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草原
“可后来，战事袭来，临危受命，我方知晓，真正该做的是什么。”
“比起恣意江湖……”楚陌垂眸，凝视着琥珀色的眼眸，缓缓说道：“我认为镇守边关更好。”
“即使是在边关，百姓依旧安居乐业，街市依然喧闹繁华，于我，便相当满足。小家伙，人不枉少年，年少肆意张扬，青年亦可恣意潇洒。”
“当年，大遂并不强大，不得不用非常手段换回和平。而我……”青年笑意深深，柔声道：“我想要，大遂不必用公主和亲，签订不平等条约的方式来换回和平。”
“大遂公主身份尊贵，千娇万宠，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
景妧一怔，呆呆地看着他。
青年抬眸，看向草原方向，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微眯，眼底霎时尽是戾气：“人不犯我朝，大遂亦不会主动破坏和平的局面，但若有人犯了我朝，大遂的铁骑定会踏遍草原！”
景妧瞳孔骤然一缩，定定地看着楚陌，半晌后，释然一笑。
【楚小陌，其实我可心疼你了，原本的你只是想做不可一世的少年郎，如今却不得不成为大将军守卫边关。虽然受人尊敬，荣耀加身，但却束缚了天性。】
【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不愿意的。】
【但是……我错了。】
——少年终不似少年游。
其实这是合理的，又有谁真的能一如少年模样？
每个年龄段有每个年龄段的责任。
少年时，他可以无忧无虑，但青年他应当肩负起自己的使命。
无数人心疼同情楚陌，文之旬觉得楚陌为国牺牲了太多，景策说，楚陌杀死了年少的自己。
其实，楚陌从来没有遗憾惋惜过，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从未想过能回到少年轻狂时，他怀念的，其实只是父亲健在，他想要的只是让父亲看到如今的自己。
成为大遂第一大将，守护大遂万里山河，他都做到了。
只是楚译终究看不见了。
“所以……小家伙，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自己。”楚陌对上那双清透的琥珀色眼，轻轻笑道。
青年长发及腰，额前自然垂落几根发丝，垂眸看她的模样温柔而宠溺，眼底的笑意让景妧心跳愈发剧烈，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直这样待下去的念头。
楚陌生的很好，景妧一直都知道。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用单纯的“生的很好”四个字，已经无法形容楚陌。
他真的很好很好。
景妧突然有些羡慕，羡慕那个被楚陌喜欢着的姑娘。
楚陌对待心仪的人会是怎样的？
定是相当温柔吧。
小公主想的越来越奇怪，楚陌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却见小厮走了进来：“主子，准备好了。”
楚陌应了声，接过包袱，只听小公主激动地在心里嚎：【啊啊啊啊，可以去草原了！！去草原！！！】
声音大到楚陌下意识躲了下，无奈笑了。
他看向小厮：“都准备好了？”
楚海抱拳：“是，沿途都有暗卫跟随。”
楚陌淡淡地说道：“若出一点差错，你知道该怎么办。”
“主子放心！”楚海肃然道。
楚陌摆摆手，楚海便下去了。
景妧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一片清明。
自六岁那年出事后，每次出宫，便会有数不清的暗卫跟着保护她。
此次，虽不知她的身份，但楚陌身份亦不简单，他虽厉害，但暗箭难防，警惕心强些总是没错。
她却不知，楚陌安排这般多暗卫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
楚陌知道景妧会武，但如今小公主变成小猫，没了自保能力，自是会更加危险，不做好万全准备，楚陌不敢随便带她去草原。
玉南关不乏有草原人潜伏，楚陌没在关内换衣，若让人看去，自是知道他的目的地。
因此，楚陌带着景妧出关，行了好一截路，待楚海来报时，才寻了一处换上草原劲装。
比起中原的服装，劲装更贴身，将他的宽肩窄腰，一等一的好身材完美的展现出来。
