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侧妃
魏云铮始终想不通，一向明事理的温卿言怎么就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他分明曾当她的面驳了母妃的意，不纳表妹舒窈为侧妃。如今也不过是顺她一回，让舒窈进东宫住一阵子，两人未有半分逾矩。
即便舒窈爱慕于他，他也未曾有过半分表示，他何错之有？况且爱慕由心生，舒窈好歹是他舅舅的女儿，他如何又怎能怪罪她的心意？
温卿言作为自小最懂他的人，怎么会如此无礼地说出那样的话，又怎能在舒窈下跪后还咄咄逼人、不肯让步？
“殿下乃当朝太子，怎能由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
“女人惯会恃宠而骄，你今日如此专宠于温卿言，只会助长她的脾气，来日苦的还是你。”
“……”
魏云铮反复记起母妃说的话，心绪愈加混乱，不知不觉手中的酒已喝了大半。恍惚间，他听到一声柔柔的“太子哥哥”，像极了小时候的温卿言。
那时，她被特许为他的伴读，整日追在他身后要他读书练字，“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她总这样唤自己，每每都能将他的心唤得如同飘在云端。
他定是醉了，卿言已经很久不曾这般唤自己了，她现在都唤自己“云铮”，偶尔撒娇时才会加一声哥哥。魏云铮趴在桌上暗自惆怅。
他一会儿后悔自己没有追上卿言，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没错、不该低头，天人交战时，那声“太子哥哥”又响起了。
他揉了揉眼睛往门外看，竟是“卿言”！
“卿言，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怪我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颤巍着走到“卿言”身前，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太子哥哥，是我呀，我是窈窈。”舒窈挣扎。但太子温热的鼻息落在她耳边，使她整个身子都变得酥软。
她记起自家姑母的吩咐，“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论何种手段，只要先得到，那月便会是你的！”
这大概就是她得到月亮的机会吧。
她盯着太子的侧脸，手下抵抗的力气尽散。她迎着他的气息而上，黏糊地唤着：“云铮哥哥……”
魏云铮听着自己心爱的人在怀里诉说爱意，终是没忍住逾矩。
是夜，两人缠绵悱恻，终是不可收。
次日，温卿言顶着红肿的眼睛，意图以枝枝为由与魏云铮说和。
前天夜里，她的娘亲与她讲了许久，她清楚自己与魏云铮的情意，并不想这份情意因口舌之争和无关的第三人而散去。
一大早，她先派人请来兽医师为枝枝做了好一番检查。
兽医师称枝枝死因乃心脉断裂，它原本就有内伤隐疾，时候到了自然身子撑不住。至于抓伤人，对动物而言并不奇怪。
温卿言接受了这个说法，她正欲派阿飞去寻太子来时，前堂却传来舒贵妃的消息。
“太子与平西侯之女舒窈情投意合，亲自求娶舒窈为侧妃，不日便搬去东宫。日后待温家长女温卿言与太子成婚后，望与舒窈共同打理东宫，侍候太子……”
温卿言看着蔡公公的嘴巴一张一合，突觉天旋地转，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看不见半星事物。
她睡了好沉的一觉，做了好长的一梦。
梦里，她变成一只小狐狸，漫山遍野地放肆跑，有四个极好看的仙人围在它身边，带她飞天遁地。
还有一个曼妙仙女立于光影中，轻唤她“小十二”。
“小十二，该醒了，小十二……”
“卿言、卿言，你醒了？”
她循着仙女的呼唤前行，醒来却看到魏云铮坐在床头。
“卿言，你醒了？阿飞，快、快去唤太医。”
温卿言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心下只觉恶心。“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求娶舒窈为侧妃，让她不日搬入东宫吗？
哦，我忘了，舒窈娘娘早在东宫了。殿下可真是好魄力。”
她冷眼盯着前方，说着这些讽刺话时，只觉得在用钝刀子剜自己的心，疼得很，绝望得很。
魏云铮见温卿言此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也似有千万只箭同时朝自己而来。他张了张口欲为自己分辩，可到嘴边只有一句无力的“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狡辩什么。难道要说自己醉了酒，误将舒窈认作你，破了她的清白之身，只能对她负责吗？
苍白而懦弱！
“卿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紧抓住温卿言的手，生怕一放开便再也抓不回来。
“太子殿下何错之有？当朝男子多是三妻四妾，皇宫更有后宫佳丽三千之名，殿下乃当朝太子，三宫六院如何能少？
错的是臣女罢了，臣女错信‘一生一世一双人’，贪婪善妒，想要殿下只爱臣女一人；臣女妄自尊大，恃宠而骄，往日对殿下多有不敬，望殿下海涵，来日臣女定将克己守礼。”
温卿言一字一句念道。
魏云铮看着眼下守礼生分的温卿言，心里更慌了。
“卿言，不是，不是，我只爱你一人，只爱你一人，你不要如此待我。”他着急地抓住温卿言的手往自己脸上甩，“你打我好不好，你打我出出气，不要这样叫我，不要这样对我……”
“我只爱你，只爱你一个……”
温卿言使着力气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抓得更紧了些，她看着眼下的魏云铮，心里尽是说不出的苦涩。
“殿下没错，无需苛责自己。”温卿言顿了一会儿，“只是今日之事，臣女想明白了许多。殿下乃皇家血脉，自是需要广纳佳人，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舒小姐乃平西侯之女，位分高贵，才德兼备，您纳她为妃实是一个好选择。
殿下，前夜臣女因家宠枝枝一事整夜未眠，现下实在疲惫，臣女想要休息了。”
她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泪水却顺着脸颊直往下流。她任由那双熟悉的大手为自己拂去眼泪，始终没有再睁眼看他。
她还有好些明白的道理没说。白云苍狗，人心易变，往日他发誓“一双人”，今日不也急着纳了旁人。她乃世家之女，一举一动皆代表家族。往日她仗着他的喜欢，在他面前不论尊卑。可若来日他再变心，今日之失便是来日之过，她如何敢拿整个温家与他作赌？
“姐姐。”
她忍着胸中郁气不出时，门外响起一声轻轻的呼唤，是温卿白。
温卿言想起她前夜被枝枝抓伤，也惦记她的身体，便又起身唤她进来。
随着她莲步轻移，屋内弥散一股奇异的芬香，一如前夜。
温卿言呆愣地盯着她，总觉得她与从前不太一样。
一旁的魏云铮也怔愣地盯住眼前的女子，胸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