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交易
韶云下了南大桥,往回走。
夜色中远处河道里的渔船,灯火闪烁。
天上的乌云仿佛淡了些,月光透过云层如灰白薄纱洒下来,朦朦胧胧。
路过南苑路,韶云想到弄堂里,看看金琳和梁珊珊睡了没有。
街道的尽头是金花婆婆的往生坊,一想到金花婆婆,韶云忍不住感叹。
刀客前辈的骨灰在往生坊里是否得到了超度。
近段时间,听金琳讲,房租,金花婆婆都没有过去讨要了。
看来金花婆婆经过上一次的打击,可能真的改变性情了。
正想着金花婆婆的韶云,一抬眼,往生坊的近处,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眼前一晃。
韶云悚然一惊。
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到往生坊来。
韶云加快了脚步,找了一个街面房的回廊遮着身形,悄悄地打量着往生坊前晃动的人影。
等那人影走近门楣的灯光之后,韶云才看得仔细。
只见那个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双眼似乎很迟钝,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往生坊的招牌。
这时,门一寸一寸地推了开来,一点声息也没有,不一会,便被推开了少许,有一个头伸了进来。
金花婆婆的那张皱巴巴的脸露了出来。
一眼看见门前的人,金花婆婆先是一愣,随即转身,身子又缩进了门中。
“啪”地一声,一个油纸包从门中丢出来。
听见响动,那直愣愣的影子转过身,盯着地上的油纸包。
迅速弯腰捡起来,撕开包装袋,拼命的啃食里面的食物,好像饿死鬼投胎。
他吃下一个面馍馍后,抓起门边上一个塑料水瓶,咕噜噜的喝光了,之后又站立不动。
“吃饱了,你该滚了,看来你还是忘不掉这个地方!”身后响起了金花婆婆冰冷的声音。
影子,乞丐一样的人,依旧双目无神,只是呆呆的站着,仿佛没听见金花婆婆的话。
这下金花婆婆似乎很生气,她的话感觉被无视了,她扬起手掌,抽了影子一个大耳光子。
骂道:“你是跟我装聋作哑吗?滚!”
那影子被抽得脸色红肿,一个趔趄,仍旧没有开口说话,似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金花婆婆甩了甩手背,厉色地嘲笑着:“看来你变成了白痴,智力障碍者了。”
突然间,影子的嘴里发出了声响,那声音十分奇特,像是有一个人在竭力忍着咳嗽,所以喉间发出了咯咯声。
那个影子突然微微颤抖起来,口中喃喃道:“金……将……”
金花婆婆,眼睛一瞪:“金,什么金,你滚吧,别将了。”
影子仍是不断的重复着“金、将”,除此之外,就再也说不出其他字眼。
此时,月色又躲进云层里,街上的路灯显得很昏暗,往生坊门楣上的灯忽明忽暗,闪着影子脏兮兮的脸。
金花婆婆似乎不耐烦了,不愿意再听影子的口中的声音。
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偌大的响动把门灯彻底地震灭了。
幽暗中那个影子拖得很长,他望着往生坊的门,迟疑了一会儿,踉踉跄跄地往街上走去。
踏踏的脚步声,渐渐地被风遮盖。
韶云看了一眼往生坊,又看看影子走去的方向,决定尾随影子,看个究竟。
往生坊内,金花婆婆坐在黑暗中,她没有开灯。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屋内放灵牌的桌子,那上面供着许多超生的灵牌。
这些灵牌的主人,生前不是跳楼跌死,便是上吊服毒,再不然便是在河里发现的无主之灵,或是在车祸中被撞到肢体破残的冤魂。
更多的是被接生时溺死的婴儿。
越到老,金花婆婆的心里越发不安,不论春夏秋冬,她都觉得在冰冷的地狱中,忍不住心惊肉跳。
她在往生坊超度,是想给自己找一点安慰,一生中,因她而死的人,不在少数。
影子乞丐的突然到来,又勾起了她的记忆。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夜晚,金花婆婆接到一单生意,到馒头村一个土豪家里接生。
馒头村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
所谓的土豪,其实是个盗墓的,从地下阴陵中盗得许多陪葬品,发了财。
馒头村本身是一处古代的陵墓所在地,十几户人家的先人,是一伙土匪,躲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安家落户,形成了村子。
土豪的老婆怀的是双胞胎,难产,金花婆婆拿出浑身的解数,也毫无办法。
这可是一尸,三命,弄不好,以土豪的暴躁脾气和性格,金花婆婆走不出馒头村。
正在焦躁不安中,产房的柜子门被打开了,里面冒出一个人,他用一根钢针顶在金花婆婆的颈项中。
“如果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声音沙哑,但不可抗拒。
这要是在平时,以金花婆婆的武功根本不会被制住,但如今她正在接产的关键时刻,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袭击她。
金花婆婆先是一惊,随即冷静下来:“你是谁,要我做什么?”
