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货可居
赵国、邯郸廓城。
嬴异人焦急的在产房外等待着。
天空密布着青灰色的乌云，遮蔽了天空，使人感觉到窒息，呼吸不畅，十分压抑。
看着这天，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产房内的嘶吼，嬴异人感觉时间都好像凝固了，仿佛赤身裸露在冰雪中，全身冰凉。
他很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他感觉自己为质子这几年的心惊肉跳，都没有这一刻这么紧张。
赵姬，他的妻子，此时正在产房内。
他的儿子，或者说吕不韦告诉他这一定是个儿子。
他的儿子在不久后即将出生，这个孩子对于他的意义不一样。
即将为人父，这让他不禁又想到了他的父亲安国君和他的爷爷秦昭襄王。
在自己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安国君大抵是不在意的吧。
毕竟他的母亲和他都不受安国君宠爱，要不然兄弟二十几人，也不会是他被送到赵国为质。
“公子，夫人情况如何？”
就在嬴异人焦急万分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瘦削男子，看上去三十几岁模样，大步走入别院，走到嬴异人面前拱手作揖。
来人正是吕不韦，改变他嬴异人一生的男人。
“还没出生，情况好像不是太好。”
嬴异人已经记不清从赵姬进入产房到现在过去多久，只感觉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
“公子放心，夫人和小公子定然能够安然无恙。”
吕不韦跨过嬴异人，径直来到产房门前，抬手敲响房门。
“现在情况怎么样。”
听着一门之隔的叫喊声以及里面杂乱的吵闹声，吕不韦邹起眉头问道。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响起，门内这才传来一个侍女的声音。
“大人，目前情况一切正常，只不过相比较其他婴儿体型略大，生产过程可能会有些艰难，还请大人耐心等待。”
得到准确答复，吕不韦和身后跟上来的嬴异人同时舒出一口气。
“公子放心，夫人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吕不韦再次安慰嬴异人一句，便安排人搬来两张软榻，和嬴异人一起坐在院中等待起来。
天色越加阴沉，乌云彻底遮蔽天光，明明是白天，却好像黑夜一般，一场狂风暴雨看样子即将到来。
产房内早已经点亮油灯。
同时下人也为坐在庭院里的两人端来一盏油灯。
飘忽不定的烛火，在黑夜中是那么渺小，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不过嬴异人两人其实也不需要烛火照明，就能够看清周围的黑暗。
两双淡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悄悄亮起。
盯着眼前闪烁的灯芯，吕不韦的思绪开始慢慢飘飞，这是一场豪赌，他不知道自己下的赌注对不对。
但是他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机会就这么一次，错过了想要再遇到，以他的身份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错过了。
吕不韦，姜姓，吕氏，名不韦，卫国濮阳（今河南省安阳市滑县）人。
听说祖上是姜子牙，他是姜子牙的二十三世孙。
从姜子牙到他这一代，时间过去实在太久，他不知道祖上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到他这里却成为商人之子。
商人，在这个时代地位何其低下。
就算他吕不韦这些年贱买贵卖，累积千金家财又如何，在官吏眼中还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存在。
那天他到赵国来做生意，偶然见到了嬴异人，一个看上去狼狈、颓废，自暴自弃的公子。
鬼使神差一般，吕不韦派人调查了一下他的身份。
这才知道这人居然是安国君的儿子，秦昭襄王的孙子，如今在赵国为质。
只不过近几年赵国和秦国连年征战，还屡战屡败，赵王曾经都对他起过杀心，只不过在臣子的劝谏下这才没有动手。
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嬴异人在赵国的日子是越来越差，返回秦国的希望也是越来越渺茫。
嬴异人在赵国人的眼中已经是废物一个。
可是吕不韦在了解嬴异人后，心中隐藏的那团火却再次燃烧起来，他看到了希望。
诸侯的公子，何其尊贵的身份，就算他的身上同样流淌着高贵的血脉。
但以他商人的身份，一般情况下是无法轻易见到的。
可是眼前就有一个，还是一位落魄的公子。
不过这场豪赌，不是那么容易能够下定决心的，所以在下注之前，他还是询问了父亲的意见。
吕不韦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那个和父亲秉烛长谈的夜晚。
“父亲。”（文中称呼之类的用词都按照习惯的来，意思到了就行）
吕不韦怀揣着心思回到家中，屏退下人后心事重重的坐在吕父面前。
“此次收获如何？”吕父看着吕不韦的动作，虽然疑惑，但却没有多问。
“尚可。”
吕不韦随口回复一句，但是心思明显不在这里。
“可是出现什么纰漏？”
吕不韦摇摇头。
就在吕父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吕不韦抬头看向吕父。
“父亲，我心中有些疑问，不知道能否解答。”
“哦？有什么疑问，说出来便是。”
吕不韦斟酌言辞，这才开口：“父亲，敢问耕田劳作，可获利几倍？”
吕父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回道：“十倍。”
吕不韦继续问道：“那贩卖珠宝玉器，可获利几倍？”
吕父捋了捋胡子，心下疑惑，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吕不韦为何明知故问。
不过他还是继续回道：“珠宝玉器，可获利百倍。”
吕不韦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咬牙说道：“那立一国之君，可获利几倍？”
“嘶~”
吕父倒吸一口凉气，腰背一弯，差点被吓瘫在座位上。
他是真没想到吕不韦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是过于大胆。
不过为人父，儿子提出问题，作为父亲回答不上来那多没面子。
吕父重新挺直腰板，严肃的看着吕不韦，一字一顿的说道：“无数倍。利，无穷也。”
吕不韦面向父亲，满脸严肃，突然之间他以头触底。
“在赵国邯郸，儿子发现一件奇货，可以囤积居奇，以待日后高价售出。”
吕不韦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说他知道自己即将做什么。
今日回来除了寻求父亲的意见以外，就是来向父亲赔罪的。
他即将在赵国的领土上解救秦国的质子，并为他谋求那个位子。
其中风险无法想象，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甚至会连累到家里。
见到吕不韦行如此大礼，吕父心中更加疑惑：“何等奇货？”
“秦国公子——嬴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