高大挺拔的身躯，修长有力的四肢与宽阔结实的胸膛皆颇为惹眼。
平日里，楚陌总是身着一袭玄衣，如今一身白衣劲装，颇有种公子如玉，身姿如竹之感。
乌黑浓密的长发被银色的束发冠高高束起，耳鬓落下几缕发丝，桃花眼弯弯的，眉眼少了几分犀利锋锐，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
他骑在高大的骏马上，随意一瞥，尽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年少的楚陌一袭白衣，一双桃花眼，勾的京城女子尖叫连连，芳心暗许。
景妧抬眸，呆呆看着他。
光是这个角度便已这般惊艳，简直不敢想象少年楚陌给人抛媚眼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啊~楚小陌能给我抛个媚眼就好了。】
楚陌：“……”
冷漠无视。
因着小公主一句想看少年时的他，楚陌便傻不兮兮地找人准备，还把头发束成这样，光是细想，他便觉得窒息般的羞耻。
若是被熟人瞧见，楚陌定是要将那人灭口。
不过，见小公主这般高兴，他也释然了些。
这般也好，草原人看见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楚陌并没有骑他的老战友，而是换了一匹尤其好看的白马。
白马并没有景妧那般白，但也非常干净，估计是提前洗过，身形相对不那般健壮，脾气也很温顺，见到小猫还用头碰了碰她。
景妧最初有些担心，但在楚陌保护下也大着胆子和马儿蹭，表达自己的友好。
楚陌在一旁看的好笑。
这马儿也是好命，被大遂最受宠的小公主蹭。
他倒是没想，自己的命更好，被小猫来回不知道蹭了多少次。
总之，表达过友好后，他们便要上路了。
楚陌单手抱着景妧，利落一翻，便稳稳坐在了马背上。
景妧会骑马，并不觉得害怕，还恨不能亲手拉着缰绳。
身后的男人看出小公主的渴望，瞥了眼那粉粉的小梅花爪，嘴角微抽。
“小家伙，要走了。”他朗声笑道。
“喵！”
【出发！】
温软的声音满是兴奋，话说的跟发号施令似的。
大将军没忍住低笑几声，低喝：“驾。”
此处是草原外围，草地相对不那般茂盛，人也不多。
零星的几个人看着一匹颇为漂亮的白马奔腾而过，骑马的是个一袭白衣的男人，束成马尾的长发不断扫过肩头，背影挺直潇洒，速度很快地略过，只留下一阵畅快的笑声和隐约可闻的几声猫叫声。
“喵喵喵！！！”
【哇哇哇哇哇！！！】
小公主只会哇哇叫了。
楚陌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些。
这般畅意自在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他也很是高兴。
楚陌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抱紧小猫，策马奔腾于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逆风而来的清风夹杂着草的清香扑面，只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愉悦。
但更愉悦的是……
楚陌垂眸扫了眼高兴地摇头晃尾的小猫，心下软成了一滩水。
一直以来，骑着战马不是在打仗，便是去打仗的路上，似乎提起战马便意味着战争与杀戮。
但因着怀里暖呼呼沉甸甸的一小团，战马运了货，狼狈地被包袱埋的严严实实，如今，又被当做了观景坐骑。
虽然对战马感到抱歉，但他真的很喜悦。
他想，骑着战马不一定是为血腥杀戮，也有可能是为哄小公主开心。
思及此，楚陌手臂收了收力，将小猫抱得更紧了。
景妧完全没察觉，正沉浸在策马奔腾的畅快肆意之下。
她生性自由爱玩，在京城时也会去马场，但两者是完全不同的，她很是喜欢在草原上骑马。
【只可惜，不能亲自骑。】
景妧心想。
楚陌垂眸扫了眼，没吭声。
【但有楚小陌抱着，也非常不错！！】
青年失声一笑。
小公主总是这般，总能让他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楚陌没有一路飞驰，过了一会，速度便渐渐慢下来了。
此处已是真正的草原地界，一望无际的草地，湛蓝辽阔的天空尽收眼底。
景妧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
