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爷爷还没死!
“爷爷去世的时候你在吗?”
陈瞳悄悄问二狗,一边拖着二狗向侧边的厢房内退去。
“在啊!爷爷每次去世的时候我都在啊!”
“每次……?!”
“能不能好好讲话!”
陈瞳给了二狗额头一个脑崩,以前他经常就是这样教训二狗的。
二狗吃痛,委屈地揉着额头,不服气地说:
“哥耍赖,二狗说实话不能打的,爷爷死了一个小时就会起来一次啊,俺每次都在啊!”
陈瞳突然扔下二狗就往外冲,冲到冰棺前,一脚就把正要将棺盖上的锁扣扣上的三叔的手踢开!把旁边的大伯一把推开,冲着围在冰棺旁的族人喊道:
“不许盖!爷爷还没死!你们疯了吗?!”
陈瞳瞪着一双通红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眼前这群熟悉的亲人。
大姑身材高大,家里家外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奶娘去世的早,大姑一直在照顾着这个大家庭。此刻她目光闪烁,避开了陈瞳扫射过来的视线。
旁边个子矮小的是二姑,看上去比大姑还苍老几分,很难想象她们居然是亲姐妹。
三姑年纪最小,平时也没什么架子,和小辈的关系也很亲密。
三个姑丈远远地站在圈子外围,他们毕竟不是陈姓,来了也是帮忙打下手,并不会主事。
陈瞳的父亲排行老二,在家族中算是二叔。
三叔就是二狗的父亲,此时捧着被陈瞳踢伤的手,脸上表情阴郁,抿着嘴看着陈瞳。
三叔背后站着一个妆容艳丽的中年女子,那是三婶,她并没有上前查看三叔的伤势,只是远远地看着一屋子的人,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倒像是个旁观者。
陈瞳看到三婶时,不禁愣了一下,心中觉得有什么不对,一下子却想不起来。而身边的陈家众人,却一个个好像没有看见三婶似的。
大伯全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陈瞳注意到大伯握紧的双拳关节发白,可以感受到大伯握拳的力度非常的大。
大伯前额不多的头发随风飘起,脸色铁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陈瞳:
“让开!小孩子知道什么?给我让开!”
“我不!你、你们丧心病狂!等不及分家产了吗啊?!”
“啪!”
大伯的五个掌印留在了陈瞳的侧脸,大伯手一挥,父亲、三叔还有大伯的儿子陈凯全部围了上来,企图将陈瞳拉开。
“爸!”
“爸!你醒醒啊!你知道你在干嘛吗?你疯了吗?!”
陈瞳拼命挣扎,大声地想叫醒自己的父亲。
陈瞳的希望落空了,家人们变得冷漠而陌生,陈瞳双拳难敌四手,在撕扯中渐渐落入了下风。
“造孽啊!邪祟啊!瞳儿啊,爷爷他中邪祟了啊!”
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女高音响起,爷爷平时睡的靠近前堂的厢房中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高高举着手中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陈瞳一分心,立刻被好几双手按得压倒在地面,眼角中瞥见二狗高大的身子蜷缩在中堂的一角瑟瑟发抖。
全身被压得死死的,陈瞳努力转动头部,又看见自己母亲从中堂的门洞口露出一小半瘦小的身子,母亲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她甚至不敢进来。
陈瞳眼眶中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啪~!”
一团黑乎乎的物体被扔在陈瞳面前,陈瞳感觉有一些黏糊糊的东西溅出糊在了他的脸上。
那是一只黑色的山猫,黑色的山猫被视为不吉利,村里的人要是在山上不小心遇见了都会大呼“晦气”并驱赶走。
“瞳儿!”
一双老式的女人的绣花鞋踩在了陈瞳脸旁边的地面上,女人蹲下来,撩开披散的头发,陈瞳才看清楚刚才从爷爷房间出来的女人原来是大伯母。
“你仔细看看,这晦气玩意就死在爷爷的床铺上。可不就是中了邪祟了?!”
陈瞳接受的教育并不认同大伯母的说法,但是也无法解释爷爷的怪异。
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会大伯母说的话。
脑中却快速地复盘着回来后看到的一幕幕景象。
胆小怕黑的母亲居然跑到外面路上等他回来,是思念儿子还是在躲避什么?
在他踏入中堂之前,一家人到底在争吵什么?为什么一看到他就全都停下来了?
爷爷的尸体为什么没有僵硬?难道是大家在隐瞒爷爷死亡的时间?
为什么大伯急于将爷爷入殓?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二狗到底在害怕什么?如果他曾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接他的时候不说?
这些问题陈瞳全部没有答案。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抖动,抖动得厉害。
他努力想要控制住身体的抖动,却发现根本无效,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当陈瞳躺在地上出现角弓反张、口吐白沫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了。
陈瞳看到原先害怕地躲在中堂的母亲朝着自己飞奔过来,一把推开身边的人,把自己紧紧地搂在怀里,朝着父亲骂道:
“把孩子害成这样你开心了?!还不去快去拿点水来!”
“中邪了,中邪了!一个个全部中邪了!”
二姑在那边喃喃自语着。
陈瞳的眼中,众人变得有些模糊扭曲,每个人都变成扁扁的纸片人,身后拖着黑黑的线,像画卷中的水墨画一样,渲晕并扭曲舞动着……
“你不要胡说!瞳儿这是老毛病了,哪里是什么中邪!”
这是父亲的声音。
“没事,没事,做法事的和尚明天一早就会到了!”
大伯好像试图在安慰着父亲。
墙角开始爬出很多黑色小人,没有五官的黑色小人。
样子就像是池塘里的蝌蚪长出了手脚,在地面上爬行。
数量越来越多,全部爬行着往陈瞳而来。
这些黑色小人直接穿透场中众人,仿佛众人都只是虚影一样。
有的顺着陈瞳的手、脚往上爬,有的直接钻入陈瞳的皮肤进入体内。
全身的神经传递着一种怪异的冰凉的感觉,像是有轻微的电流在体内流窜。
陈瞳的视野像日落后的山野一样变得昏暗。
也许只有黑暗才能抚慰他现在痛苦的内心,变得沉重的眼睑像一道卷拉门关下,屏蔽了陈瞳与众人之间的联系。
陈瞳在黑暗中逐渐放松下来,慢慢陷入深沉的睡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