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邱博士展露身手
镇医院大楼是新盖的,有八层楼高,虽然不算大,和大城市的医院没法比,但是作为一个乡镇,建造这么一个规模的新医院,也实属不易。
医院里需要安静,人多不方便,所以高队长只想带擎问跟着林镇长上去。
邱博士连忙对高队长说道:“既然是来看病人,可别忘了我也是学医的,我和你们一块上去吧。”
高队长不好阻拦。
于是高队长带着擎问和邱博士两人随着林镇长进入了医院大楼。
一行人在林镇长的带领下,来到了重症监护室。
正巧,碰到了从里面出来的医生。
“林镇长,您怎么来了。”
“今天特意过来看看,张医生,老刁头怎么样了?”
张医生摇了摇头说道:“岁数大了,浑身不舒服,这段时间,他神经疼得厉害,尤其是脸部,都已经疼得扭曲变形,无法说话和吃饭,我们只能给他打止疼针,别无他法。”
“这样啊……”林镇长满脸沮丧,喃喃道:“哎!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他吧!”
可能林镇长此刻心里也感觉到了老刁头情况不妙,或许撑不了太久,不能完成他镇里诞生百岁老人的愿望,有点垂头丧气的。
进入病房后,就见一位身形枯瘦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少许的白发如荒地上的枯草杂乱随性地卷起着。
他两眼无神,大家走到了他跟前也没见他眼珠动一下,脸上肌肉时不时抽动着,五官也已扭曲变形,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大家感觉得出来,眼前这个老人已是风前残烛,为时不多。
高队长四下望了望,心中产生了疑惑,怎么不见老刁头的家属陪伴,都病成这样了,家属也不着急,这好歹是个百岁老人。
疑惑归疑惑,高队长也不好问。
林镇长看了老人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情很沉重,脸色也很差。
高队长站在老刁头病床前,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也凉了大半截,真如林镇长来前所说,见了他,估计要失望。
现在看来,真的是要失望了。
这时,邱博士瞅了一眼病床边的ct片,他聚精会神,仔细看了看,而后,他又翻看了下张医生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沓诊断报告和化验单。
“为什么不手术治疗?”邱博士盯着诊断报告看了有一段时间后,突然问了一句。
高队长,林镇长还有张医生听他这句话后,都愣了一下。
张医生回过神来后,对邱博士说道:“老人已经99岁,手术可行性非常小,危险系数高,且难度大。”
邱博士没有说话,他继续翻看老刁头的诊断报告,看得非常仔细。而后,他拿起ct胶片放在了胶片灯上仔细查地看了起来。
张医生看着邱博士的动作,猜出他是一名医生,于是接着说道:“我们也曾想过手术治疗。而且林镇长还特意让我们带着老刁头前往了医疗设备更好的县医院进行诊疗,县医院对老刁头做了详细检查后,劝我们放弃手术治疗的方法,说风险太大,这百岁的人了,经不起手术的折腾。”
“像老刁头这种情况,不手术治疗,那就只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躺着病床受罪,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说话也说不出,生不如死……直止寿终就寝。如果老刁头现在能有意思,可以准确表达出自己意愿的话,我想他一定不希望这样下去。”邱博士合上了手中的诊断报告,接着说道:“如果对他进行手术治疗的话,还是有一线希望,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张医生听了邱博士的话,表情显得有点诧异,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邱博士,露出了怀疑的眼神,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就将目光转向了林镇长。
林镇长听邱博士口气这么大,也吃不准他,就望向了高队长。
高队长也是今天才认识邱博士,但是他心里清楚,能和田参谋坐在一起,他想必不是普通人,的能力应该不一般。
“借一步说话。”高队长将林镇长和张医生拉到了一边,邱博士对此也毫不在意,也不在乎他们要谈什么,他继续看着诊断报告和ct片子,之后又靠近了老刁头,在老刁头脸上仔细看了起来,并用一只手指在老刁头的脸上轻轻触碰着。
高队长等三人走到一边后,林镇长小声问到高队长:“高队长,这人……”
“虽然我和邱博士也是今天才见面,对他并不熟悉,但我相信他的技术,他是军医,是医学博士,如果可以的话,让他试试也不是不行。”高队长轻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只是老刁头这么大年纪,一个手术下来,起码三四个小时,就怕他挺不住!”张医生还是没有任何把握。
林镇长听了二人的话,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
“老刁头的家属在吗?”高队长见林镇长为难,于是问道。
“老刁头在抗战时期受过伤,就没成家,其他家人也早已过世,他一直孤苦伶仃一个人。”
高队长一听,顿时解惑了,难怪进了重症监护室都没见一个家属陪伴。
