察尔他必须活下来，强大起来。
他拿着一些奶酪和干肉，带上一些凉水，骑着那匹跟了他多年的马，寻着呼伦湖的商路。
直奔大道在那里等待一队商队的带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