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少年趣事
“妧妧可知，楚闻悉当年是一个世所罕见的大路痴。”景策为她添杯茶，笑道：“我记得，那年我们三人要潜入一家庄子盗取不义之财……”
他们兵分三路，分散到达目的地，因知晓楚陌路痴，行动前景策还耳提面命般画了地图，反复给他讲述路线。
讲到后面，楚陌都不耐烦了，俊朗少年神气地拍胸膛，扬起剑眉，面上满是意气风发：“束哥你放心，我绝无问题！”
拓跋浔在一旁懒懒地打哈欠：“再有问题，楚三，你就去跳江。”
“好，跳就跳！”楚陌仰着下巴，不以为然。
瞧着他自信无畏的笑容，景策心里浮现一丝不安，又很快地按捺下去。
彼时年岁也还不大的他甚至感到一丝愧疚——怎么能这么不相信三弟？真不该！！
于是，行动当晚，景策信了少年信誓旦旦的鬼话，满心安定地转身离开，背影都透着清澈的愚蠢。
一炷香后，景策和拓跋浔在沉默中相望。
拓跋浔：“回头一脚把他踹江里。”
“很难不赞同。”景策幽幽说道，只觉得自己又被上了一课。
“更好笑的是……”提起往事，景策笑意愈深，嗓音都有些颤：“妧妧可知，我们再见到他是在何处？”
景妧方才笑得脸都红了，闻言，好奇地眨眨眼，等着皇兄的后言。
“牢房。”
“？”
“他迷路到正堂，因武功高强，甚至直接飞进院里，和庄子主人面面相觑。”景策没忍住大笑出声：“还下意识给人说了声‘抱歉，打扰了’，那人当场傻了。”
傻过后，立马派人去抓他，乌压压的一片，惊得少年慌张四窜，窜到了……牢房。
前方无路，后方人满为患，楚陌只能自觉地蹲进去，还乖巧地把牢门关上。
一群人只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
一场闹剧后，景策和拓跋浔两人闻讯而来，他们打晕牢中护卫，拿了钥匙，站在牢房外，沉默地瞅着牢里的少年。
他一袭白衣，身姿挺拔，四肢修长，却委屈巴巴地蹲在角落，拿根木柴写写画画。
景策感到一阵荒唐的好笑，也没开门，扬声问道：“楚三，你在做什么？”
少年瞅着地上的画，可怜地吸了吸鼻子：“画地图。”
拓跋浔噗嗤一笑，随即：“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景策额角直抽，看了眼牢里一言不发，蹲着画地图的楚陌，又看了下刚逃出鹅圈似的拓跋浔，只觉得……交友不慎。
……
景妧听完，笑得眼角都渗出泪来，不敢想象温栩口中威风凛凛的楚大将军竟有般傻的往事。
景策无奈：“后来要带兵打仗，楚陌才好不容易改掉了这毛病，不然……”
“不然，他就要把将士们带到草原去了。”景妧笑得肚子疼，压根停不下来。
“真是幸好。”
“还有呢还有呢？”
景妧听得兴致盎然，眼睛亮晶晶地，欢喜极了。
她了解楚陌的成名史，知晓其足智多谋，杀伐果断，是一个大英雄，她喜欢那般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可如今，听过楚陌的往事，知晓他也曾少年张扬，初生牛犊，并非书本上那位完美的绝世公子，但她似乎……更喜欢了。
景策定定地看着她，倏然失笑，意识到了什么。
——罢了，说些那厮的好事吧。
“当年，楚陌被拓跋浔骗去逛青楼，等他进去后，才知晓那是什么地界。他被数名姑娘团团围住，也不敢动手，拓跋浔那厮又把人往里拽，弄得楚陌怎么也逃不出来。”景策道：“我没去，拓跋浔知晓我不感兴趣，这才拐了楚陌。”
楚陌那时也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年，那些身着霓裳羽衣的姑娘们簇拥着他，只把人逼得脸颊通红，眼神都没处放，只能一直垂着，头都没敢抬一下。