“这些年来,我们政府就成了他的家人。”
高队长明白了,难怪在给老刁头做手术这件事情上,林镇长展露出为难之色。
“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努力一下,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我们没有退路。”
高队长的话,诚恳而有力。
林镇长犹豫不决,他扭头看了看邱博士,此刻他聚精会神的趴在老人身边,仔细地看着老刁头扭曲的脸。
如果不手术治疗,老刁头就这样只靠打点滴,不能吃不能喝,也许就是十天,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但是做手术的话,手术失败,结果就是提前让老刁头脱离苦海,如果万一手术成功了呢……
林镇长脑子里坐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好吧,就听你的,手术治疗,我来签字。”
很快,老刁头被送进了手术室,邱博士换上了一套手术服,带上了手套和口罩,看起来,还真像个技术精湛,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
进入手术室后,邱博士又仔细检查起了手术器材,并轻声嘱咐着张医生和边上的几名护士。
而后,邱博士走到门口,对高队长说道:“这个手术虽然有难度,但我还是有信心的,手术需要三个多小时,你就到楼下和其他人汇合后在一起等吧,免得楼下的人担心。”
看到邱博士满怀信心,高队长点了点头。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高队长和林镇长以及擎问又回到了车上,并告知了大家刚发生的事情,大家在车上焦急等待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煎熬地度过二个半小时,高队长和林镇长相互对视了一眼,又叫上擎问,一共又回到了手术室前。
手术室的大门还是紧闭的,手术还在紧张进行着。
几人在手术室门外又焦急等待了起来。
“等人觉久,嫌人觉丑”这句古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林镇长时不时看着手中的腕表,如坐针毡,而后,他索性站了起来,在手术室门外踱起了步子。
轻轻落下的脚步,踏击着整洁干净的瓷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着过道中的寂静。
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六个小时……
天已经逐渐黑了起来,终于,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了,大门缓缓地打开。
邱博士,汗流浃背地走了出来,整个人疲惫不堪。
他一边向外走着,一边脱下手中橡胶手套。
张医生也紧随其后走了出来。大家赶紧围了上去。
“这是我做过的最年长病人,也算打破我自己的记录了,好在手术很成功。”邱博士慢慢摘下了口罩,带着微笑说道。
大家一听,顿时欢呼雀跃,林镇长高兴地握住了邱博士的手,大声说道:“谢谢,谢谢,辛苦了!”他觉得自己这漫长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邱博士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汗水,他接着说道:“老刁头受影响的神经已经被我隔离和分开,再休息几个小时,他就能苏醒过来,也能轻声地说话,但是不要让他一下子说太多,要小心他脖子上和脸上的伤口。”
大家已经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老刁头,他脸上五官已经恢复正常,不再扭曲在一起。脸上、脖子上包着纱布,看来是从这里做的手术。
“真是有劳你了!”高队长的话中,也是充满了感激。
邱博士被一连串的赞美,也是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希望他快点苏醒过来,能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
邱博士身后的张医生,也是一头汗水,此刻他崇拜地望着邱博士,打心里佩服邱博士的医术。
而后,老刁头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
这会,大家也不觉得累了,在老刁头床前又等了几个小时,直到老刁头慢慢醒了过来。
老刁头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林镇长,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可能已经觉得自己这次是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又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后,老刁头嘴巴动了动,而后喉咙也动了动,像是在咽口水。
一名护工赶紧用蘸了水的棉签在他嘴唇上轻轻涂了几下。
老刁头用舌头舔了舔自己湿润的嘴唇,滋润着自己干涩的舌头。
而后,老刁头张了张嘴,似乎在对林镇长说话,但是没能发出声音。
林镇长赶紧俯下身,对老刁头说道:“先休息,不要说话!”
