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决风云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瑶华偏偏停在两军之间，竟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赤羽军将士的心狂跳不止，紧张得口干舌燥。
玄甲军将士见瑶华只身前来欣喜若狂，齐国公主主动送命来，胆子虽大，可惜是个草包。
生擒瑶华，可将其作为人质要挟齐国，杀死瑶华，可削弱齐军士气，再一鼓作气攻下汾阳，她无论生死都有利于玄甲军！
两军将士紧张兴奋到了顶点，对敌人的仇恨、对杀戮的欲望、对胜利的狂热使他们双目赤红，呼吸急促，身体紧绷。等待着，等待着，可进攻的号令怎么迟迟不下？
风吹动瑶华的长发飞舞，沉静目光停留在梁帝御驾上，明黄色的伞盖下，年轻的帝王默然端坐。
瑶华淡淡一笑，清越的声音响起，“听闻陛下剑法天下无双，瑶华特来请教，还请陛下不吝赐教。”她用了内力，声音远远传开，两方将士都听得清楚。
可梁帝并未回答，瑶华并不急，耐心等待。
她纤细秀美的身姿傲然挺立，面对二十万玄甲军，一人一骑一剑从容淡定。
静默片刻，梁帝低沉的声音传来，“赐教却不敢，你我切磋而已，对输赢可有说法？”
“我若是输了，任由玄甲军攻下汾阳、丰京，大齐尽握你手。我若是赢了”她顿了顿，掷地有声，“你须得退兵！”
玄甲军沸腾起来。
副将文钦立刻高喊，“甚么道理？别说你赢不了，你就是赢了我们也要攻下汾阳，你说退兵就退兵？”
“别和陛下比了！和我比吧，我都能打败你！”
“异想天开！齐国的公主怎如此天真！”
更有人不屑大笑笑，“陛下的剑法冠绝天下，公主可要小心！别划伤了你美丽的脸蛋哈哈！”
“公主还是请回吧，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
嘲笑挖苦声不绝于耳，瑶华恍若未闻，静静看着梁帝的方向。
赤羽军这头，叶临风忧心如焚，偏不能轻举妄动！玄甲军对瑶华无礼，他怒火攻心，欲立即奔向她，可她不允许。
瑶华却只关心梁帝的回答，汾阳能否保住取决于他的回答，若是他不答应不能不答应！
梁帝沉吟许久，终于答应，“好。”
玄甲军大失所望。
文钦急忙阻止，“陛下，不能同意！汾阳已是大梁囊中之物了！”
军师赵景卿义愤填膺，“陛下！齐国公主诡诈，她只说您输了要退兵，可未提她输了会如何！”
劝谏声不断，梁帝举手制止，“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说。”
他登基以来铁腕御下，属下只得噤声。
文钦怒视瑶华，暗暗打定主意，无论他二人谁输谁赢，她的诡计休想得逞！
梁帝驱车前进，士兵向两侧整齐退开让出一条道，到了阵前跃下御驾。
他手执长剑向瑶华走去，浑身散发凛冽之气，冷傲孤清又盛势凌人，在她三丈外停步。
瑶华跃下马，与梁帝相对而立。
两人俱身姿挺拔，气势迫人，远远瞧去倒是一对人中龙凤。
梁帝的剑法许多人已亲眼目睹，出神入化，数十万玄甲军，他可称是第一人。
而无人知晓瑶华的来历，她身材瘦削，裙裳翩跹，言语又出格，于数十万大军前有些不合时宜。
公主与帝王比剑史上未闻，揪住所有人的心，无论如何收场，这场比试必定会传遍天下。
无数目光汇聚在二人身上，期待，关切，怜悯，不屑，抑或是不忍……
才过了片刻，可众人屏气凝神，觉得无比漫长，盼着他们赶紧出手。
梁帝看着眼前的女子，秉绝代姿容，遗世独立，似乎天地之间只有她，但也好像没有她。
他不禁神色微暗，目光低垂，密长睫毛掩住眼眸，轻声道，“公主千金之体若有损伤，我万死难辞其咎，你我点到即可。”
瑶华注视梁帝，目光灼灼，想要透过面具看清他的神色，似笑非笑，“陛下武功盖世，我也胆怯，可大齐将士的性命皆系于我，却是不能败的……”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划出，她已拔剑，轻声道一句“请！”如闪电般掠出。
梁帝闪出腕中的剑光，似要划破天际。他二人身如幻影，看不清招式，只听到剑击破空气的声响，两剑相抵溅得火星四射，尖锐的撞击声震得士兵双耳嗡嗡作响。紫色的身影翩若惊鸿，黑色的身影如影随形。
众人惊魂未定，天下竟有如此快的身法！如此高超的剑术！
叶临风苦笑一声，瑶华到底隐瞒了多少？她手中的月光耀眼夺目，凌厉剑气激得尘埃漫天飞舞，纵是他的师父、暗卫统领也使不出这般厉害的剑法！
玄甲军那边，文钦等人惊骇莫名，原以为他们帝王的剑法已独步天下，但大齐年轻的公主却未落下风！
一黑一紫两道身影旋转飞舞，分辨不出谁更胜一筹。
只有叶临风、文钦等武艺超群之人能看出，瑶华与梁帝的身法剑招似同出一源，不相上下。
叶临风想起瑶华剑法是在天阙所学，出神入化不足为奇，但梁帝为何也有如此高超的剑法？以大齐现今的实力想要击退玄甲军绝无可能，瑶华非赢不可！想到此处，叶临风愈加紧张，暗求瑶华一定要赢。
他能想到此节，瑶华当然更清楚，她提出比剑就是抱着必胜的信念。可梁帝见招拆招，这样下去再比一个时辰，她也赢不了！
顾不得那许多了！她微一犹豫，眼中闪过凌厉之色，运起十成内力立时变招。月光嗡嗡作响，凌厉剑气连绵不绝，剑光织成天罗地网向梁帝铺天盖倾覆下来。
梁帝一怔，但他身形更快，运气如虹，以强大的内力硬生生接住这一剑，两剑相抵火星四溅，剧烈的撞击震得两人虎口发麻。
瑶华毫不迟疑使出第二招，将全部内力凝于剑上，剑气凝聚成光，剑芒乍现，剑神合一！
月光闪电般刺向梁帝，梁帝见此剑来势凶猛，来不及诧异，剑尖已到胸前，他提剑欲挡，突然慢了一分，任由剑尖刺进胸口。
瑶华遽然不忍，急收长剑，但此招威力强绝，已不受她控制，剑瞬间刺穿了梁帝胸口。
迟了一瞬方觉剧痛，梁帝眼里满是错谔，胸口漫出血来，黑袍看不出鲜红，但血迹很快弥漫开来，将胸前染湿一片。他晃了晃，已站立不稳。
瑶华的目光从他的胸口移向他的脸上，对上梁帝惊谔痛苦的眼神，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眼中渐渐雾气弥漫，也惊呆了。
文钦厉声喊道，“陛下！”箭一般疾奔过来扶住梁帝
他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剐向瑶华，恨不得一刀劈了她，但此时顾不上她。
梁帝随军带着名医林玄，早已赶来。
剑正中胸口，一旦拔出血喷涌而出，梁帝恐怕很快失血而死。可不拔出剑，剑身与血肉连结，耽搁下去更难拔出。
林玄陷入了平生最艰难的境地，他双手哆嗦，冷汗直流，文钦又不停催促，“快救陛下！拔不拔剑？快决定呀！”
他哆嗦得更厉害了。
梁帝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睛也慢慢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