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学霸
【4】
顾清元顶着一对大黑眼圈去了学校。
“卧槽顾清元你昨天挖煤去了？怎么搞成这德行了？”张子峰伸了一只手指戳到顾清元胳膊上，疼的他倒吸一口气。
要说张子峰这自来熟的劲儿也太大了，昨天刚互报姓名今天直接称兄道弟。
实属一奇葩。
不过这位活蹦乱跳似乎还是个班里的核心人物的奇葩同学倒是挺乐意跟顾清元科普班上的情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唐春山专门委托他给借读生进行班级宣传呢。
在此顾清元很感谢他……如果他能稍微话少一点就更好了。
“被人揍了。”不想跟鹦鹉一样的张子峰多过一句话，顾清元忍着踹开他的冲动把他的手指掰向另一边。
“不会吧！你这才来学校几天……你不会是惹上外面的小混混了？我看你也不像……”
“也不像什么？”顾清元在爆k身边这位男性沙包的边缘反复试探。
“行行行我不说了。”
“对了，我问你个事儿。”顾清元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有问题就提！你峰哥有问必答！”
“别他妈嘴欠，说正经的。”顾清元被他逗笑了，但还是装作严肃地看着他，“就班里那个江……”
还没问出来，正好上课铃响了，张子峰立刻蹦回了自己的座位，顾清元只好暂时放弃。
没有什么区别的起立问好，就是同学们的精气神儿明显比以前学校的那帮要高了不少。
顾清元难得笑了一下。
说起来，文科班有个特点。
——就是会的课可以不听，不会的课听也听不懂。
像现在，顶头两节历史课睡趴下一片。
直到下课，班长喊起立的时候，都没人站起来。
幸亏历史老师心态好，要是顾清元之前那个学校的老师，估计已经气的挨个儿找家长了。
也不知道刚上课时的精神小伙们都哪儿去了。
所以说。
顾清元把笔甩到桌子上，伸了个懒腰。
这里的教学质量跟之前比还是差了不少，学生间就更不要说竞争了。
今天天气不好，大课间就改成了室内活动。硬撑了两节课的顾清元正好借机趴在桌子上补觉。
昨天给他的冲击太大了，大到顾清元一整晚都没睡着。
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从那个时候的感觉走出来。
顾清元不该跑的。
不就是自己眼瞎，直到昨天晚上面对面，他才认出来那个画画的人就是自己的后桌吗？
不就是社死吗。
哈哈哈哈哈。
说起画……
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在t市看过的一个艺术展，学校要求必须去的，还花了一百大洋。
对于刚上高一，还没有感受社会多姿多彩，一个月零花钱最多两位数封顶的贫穷男高中生顾清元来说，这个价格让他着实心疼了好久。
而且顾清元怎么会有艺术鉴赏的功底。玲琅满目的艺术品在他眼里，都是把一坨颜料挤在一张白纸上，然后随便抹抹，最后来一个高逼格的文案。
完美的艺术品。
可昨晚那幅画却怎么也没办法让他移开眼神。
“操……早知道多看两眼了……”
省一百块钱的美事儿，不看白不看。还有那张长得好看的脸，不盯白不盯。
顾清元现在是很后悔，非常后悔。
躺了没几分钟，因为一直是半睡半醒的状态，那股诡橘的化学刺激气味混进来时，顾清元一下子就没有困意了。
这个味道已经不是第一次闻到了，所以他太清楚它来自于谁……
悄眯眯把胳膊抬了一条缝。
果然。
赛博朋克风瞩目。
等等。
这人又迟到？
啊不对……
他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早！
靠！
而且……这哥们儿怎么不坐下！他想干什么！为了保持自己的冷都男形象准备杀人灭口吗！
操！他停下脚步了！
就在我身后！
于笑笑女士！
我想你！
而江言这边压根儿没想这么多。
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
这位突然坐到自己前桌的人书包里的牛奶洒了。
已经流一地了。
而且全流到江言脚底下了。
还是应该友情提醒他一句。
毕竟昨天晚上这人……
江言站在他身后，考虑是该拍他还是直接叫他。
对了。
他叫什么来着？
江言啧了一声。
顾清元冷汗都冒出来了。
真他妈是要灭口。
“卧槽卧槽卧槽！月考放榜了！”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把消息从办公室带到了班里，瞬间教室里就只剩了零零散散几个人，剩下的全跑到楼道里去看排行了。
