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吴两口子的矛盾

    小吴的小吃店就在翠屏小区东边的底商下面。

    说是底商，实际上这个小区最底层的商铺是不能开餐馆的，所以小吴的铺子开在了底商旁边的一排简易的搭板房里。这一年多来，上头下了通知，以影响市容为由拆除了很多临街的铺面。但他们小吃铺在内的这排房子奇迹般地留存了下来，这让小吴和隔壁的友商们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即使如此，他们原来挂在门楣上头花花绿绿的招牌都被摘除了，可是新的还没有挂上去。这样就显得这排房子更加糟烂，拆除招牌后留下的伤痕赤祼祼地暴露在外头，五颜六色的各种斑点和各乱七八糟的电线肆无忌惮地在风中飘摇着，好像一个个被做了鬼剃头的傻小子一样，愣头愣脑地戳在那里。

    老谷一拐过街角，老远就看到了小吴。瘦小的如同孩子般的小吴披着衣服静静地蹲在铺子门前的台阶上，脑袋埋在胸前活像庙里的泥塑一般。如果不是嘴里吐出来的一圈圈烟，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谁搭了件衣服在凳子上呢。

    “你不在店里干活，在这里卖啥呆呢？”老谷轻轻走过去拍了一下小吴的肩膀。

    小吴像被吓着了似的猛地一下抬起头来，一看是老谷，又赶紧把头低下，小眼神含着泪花，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这时候老谷才发现他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全是血印子，原本白净瘦小的脸蛋子抹得油渍麻花的，衣服上也沾了好些东西，有白色的面粉，红色的辣椒面。平常干净利落的小吴现在造成这个样子，老谷心里直纳闷。

    “你这是怎么了？和谁打架了？”老谷也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坐在小吴旁边，又递过去一支后问道。

    小吴用自己手里的烟蒂点着后猛吸了一口，恨恨地说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谷知道，小吴又跟老婆闹别扭了。要是和别人打架了，不至于说日子没法过了。以前他们两口子也是三天两头闹一出幺蛾子，他没少在里头当和事佬。谁让认识的这些人里就数他上了点岁数呢，就倚老卖老充当大家长呗。

    “你日子没法过了，我还过不下去了呢。”没等安慰小吴两句，就听到铺子里头小吴媳妇的吼声。老谷回头一看，小吴媳妇气冲冲手里提着个擀面杖出来了，胖大的身子胡乱穿着一件花棉袄，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铁青着脸来到小吴和老谷面前，手指着小吴的脸说：“谷大哥也在这里，你也讲讲清楚，这日子到底咋个过法。今天你要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

    老谷真怕她一指头戳进小吴的眼睛里，忙站起来把小吴媳妇拉在一边，又把小吴拉起来，撕撕扯扯往屋里拉：“外头这么多人，你俩也不怕丢人。有啥事儿好好说不成吗？非得闹得鸡飞狗跳的。你瞅瞅你俩，还有个大人样吗？有事咱们屋里说，进去。”

    好不容易连推带搡把两口子弄进了屋里。再一看这个小饭铺子，好像遭了贼一样，桌子椅子东躺西歪的，地上还有一些打碎的碗碟碎片。老谷扶起两把椅子，一左一右把小吴两口子摁坐下，自己也搬了一条小凳子坐在中间，然后偏脸问小吴媳妇：“你俩到底咋回事儿？怎么像两只斗鸡一样？早上我来吃饭时不还好好的吗？出啥事儿了，还闹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