老刁头,艰难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似乎他很开心,自己又恢复了自如。
护工不停地用棉签蘸水,润湿老刁头的嘴唇,慢慢地,老刁头干苍的嘴唇略微显露出了一丝红润。
又过了一会,大家就听到了他沙哑地喊了一声:“林镇长”。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大家都听到了。
大家赶紧围拢在了老刁头身边。
“这,这些人是……”
老刁头望着眼前几个陌生人,于是问道。他说话之际,张开的嘴还露出了几颗黄黄的牙齿,虽然牙齿不全,但是百岁老人还能有牙齿健在,可见老刁头在没病之前,身子骨也挺硬朗的。
“这几个人……,是从大城市来的……,特意来看你的……”林镇长压低着嗓音,放缓了语速,对老刁头说道。
“谢谢……,谢谢,老了……,不中用了!”
“不老……,你身子骨硬朗着呢!”
大家通过老刁头的说话,感觉到,他恢复得不错。
林镇长开始试探着问他一些话,于是开头说道:“老刁头……,今天我们去碉堡看了看,不久后,碉堡就要拆掉了。”
老刁头听了林镇长的话,先是看了林镇长一眼,而后望向了天花板,嘴巴动了动,说道:“拆……拆吧……总要拆的……”
但是看得出来,老刁头的眼神中,充满了怀念。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是不是很不舍得老碉堡呀?”
老刁头微微地点了点头。
“老碉堡和你之间有什么割舍不断,说给我们听听。”
老刁头仰望着天花板,眼珠子转了几转,眼眶里噙着泪水。
也许,老刁头知道自己老了,留给他的时间不是很多了,他不想心里的一些事情随着自己生命的终结而成为永远的秘密。
所以,沉思了片刻之后,就见他的喉咙颤动了好几下,而后,慢慢地,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段往事。
那是在老刁头十多岁的时候的事情。
老刁头还有个哥哥比他大一岁,他们的母亲由于生病得不到治疗,加上饥饿,早早过世了。
一天,老刁头和哥哥去了山后头的水塘里捞鱼,捞了老半天,才捞到几条很小的鱼苗。
在那段饥荒的年代,这个鱼塘已经被饥饿的村民捞过许多了,池塘里已经看不到什么鱼。
两人带着几条小鱼苗,就回到了村里,远远的,他们就发现村子里不对劲,许多东洋兵包围了村子,抓走了许多壮丁,村子里哭声连片。
两兄弟吓坏了,不敢露头,躲得远远的。等东洋兵走远了,才蹑手蹑脚地回到村子里。
村子里一片狼藉,几乎是家家户户都传出了哭泣声。
两兄弟快速跑回自己家中,家门倒在地上,里外都找不到父亲的身影。
这时,他们听到隔壁传来老奶奶的哭声,赶紧跑到隔壁,询问老奶奶,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奶奶哭着告诉兄弟俩,刚东洋兵来抓壮丁,村里男子都被抓走了,连她那生病卧床的儿子也被他们抓了去,也幸好两兄弟当时不在村子里,否则也会被抓了去。
后来,俩兄弟知道了,村里的壮丁被东洋兵抓去山里,抽蓝湖水去了。
于是兄弟俩人赶紧往簸箕山跑去,想去救自己的父亲。等他们来到簸箕山蓝湖附近时,发现这里戒备森严,东洋兵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两兄弟根本没有机会靠近蓝湖。
就这样,过去了十多天,两兄弟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只能远远地看到许多壮丁光着膀子,在挖渠、挑水。大家都像机器人一样,不停地干着活,有些体力不支的人,直接就倒进了湖水中……
而后,蓝湖的水一点一点地在变浅。
一天清晨,兄弟俩疲惫地在草丛中睡着了,这时,一阵密集的枪声将他俩惊醒。
俩人慌忙抬起头,向蓝湖的方向看去,借助东方的鱼肚白,他们看清了东洋兵正用机枪向那群挖渠挑水的壮汉扫射,大伙毫无还手之力,纷纷中弹倒地。
两兄弟吓得埋下头,久久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