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质问
林媚手里攥了一把薄荷草，一抬头见苏仲星气势汹汹走过来，不由一怔，后退两步，待要绕路走，却听苏仲星道：“你不知道今儿有外客来么，乱跑个什么劲？”
就是要出来乱跑，也该叫个丫头跟着。现下被人误认是丫头，真的丢脸！
“如果讨厌一个人，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是吧？”林媚拿薄荷草在鼻边一嗅，浅浅一笑，“最好眼不见为净，是吧？”说着款款挪步，和苏仲星擦身而过，绕过荷花池，自行去了。
咦，苏仲星刚才靠得那么近，我身子为何没有发软呢？林媚一路走，一路诧异着。
苏仲星却还站在原地。风拂过，有股奇异的香味，香味中杂了一点薄荷味道。
他不由自主嗅了嗅，耳根且一红。
林媚回房时，却见顾奶娘领了针线房的绣娘过来。
绣娘见过林媚，笑着道：“林小姐这鞋样子倒精致，我可否描个花样？”
林媚笑道：“我还有好几副比这个还要精致的鞋样子，你要是觉得好，就给你了。”
绣娘听得她这样说，自是道谢不迭，又含笑道：“我们老夫人喜穿鲜亮的鞋子，夫人喜在鞋面上绣同色的折枝花。”
林媚本来准备给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做鞋子，听得绣娘的话，心下有了底。
绣娘见林媚可亲，又笑道：“说起来，我们少爷的鞋子，是最费心神的。”她说着顿一顿，见林媚凝神听着，这才接下去道：“少爷左足第二只脚趾，却比第一只脚趾长了好些。每次给他做鞋，既不能让人看出两只鞋子不同大小，又要让他穿得舒服。针线上头的丫头，十对鞋子做出来，只有三对能穿，没少挨骂呢！”
绣娘说这话的意思是？林媚不由忖度了一番。莫非是苏夫人着她来提醒，别光顾着给长辈做鞋，也该给苏仲星做一对？
接下来两日，苏府人来客往，苏夫人领着林媚，一一见过各式客人。林媚也不怯场，举手投足间，渐渐有了她母亲当年的风范，苏夫人看在眼里，颇为满意。
这一天送走客人，林媚随一个丫头，到了苏夫人房里。
苏夫人着人捧出一套头面，另有两套新做的衣裳，笑道：“后天便要到永平侯府去，却要好好打扮一番。”
“夫人！”林媚有些哽咽，自进苏府以来，苏夫人对她的照顾，实在像极了小时候母亲那样对她，这等情份，却是没法做假的。
两人说着话，帘外一个丫头喊了一声，接着帘子一挑，苏仲星进来了，笑道：“母亲，您让我过来，却是为了何事？”话音一落，看见林媚在座，不由皱了皱眉。
林媚当着苏夫人的面，不好失礼，忙站起来福了一福，喊了一声苏大哥，这才坐下了。
苏夫人让苏仲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笑道：“是为了后天要到永平侯府贺寿的事，让你过来商量一下。”说着见林媚低着头，轻轻动了动，似欲告辞，便招招手，让林媚坐到身边。
她拍拍林媚的手道：“我自幼和你母亲要好，无话不说。及至后来各自婚嫁，书信不断。”
“你母亲婚后两年没有动静，及至第三年，才生下你，自然宝贝着。你小时候却也可爱，抓周时抓了一本书和一副刺绣。仲星那时才三岁，却和你抢那本书，抱着你滚在一处，吓坏了奶娘。”
苏夫人忆及往事，有些出神，隔一会接着道：“抓周后，仲星的祖父和你的祖父为你们定下婚约。后来我们回京城，也有寄书信回去，你们却再无音讯。幸好你来了，若不然，我们也要让人回易州一趟，接你上京。”
什么？我小时候曾抱着她滚在一处？苏仲星一见林媚在座，本想应付几句就走，待见苏夫人说起小时候的事，又不好马上就走，怕苏夫人怨他心里眼里没有母亲，因耐着性子坐定了，这会抬头看一下林媚，恰好林媚看过来，两人视线一接，各各转开头。
林媚听明白了，她和苏仲星的婚事，苏老爷和苏夫人，一直放在心上，从没有打算悔婚。这会一听滚在一处的话，也红了脸。
她垂下头寻思：奶娘说得对，一个好婆母有时候比一个好夫君更重要。有多少的姑娘家，因为嫁着好夫婿而沾沾自喜，却在婆母的威压下早早枯萎。苏夫人护着她，她将来再生下一儿半女来了，苏仲星心中有没有她，便无须在意了。想当初，母亲太过在意父亲，才会被活活气死。
苏夫人这里说着，却有丫头进来禀报，说苏老夫人要寻一架屏风给莫双琪送去，寻来寻去不满意，想起仓库里还有几架屏风，便叫丫头来跟苏夫人拿锁匙。
苏夫人想了想，“屏风都放在小阁楼上，只怕你们好找，更怕碰坏了。还是我亲去找罢！”说着嘱苏仲星，“你坐着，陪小媚说说话，我找了屏风就来。另有一件紧要事和你说，不要跑！”
“夫人有事要忙，我且先回房了！”林媚却不想多待，忙站起来要告辞。
苏夫人捻一下她的手，笑道：“你也别忙着走，我的话儿还没说完，回头跟你细说。”说着喊丫头另倒上茶来，又嘱了好好服侍，随之领了身边几个丫头和婆子走了。
林媚见苏夫人如此交代下来，一时不好走，只得又坐回椅子上。
苏仲星候着苏夫人走远了，丫头去倒茶不在近前，抬头直视林媚道：“林小姐，你再问一次，你要如何，才肯退婚？”
“这个话，你为何不对你父亲和母亲提呢？”林媚也来了气，这个人两次三番逼她退婚，可有想过她一个弱女子，从家乡上京，寻到这里，实属没了后路。
况且如今不是她不肯退婚，而是苏老爷和苏夫人没有退婚的意思。苏夫人让她见了罗夫人，在罗夫人等人跟前明确了她的身份。昨儿又见了苏家几位亲戚，现下谁不知道她就是苏仲星的未婚妻。
如若这会无缘无故退了婚，坏了名声，便再找不到好婚事了。
因苏夫人连着两日领林媚见苏家的亲戚，有意向亲戚们表示林媚的身份，苏仲星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又没法拦着，现下一听林媚的话，饶是他稳重，还是气得站了起来，趋前两步道：“这么说，你就是不肯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