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辰礼物
看着小猫安静乖巧的模样，楚陌有些失神，耳边蓦然响起几年前景策的话语——
“楚陌，孤的皇妹真的很好。”
他口中的皇妹素来只有小公主殿下。
彼时的楚陌丧父不久，世界一片灰暗，唯一支撑他的只有仇恨与责任。
那时他在皇宫见到了小公主。
年仅十岁的小公主扑进太子殿下怀里，撒起娇来让人完全招架不住，和殿下说了几句后，又移眸看向他，悄悄红了脸。
那时的少年楚陌第一反应是要行礼，要告诉小公主自己的名字。
但，小公主转眼便将注意力放在陛下命御膳房做的美食上，很快将他忘了。
那时候的心情，楚陌已经忘了，但想来或许只是有些遗憾，其他便没什么。
可是……他至今都没有忘记，那年那时因为一个娇气明媚的小公主，他灰暗的世界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缝隙不大，甚至丝毫不起眼，但后来，却是万千光芒涌来的入口。
——“楚陌，孤的皇妹真的很好。”
楚陌轻笑，将棉被向上拉了拉，确定不会让小猫受冷后，灭去火烛上了床。
一句温柔的话语于黑暗中响起——
“小公主，真的很好。”
……
翌日。
虽楚陌说要睡懒觉，但景妧担心，他的懒觉便是自己的正常觉，于是她醒的非常早。
若心里有惦记的事，自是睡不了懒觉。
小窝里的猫儿迷迷糊糊地直起身子，因脑袋有些大，以至于小爪子费劲地揉了好久才揉开眼。
琥珀色的猫瞳一动不动地瞪着，像是要把眼前的东西盯着个洞来，明显脑袋还在放空，理智还没找上门。
床榻上醒了有半个时辰的楚陌悄悄地掀开眼帘，见小公主这副同睡意挣扎的模样，颇有些不忍。
但很快，小猫缓慢地眨了眨眼，用梅花爪挠了挠下巴，脑袋也动了动。
楚陌立马闭上眼，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太棒了，楚小陌还在睡~】
楚陌忍着笑意，保持平稳的呼吸，没让景妧发现端倪。
下一刻，小猫跳下桌，跑到开了个小缝的窗户旁，轻轻一跃，离开了房间。
楚陌睁开眼，眼底含着笑意，好奇极了。
究竟会是什么礼物？
没一会，窗户发出“嘎吱”一声，随即一个白色的小身影轻轻地走了进来。
她先是小心翼翼打量着床榻上的青年，见他睡着，松了口气。
复又叼着猫猫玉佩，跳上了床榻。
将玉佩轻轻放在床头，景妧盯着安静的睡颜看了好一会，时间长到楚陌都有些不自在。
下一刻，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楚陌，生辰快乐，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愿你往后顺遂无虞，永远奔走在最温柔的光里。】
小公主出乎意料的认真，温软干净的嗓音宛如涓涓细流淌进心底，又如秋日送来的清香扑面，这一刻，楚陌只觉得心里热到发烫，眼睫忍不住颤了颤。
楚陌的睫羽很长，长到让人羡慕，景妧扫了眼睫毛，没想太多，将玉佩摆在显眼的位置后，又想着：【母后曾说，别的小姑娘有的，妧妧也要有，所以……别人有的，楚小陌也要有。】
【楚小陌是很好的大将军，是守卫家国的大英雄，但是你也要好好的过生辰。】
【你应当收到别人的祝福，也应当有生辰礼物。】
【楚小陌不应该总对别人好，也要对自己好，对自己温柔。】
【不想笑的时候便不笑，想同年少般张狂肆意便放肆去做。】
【纵马游街，不可一世，盛气凌人，潇洒恣意，楚小陌，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我也想看到这般的你。】
【皇兄总是说，楚陌杀死了年少的自己，不应该啊，少年终不似少年游，可是你真的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景妧趴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想了很多，楚陌始终没吭声，安安静静地听着，任心中思绪翻腾。