楚陌下马后将她放在草地上，后者便如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迈着小短腿向前跑。
“喵喵喵！！”
【哇哇哇哇！】
很明显，小公主的兴奋劲还没过，在心里嚎的那叫一个欢愉。
楚陌也没觉着烦，牵着马大步跟着她。
景妧今日穿了新衣服，跑起来颇有些别扭，但丝毫没影响她的心情。
踩在茂盛的草地上，小爪子一点都不疼，还有些痒。
景妧不怕痒，跑来跑去，玩的不亦乐乎。
楚陌抱着臂，一只长腿弯曲用脚尖点地，因微微侧着头，发尾轻轻落在肩头，桃花眼里又满是温柔笑意，相当惹眼。
景妧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想到：【楚陌真好看啊~】
从年少起，楚陌便知道自己生的好，也曾得意张扬过，但如今早已不将容颜放在心上。
可是，日日听小公主夸，他都快同年少那般自得了。
小公主夸了他一句，又转头四处玩去了。
到了此处，草原人便多了些，楚陌眯着眼看了看，拿出一块面具戴上。
面具只盖住上半张脸，露出了鼻尖嘴唇和流畅的下颌线，虽如此，却依旧没挡住楚陌的出众。
往这边瞧来的人越来越多，楚陌上前几步抱起小猫，轻声道：“换个地方好不好？”
景妧并非蠢笨之人，很快明白楚陌的意思，轻轻软软地：“喵~”
楚陌复又骑上白马，离开了此处。
他们虽已离开，但在暗处保护的楚海及暗卫却谨慎地观察众人，确定没有异样后，复又跟上楚陌。
接下来，楚陌便带着景妧四处游玩，见识辽阔无边的大草原和清澈的河水。
楚陌说要带她去看骄阳下的波光粼粼，景妧看到了。
真的很美，像是一块巨大的银镜，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波光，仿佛将无数珍珠铺洒在河面上。
清澈的河水倒映着四周的树木花草与天空白云，河底还有鱼的身影。
景妧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差点没掉进河里。
楚陌连忙拉住她，无奈笑道：“小心点。”
“喵喵！！”
【鱼！有鱼！！】
小公主对鱼的喜爱真是无人能敌，他突然便能理解她为何会变成小猫了。
景妧想吃，楚陌定是要给她做：“等着。”
青年潇洒地吐出两个字，便将裤腿挽了起来，此地没了人，他便将面具摘了下来。
“喵喵！”
【小心！】
河不深，下了水后正好到楚陌的大腿，看着那双结实笔直的腿，景妧的思绪变了颜色：【哎呀呀，害羞~】
一边在心里说害羞，一边瞪着琥珀色的猫瞳直勾勾瞅着。
楚陌：“……”
他差点滑倒在水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直摇头。
敛去思绪，楚陌手持随手捡起的木棍，桃花眼微眯，眼底骤然满是厉色。
下一刻，只见青年扬手一挥，轻松地挑起一条鱼。
鱼呈曲线重重地落在景妧身边，摔下来后还在不停摆动。
小猫激动地“喵喵”直叫，围着鱼转圈圈，像是自己弄上来的般，高兴到不行。
很快，连着几条鱼摔在身旁，河里的楚陌随手将垂落在身前的长发撩到身后，扫了眼岸上的鱼，估摸着差不多了。
上了岸后，以为小公主会摇着尾巴迎上来的某人抬眸一瞧，只见小吃货满心满眼都是那几条鱼，正围着鱼儿打转转。
楚陌无奈失笑，对自己的地位有了明确的定位。
不多余做梦，他上前处理起鱼来。
如果是自己吃，楚陌不会讲究太多，但小公主不行。
他仔细挖去内脏，处理地干干净净，就差开始烤了。
但没有火怎么办？
几乎是下一刻，几道身影突然窜出来，吓了景妧一跳。
定眸一看，便见楚海和几个暗卫将弄来的柴火一一搭好，又放了几个小瓶罐。
楚陌：“都去弄吃的。”
楚海几人抱拳领命。
楚陌挑了几根合适的木材，洗净后将鱼一一串起，又用火折子生了火，烤起了鱼。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楚陌手法娴熟，没一会便香气四溢，扑面而来，景妧眼睛都看直了。
楚陌没忍住笑出了声：“小贪嘴。”
景妧也不挣扎，大大方方地认了这个名号。
【皇兄说了，能吃是福。】
楚陌心道：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没一会，鱼的外皮变了颜色，楚陌拿起几个小瓶罐对着鱼撒下。
顿时，味道更香了。
景妧觉得自己要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