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吃饱后，景妧便迫不及待地看向楚陌。
后者轻笑，将她抱进怀里，向军营外走去。
一路遇见的将士们都同他行礼，楚陌也一直勾着笑，心情格外的好。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姑娘，同楚陌欠身行礼：“将军。”
景妧看去，认出来人是李清，玉南城郡守的女儿。
楚陌笑了笑：“希望李姑娘玩的开心。”
李清属于小家碧玉的长相，气质温婉和雅，与温润如玉的楚陌站在一起颇为养眼。
景妧压下莫名涌来的情绪，扫了眼李清的妇人髻，有几分疑惑。
楚陌瞧了眼小猫，没和李清多说，礼貌道别后便离开了。
出了军营，楚陌带她上了山。
他的动作很快，路程也不远，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楚陌将畏冷的景妧哄出怀抱，又用顺手拿的衣服将她包成小圆球，对上圆球里探出的毛茸茸脑袋，轻笑：“还冷吗？”
楚陌把她包的很严实，又抱进怀里慰着，自是一点寒意都没有。
“天气寒冷，本想着算了，但又觉着你一定会喜欢，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景妧歪了下脑袋：“喵？”
楚陌抬头，示意她：“看。”
景妧抬起小脑袋，下一刻，琥珀色的猫瞳里盛满一整片星空，星星跳跃在眸中，倒映着世间最美的景象。
繁星烁烁，在夜幕上烫出一颗颗光点，星辰灿烂，明月皎洁，照亮了漆黑的夜。
——今宵绝胜无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
世人总会用尽美好的词句来描绘这般绝美的景色，可即使如此，熠熠的繁星依旧远胜于言语。
没有人会不喜欢星星，景妧这般想着。
“好看吗？”
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景妧下意识便应了声：“喵~”
【好看，好喜欢。】
楚陌笑了下：“还有呢。”
被包成小圆球的景妧艰难地侧身，好奇地盯着楚陌。
很快，楚陌唇间溢出一声低笑：“来了。”
下一刻——
“咻——”
“嘭！！”
响亮的轰鸣声让景妧立即扭头看去，只见绚丽多彩的烟花腾空而起，于夜空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寂静的夜空瞬间变了颜色，一时间连繁星都不得不敛其锋芒。
刹那间，景妧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放慢了速度，壮丽绚烂的烟花，五彩斑斓的夜空，与一朵朵冲天而起的花火，皆让她感到欢喜非常，似乎连温度也暖和起来，一切皆是她的最喜欢。
烟花还在绽放，响亮的爆竹声依旧在继续，她却能准确地捕捉楚陌的声音。
“看来是喜欢的。”他像是松了口气，又笑了下：“喜欢便好。”
语气依旧温柔如常，可不知是氛围过于热烈，亦或是烟花过于绚烂，景妧竟觉得心脏奇怪的加快了速度。
这不是第一次了，小公主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病。
但又觉得这不是病，疾病是痛苦难熬的，可是她却觉得很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好到让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景妧一瞬间想了太多又太杂，楚陌甚至没捕捉到具体的内容，便没了声音。
他也没多想，陪着小猫一起看烟花。
他之前有思索过，小公主不见得会喜欢篝火宴，但应当会喜欢繁星和烟花，毕竟小姑娘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想好后，他便着手去准备了。
如今看来，效果甚好，小公主也不会觉着无聊了。
思及此，楚陌有些愉悦，喝了几口酒。
烟花放完后，景妧看向楚陌，微微一愣。
楚陌没喝醉，但有些微醺，薄唇湿润殷红，颇为好看，让景妧不自觉地看了好一会。
“那位李姑娘。”楚陌一顿，似乎是在犹豫说或不说，对上景妧疑惑的视线，又做了决定。
他的声线平稳而悲伤：“在婚前两个月，失去了未婚夫。”
景妧倏然瞪大了眼。