“现在停下来,然后喊门外的人进来,和我合作,保你活命,否则我只需动一下手指,你就会没命,我的针上淬炼的是剧毒。”身后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金花婆婆根本看不见身后的人是啥样,但从声音和语气中判断,对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不晓得如何躲在房中,目的又是什么。
她犹豫着,接生这么多年,今天的产妇是最棘手的。
她知道孩子和产妇很难保住了,自己很难脱身,主家那个大胡子土豪一看就不是善茬。
产妇已经疼的昏死过去,大出血,把床单染红了一大片,再没有解决的办法,死亡是早晚的事情。
这时门外响起了问话声:“我说接生婆,我的孩子和老婆怎么样了?生出来没有,咋没声音啊?”声音充满了担心和疑惑。
“快喊他进来,别耍花样,孩子和产妇已经死了,你不和我合作,也得死!”沙哑的声音,贴着金花婆婆,警告道。
“东家,快进来帮忙,大出血,孩子不行了!”金花婆婆脑海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思想激烈斗争之后,对门外喊道。
听到喊声,门外闯进一个高大的汉子,满脸的胡须样貌丑陋,看着让人害怕。
“怎么回事,我的孩子呢?”扎须汉子刚刚奔到床尾。
噗地一声,后颈椎一麻,双眼突出,脸上现出了恐怖极之痛苦的神情来,头侧过一边,颈椎处,一根钢针插进血脉,扎须汉子惨死在当场。
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妈滴,终于你也有这一天,呸!”沙哑的声音响起,一个中等身材,脸上有一块黑斑的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长须汉子的身上。
一边吐着唾沫,一边弯腰拔出黑色的带着血液的钢针,而他的手上带着一副鹿皮手套。
金花婆婆一惊,她没有想到沙哑声音的男子,出手如此之快,手段狠毒,根本没给对方一点机会。
“你是谁?和东家有仇怨?”金花婆婆暗生警惕,这个人很危险,自己目睹他杀人,会不会对自己下手,杀人灭口。
沙哑声音的男子发出了一下阴森的冷笑。
房间内躺着两具尸体,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四条人命。
在如此阴惨的环境中,他的冷笑声听来越发的恐怖。
他那一下冷笑声,简直像是催命无常的厉啸一样……
“告诉你也无妨,我乃无影神针夺命毒三郎,死的的家伙是我的结拜兄弟鬼面杜强,这个女人,呸贱货,害我生不如死!”毒三郎一面说着,一面愤恨地向产床上的妇人吐口水。
金花婆婆不知道,这个毒三郎和杜强之间,到底有啥深仇大恨,看来这个产妇他也认识,而且怨恨不小。
“三郎,刚才你答应过我的,按你说的办,我就可以走,现在是不是兑现你的诺言了。我可以走了吗?”对毒三郎手里毒针的忌惮,金花婆婆放缓了语气,温柔地对发愣的毒三郎说道。
毒三郎收起手里的毒针,轻轻地退去手上的鹿皮手套,他那张恐怖的脸,注视着金花婆婆。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对着金花婆婆倩丽的脸。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很好看,五官精致,身材凹凸有致。
金花婆婆的身材长得很好,皮肤也嫩,手上的血还没有干。
她怯生生地站在床头,紧张地看着毒三郎的表情。
“走,可以,和我做笔交易。”话还没有说完,毒三郎动了,一个飞扑,把金花婆婆扑倒在产床上。
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金花婆婆尖叫一声,头重重地磕在产妇的身上。
毒三郎野兽一样,撕烂了金花婆婆的衣服。
就在恐怖的产床上,枕着妇人的尸体,把金花婆婆给咔嚓了。
夜色渐浓,漆黑的馒头村,土豪一家消失了。
毒三郎享受过后,疲倦地抚摸着金花婆婆暖白的身子。
卷走了杜强的一切,毒三郎走了,金花婆婆扣好自己的衣襟,她发誓,一定要让这个三郎付出代价。
韶云跟着影子乞丐到了河床边,一个破旧的小船搁浅在无人的滩涂上。
小船早就破烂不堪了,船上挂着飘荡的破皮纸。
影子乞丐走到小船边,毫无表情的脸,对着呼呼飘动的皮纸,愣愣地站着。
“金将”他嘴唇蠕动,发出两个模糊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