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宫
日子平淡无奇，转眼两年又要过去了，在谢陶陶及笄之礼的三个月前，宫里突然来人宣旨让周洛年一群人进京。
在跪倒一片的人群前，拿着圣旨的公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护国大将军周洛年携兵回城换防，不得有误”
“臣领旨”周洛年抬手接过圣旨，站起来。
那公公在他高大的身形之下，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又笑道:“陛下还有口谕，希望萧状元与谢小姐进宫面圣”
萧云起已经已经被他带来这里五年，陛下说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不想与他计较，而今外乱将至，陛下总不能让萧云起依旧做一个闲散的状元吧，此次进京定然是要封官的。
他在北大营屯兵六年，想来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深夜，晚宴。
孟暖给谢陶陶倒了一碗酒酿，坐在她身边道:“小姐，这是甜的，你喝一些吧”
谢陶陶端起碗，小小的喝了一口
这时，周狼佑拿来一个包袱递给谢陶陶，谢陶陶打开包袱，看见里面的白色衣服，有些奇怪问道:“为何送我这般素雅的衣服，以前都是红色的”
“红色亮眼，在皇城里并不安全”他看着她，小声道。
谢陶陶闻言，收拾好衣服，又端起碗来喝了口酒酿。
可能是归期在即，谢陶陶难得的又一次失眠了，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最终还是披着衣服出了营帐。
此夜空中并无多少星辰，秋风瑟瑟的，有几分冷意，军营里亦十分安静。
谢陶陶顺着风吹来的方向走去，竟然走到了枣树下，此时正是枣子成熟的季节，借着格外明亮的月光，谢陶陶跃上枣树，顺手摘了几个枣子，坐在树枝上吃了起来。
“你在此处做什么？”树下突然有人道。
谢陶陶低下头，便看见月光之下，半个身子藏在树荫里的谛听。
谛听爱吃枣子，每年秋天总是会偷偷的来这里吃枣子，有时候她也好奇，怎么白天一树的枣子过了一个晚上就少了一半。
“你又偷吃枣子”谢陶陶对着他道。
“你不也在偷吃吗？”谛听手里还拿着几个小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已经装满了。
谢陶陶看了眼他，这些年俩人是极不对付的，可以说是互相看不上的，但是缘分的是他俩时常在这里遇到，一来二去却也是熟了不少。
虽然说他从来没有给过她好态度，但是谢陶陶就是觉得他也不算讨厌自己。
“那个，要不你也上来坐坐吧”谢陶陶突然开口“此处可以看得远一些”
“树上有什么好看的？”谛听满不在乎道，但是却移了两步，跃上了树枝。
秋月微冷，伴着清风。
“回去了再回来就要等许久了”谢陶陶问道，没有战争的时候，军队每三到六年换一次，回去的部队大部分都会被遣散。
“没有战争便是最好的”谛听回答。
“你愿意回去种田？”
“有什么所谓？”
“……”谢陶陶看着他，没有说下去。
谛听沉默许久，突然道:“若是可以，我可以一直种田，若是没有战争，我与嗅石，千目也不会参军”他提起手里的枣子，看了一眼。
“我听闻你们三个人是被捡回来的”
“你知道我们这种边陲小镇最多的是什么吗？”谛听并不回答她的话，突然冷笑了一声。
“什么？”
“家破人亡，流亡”谛听满是无奈的耸了耸肩，看向远方“烽烟总是起于国与国的交界处，死亡从来都是从平民开始的”
谢陶陶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闷，在这里，她见到的最多的就是无可奈何的人，无法选择的人，军队大义，只有在那么短短三到六年，死亡却无处不在。
“有人渴望军功加身，有人渴望的只是和平”她小声说道。
“你这个一直被保护的大小姐为什么要感叹这些？”谛听看着谢陶陶，好笑道。
“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谢陶陶摇头，她从小到大的生活也是绝处逢生，家破人亡。
“别否认，像你们这种生来好命的人不应该哀叹这些，就应该在别人的牺牲里光鲜亮丽的活着”他的话中甚至带着几分刻薄。
“你什么意思？”虽然以前他对她也时常阴阳怪气，但是还没有说过这些重话。
“就是感叹罢了，能有什么意思？”谛听瞥了一眼她。
“我以为我们这么多年的相处，你至少会对我有点改观”谢陶陶望着他。
“谢小姐，这六年，你虽然在军队里，但是你的生活比别人奢侈太多了，团队比赛你是用方法赢了我们，但是你们这一群人在这六年究竟学到了多少，有多少本事？”谛听跃下枣树，回头又道“把你放进战场，你又能有多少用处？”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谢陶陶坐在枣树上，看着他走远，心里腾起火气，觉得谛听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她坐了许久，才平复过来。
他说的的确也没错，她的确有些小聪明，在这里快六年也多亏周洛年对她的无微不至，而她甚至还有些怨天尤人，哀叹自己上辈子的命运，虽然没有从前那么颓废，但是她也找不到上进的理由，真是荒谬。
太阳东升，军队整装待发。
谢陶陶坐在马上，看向身后的军营，那边萧云起似乎注意到她笑道“乖徒儿，舍不得了？”
谢陶陶摇头，回答道:“只是不知道以后这北境会是什么光景”
“不要想那么多，路要往前看”萧云起拉了拉缰绳，到她身边道“你知道在这里只有两种光景”
“哪两种？”
“一种是数年北境磨利剑，一朝出征平敌戎，万骑绝尘秋月苏，怒扫潇山山几重”那是奉旨出征，萧云起笑了笑又道“还有一种就是归乡情切，恨不得一日看尽长安花”可以不上场打仗是多呢好的事情。
“若是不能做些什么，会不会觉得白费了这些年？”谢陶陶好奇道。
“不会，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总是在的”怪不得周洛年总是说萧云起生性豁达最是难得。
“师傅活的果然通透”谢陶陶看着萧云起，笑道“我还有很多需要向师傅学习的”
“不急不急，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来日方长，现在快与为师一同策马向前”萧云起拿鞭子抽了一下谢陶陶的马屁股，谢陶陶一下子飞了出去，他在后面笑道“乖徒儿，我们来赛马”他大概知道谢陶陶有心事，但是不难猜到要么就是因为离开待了许久的地方有些舍不得，要么就是听到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他没有真正的投身军队，所以置身事外的才能看清楚很多东西，他知道谢陶陶在这里承受着很多偏爱，那个严肃非常的少帅对她无微不至，用心至深，恐怕不是简单的感情，但是别人不懂，只觉得她是个无所事事靠关系在军队里混时间的小姐罢了。
周洛年要她练武，并非要她上战场，只是希望她可以保护好自己，或者将来有一天，他常年在外，她可以随军陪他而不那么不适应，所以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军队里的其他人的培养。
但是难免被人误会，得不到理解，但是他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