“未婚夫是我麾下的大将何彦，他在剿灭南诏皇族余孽时遇害，最后不治身亡。”楚陌抬起头，看向星空，默了片刻又道：“何彦死前，让人带回了一句话。”
景妧眼睛微红，猜到了是什么。
“他让李姑娘别再等他，这一趟他回不去，做不成她的新郎官了。可是……”
楚陌没再言语，景妧却知晓他想要说什么。
——可是，李姑娘尚未嫁人便梳起妇人髻，不顾所有人劝阻，毅然决然住进了何彦的院落。
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何彦并未成婚，可只有李清知道，她此生只是何彦的人，她已是他的妻。
“小家伙，战争很残酷，没有人能说自己一定能活下来……包括我。”修长的手指拉了下包着景妧的衣服，楚陌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愈发悲凉。
“草原动乱，大战在即。”楚陌垂眸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嘴角微扬，却并未有丝毫笑意：“再过段时日，边关就会乱了，届时我会送你离开。”
景妧一愣。
“边关太危险，你曾答应的不会离开，也……做不得数。”
“谁都说不准来日会如何，若有朝一日你听见了有关我的坏消息，我希望你能依旧日日快乐自在，不必悲伤流泪。”楚陌抬起了头，缓缓说道：“你，你们不能像李姑娘那般执念过深，始终无法向前跨步。”
“我希望啊，若当真有那一日，母亲能同现在一般在道观修身养性；陛下能让史官为我写上两笔，也好流芳百世；太子殿下能帮我照顾好母亲，记得多为我带些酒来；拓跋浔呢，就少骂两句，毕竟我回不了嘴，他会以为我认了怂，那我得多冤枉；至于你……”
他垂下眸，对上一双通红的猫瞳，轻轻一笑，星辰好似落入眸中，泛起阵阵涟漪：“你就同往日一般，无忧无虑欢喜自在，好不好？”
——好不好？小公主。
景妧眼睛愈发的红，眼圈周围的毛都变的湿润起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是……好难过好伤心，只要一想着楚陌会出事，她便难受的不得了。
“喵喵！”
【不好！】
【你不可以出事，绝对不可以，如果你出事，我就、我就……】
楚陌沉默，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摸着毛茸茸的小猫脸。
景妧不知道该怎样威胁，只能歪了下脑袋，轻轻软软地蹭他的手指。
“喵喵喵……”
【你不可以出事好不好？】
楚陌被蹭的有些痒，合了下指尖，便见小猫又追着蹭了上来，猫须都在微微晃动，琥珀眼更是眯成了一条小缝。
模样有些可爱，楚陌忍着痒意，没再舍得移开：“放心，我自会护好自己。”
景妧松了口气，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方才悲伤的心情一扫而空，他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拿着酒瓶，仰头痛快地饮下大口酒。
月光洒下，勾勒着楚陌流畅清晰的下颌线，与一道溢出唇瓣的水渍，喉结上下滚动，连带着滑下的水渍也微微变了轨迹，最后隐于形状好看的锁骨之下，性感到让人腿软。
俊朗青年低低笑了声，嗓音低沉，有些许醉意，低声咛喃：“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景妧自衣服里艰难地仰头看他，琥珀眼里倒映着青年嘴角微扬，畅快而潇洒地对月酌酒。
晚风袭来，吹动四周树木花草，却吹不散他那句豪迈霸气，毅然决然却又暗含悲伤的话语——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景妧倏然瞪大猫瞳，这一刻，繁星失了颜色，花草没了踪影，她满心满眼都是楚陌。
这个尚未满二十三岁，却已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这个年少张扬肆意，青年却不得不收敛张狂恣睢，瞻前顾后只为家国的年轻人。
这个让她像是得了病般心脏疯狂跳动的男人。
【楚陌，我好喜欢你啊，像喜欢吃鱼一样喜欢你~】
楚陌微愣，片刻后倏然一笑。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险些让他误会了。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