一个女子看他面红耳赤，垂下眸的模样着实乖巧，当即就凑上前想亲他一下。
得亏楚陌习武，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抵住她的下颌，震惊地瞪大眼：“你你你做什么？！！”
姑娘们噗嗤一笑：“小公子真可爱，不能亲一下吗？”
这话说得，楚陌的手剧烈一颤，只觉得烫手极了，急忙把人松开，没理会一旁笑得直颠的拓跋浔，疾步跑到窗户边，直接翻身跳下去了。
因楼层较高，还不小心崴了下脚。
嘲笑声四起，楚陌臊红一张脸，踉跄地逃走了。
“后来……”景策好笑道：“他回到客栈，一言不发地趴在桌上，我发觉不对劲，上前询问。那小子红着眼难过的不行，直说……”
“我不干净了。”少年哭丧着脸，快涌出来的眼泪被他倔强地憋回去：“大丈夫不能哭！！”
“但我不干净了……爹曾说过，男人要干干净净才行，不然未来的心上人不会要我。”楚陌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又恨声道：“我要和刘浔决一死战！！！”
思绪转回，景策笑眯眯地瞅着景妧：“妧妧觉得，他还干净吗？”
景妧立马涨红了脸：“为什么要问我？”
景策挑眉：“也对，不该问你，该问楚陌的心上人。”
闻言，景妧抿了下唇，沉默不言。
没有不干净啊。她心道：楚将军……好可爱，是拓跋浔的问题。
嗯！决一死战吧！！
见她这样，景策哪还不明白。
此事过后，楚陌再也没去过青楼，甚至见到青楼便立马绕道，跟看见洪水猛兽似的。
在景策看来，这件事应当让妧妧知晓，总好过将来从他人那处听来得好。
景策又同景妧讲了许多，听得后者高兴极了，笑声连连。
连午膳都是在东宫进的。
知晓景策忙，进过午膳后，景妧便准备离开。
她抬眸，静静地瞅着景策：“皇兄，我想去边关，但我知晓不能。”
“你是去打仗的，我不能任性地跟过去，让你忧心。”
景策一愣。
“所以……皇兄一定要平安。”景妧一字一顿道：“我会想你的。”
景策倏然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柔的不可思议：“放心，不论是我，还是楚将军，我们都会小心，不会出事。”
景妧点点头，没忍住强调了下：“那楚将军也要好好的。”
景策扬唇：“我会把这句话带给他。”
景妧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小脑袋微垂，似乎有些失落沮丧。
素来像小太阳似的小姑娘黯然不喜，着实令人心底难受。
“妧妧。”景策扬声。
景妧转身，疑惑地瞅着他。
“若战事平缓，皇兄带你去边关。”
景妧倏然瞪大眼。
“我相信，楚闻悉能保护好你。”景策嗓音低沉磁性，笃定道：“那小子能做到。”
景妧眉眼弯弯，粲然一笑：“嗯！”
……
离开东宫后，景妧没忍住连蹦带跳地走到马车边。
夏荷扬唇轻笑出声。
景妧挑眉：“你为什么要笑？”
“公主开心，奴婢自然也开心。”
景妧小声嘀咕：“这么明显吗？”
夏荷失笑，问道：“公主要回殿里吗？”
景妧正要点头，倏然目光一顿，看向不远处的建筑，嘴唇微启：“藏书阁……”
“是。”夏荷道：“公主小时候经常去呢。”
景妧自是记得，她喜欢看书，藏书阁又离东宫很近，每次见过皇兄后她便会去藏书阁逛逛。
近几年倒是去的少了。
景妧思忖片刻：“我去藏书阁，你们先回去。”
“是。”夏荷应道。
景妧看着不远处古朴高雅的建筑，心神不宁。
总觉得，心里有道声音，催促她去藏书阁看看。
——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