过了一会，估摸着楚陌该醒了，小猫便起身回了小窝，假装还在睡觉。
她却不知，青年缓缓睁开眼，定定地看了小公主很久，眸中满是复杂难言的情绪。
半晌后，他闭上眼，佯装刚刚醒来。
景妧听到动静，压着激动的心，悄悄地睁开一只眼。
只见，青年坐起身正要下床，动作倏然一顿，修长的手指拿起枕头旁的玉佩。
下一刻，诧异地移眸看向小猫，眸间满是惊喜。
轻轻笑了下：“小猫。”
“是你吗？小家伙？”他侧眸对上景妧睁开的琥珀眼。
惊喜是真的，他没想到小公主送的是玉佩，更没想到雕刻的便是她自己。
玉佩上的小猫乖巧地端坐着，圆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对上那双眼，楚陌心口骤然一跳，心跳漏了一拍，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蓦然间，他仿佛从碧绿色的猫瞳里看见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梳着精致大方的发型，身着一袭华丽的浅蓝色罗裙，正歪着头，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他。
楚陌一怔，这是小公主！
像是看出他的震惊，小姑娘还掩唇笑了笑。
笑起来更像了！
他怔然地看着一旁的小猫，只见后者奇怪地歪了歪头。
分明还是小猫，但他却似是看见了真正的小公主。
楚陌的失态让景妧有些紧张，不禁失望地想：【不喜欢这个玉佩吗？】
楚陌这才意识到，这些事并不重要，总归奇怪的事已经不少，多一件也无所谓。
真正重要的是小公主。
他敛去心绪，大步走到一旁，取过书桌上的剑。
景妧看他拿着剑走来，有些奇怪。
【做什么？】
“剑名，北陌。”楚陌轻轻拂过剑身，嗓音温柔至极：“十四那年起便一直陪着我。”
剑身约三尺长，尚未出鞘便已有骇人的气势，令人不敢小觑，是一把绝佳兵器。
景妧心里暗自称赞，却见楚陌将猫猫玉佩拴在了神兵的剑柄上。
景妧震惊地瞪大眸。
【给神剑配这样的玉配？？】
楚陌扬唇，任由小公主惊讶，握着剑柄，缓缓出鞘。
折射着寒芒的剑刃令人不寒而栗，然而，它的尾巴上却拴着一个可爱的猫猫玉佩。
景妧：“……”
这也太奇怪了吧！！
楚陌却来回打量，很是满意地点头：“很好！”
景妧沉默。
“这块玉质不凡，并非凡品，其硬度无玉可及，即使配剑也不必担心会碎裂。”
他有些好奇，小公主是如何得来了玉。
楚陌收回剑，将小猫抱进怀里，含着笑：“小家伙，所谓剑断人亡，剑佩亦是如此。”
“楚陌在世一日，玉佩便决计不会碎裂。”
景妧抬眸对上青年坚定又尽是温柔的眼眸，只见他扬起一抹笑，柔声道：“多谢，我非常喜欢。”
郑重的语气让景妧心口一跳，觉得这句话并非在对小猫说，而是在对真正的自己说。
虽然有些多余，但景妧曾想过。
她为楚陌准备了这般多，可她用的是小猫的身体，并非自己的。
楚陌会知道小猫对他好，可是……却不会知道是景妧对他好。
将来若有一日，景妧回京城，遇见了楚陌。
大将军不会再温柔地哄着她，只会疏离陌生地行礼，唤她：“公主殿下。”
他不会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
景妧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但她想让楚陌知道，送礼物对他好的，不是小猫，是七公主景妧。
【楚小陌，是景妧对你很好，不是小猫，知不知道？】
楚陌嘴角微扬，心道：知道了，小公主。
将来若有一日，小公主回了京城，他也会回去。
他会站在她面前，认真对她说：“小公主，许久不见，楚某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