得救了！
人生中第一次那么期待看到自己排名的顾清元埋着头，脚底下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
计算好时间。
三……
二……
一……
“你……”
就现在！
双手一撑桌子，他唰地一下起身，在江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左脚往前探出一步，用最快速度跑到门口。
距离成功一步之遥！
前程大好，胜利的曙光在召唤。
顾清元给自己鼓掌。
接着正撞上往班里跑的张子峰。
“□□他妈往回跑干嘛？！”条件反射，顾清元捞起半掩的门，啪的一下就把张子峰拍出去了。
这一关门倒好，教室里只剩顾清元和江言俩人了。
顾清元心肌梗塞了。
我他妈都干什么了。
目睹一切的江言：……
试图理解的江言：……
直接放弃的江言：。
顾清元感觉自己后背就快要着火了，试图装瞎蒙混过关。他把手再次放在门把上，还没来得及自己打开，门被二次弹了回来。
“顾清元你火了！”被门乎了一巴掌却丝毫没有影响张子峰的热情，他就跟发现什么大新闻一样，抓着顾清元的衣服就往门外拉。
被拽到楼道的时候，顾清元看到他的脸红了一半。
好的，看起来是拍侧脸上了。
“卧槽真是没想到啊！你在t市是不是也很牛逼啊！简直封神了，超了下一名这么多分！”张子峰拍着顾清元的后背，力气大到顾清元感觉自己全身都要被拍散架了。
顾清元条件反射躲开张子峰的“暴力”肢体接触：“大哥你是不是忘记我昨天去挖煤了？”
“啊你不是说是被揍……嗷嗷肯定不是肯定不是，挖煤辛苦你了，不好意思，激动的，激动的……”
张子峰嘟嘟囔囔着发现周围有同学在看顾清元，立马换了一套说辞。
“就说你跟兄弟谦虚！下次咱俩共同进步！我上升空间九十九名，你保持就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清元被他推进人群里，推搡间终于看到了黄色背景的排名。
全理和全文是分开排名的，选全文的总共只有一百多人，一张a4纸确实是都排开了。
但字体太小了。
这学校是有多节约用纸？
靠，一个字也看不清。
于是顾清元又挤出来了。
“大哥你仔细看了吗？”张子峰表示强烈怀疑。
“没看。”本来就不是为了看成绩才出来的，而且现在人挨着人都快出踩踏事故了，顾清元才懒得跟他们一样。
张子峰大手一挥：“害……没事儿，你没看我帮你看了。”
那你他妈把我推进去为了点儿啥。
“你年级第一，608，比第二名高了将近三十分！”
“哦。”顾清元皮都不带动一下的。
张子峰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震惊：“你就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感觉吗？你这是……卧槽！难不成你觉得这个成绩不够高？”
“没觉得需要高兴。”
因为这个成绩跟自己在之前学校时可以说没有太大变化。
还以为多学了一年能有什么飞速进步呢。
垃圾如我。
唯一的出入只是名次。
曾经的中等生居然成了全校第一。
还附近最好的学校，真亏顾华升说得出口。
“你看第二名了吗？”顾清元转身去厕所，顺便问了一句跟上来的张子峰。
“啊……第二啊……跟你差远了，你一骑绝尘。”
“第二考了多少？”顾清元其实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张子峰突然嘟嘟囔囔的样子让他觉得奇怪。
张子峰一边解了裤腰带一边道：“第二……他考了580。”
“哦，谁啊。”
“江言。”
沉默了有十秒。
“卧槽！”顾清元完全下意识问的这么一句差点吓得他命都没了。
“靠你丫能不能尿完再震惊啊？”张子峰瞬间弹开。
“江言是那个坐我后面的对吗？”
“不然呢？”
“他不是没写作文吗？”
“我记得他写题目了，题目10分。”
“那也太离谱了啊！！模考60分作文好不好！”
张子峰似乎对顾清元的反应早有预料。
“你们t市是不是也存在着一种人？”
“什么？”
“天天上课睡觉下课胡闹考试照样考的倍儿好。”
“……”
好像还真有。
“而且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坐错位置了……因为他之前从来不参加月考这种小考试的，老师就每一次都把他从一考场拉到最后一个考场排学号，反正他也是缺考。”
“缺考？”
“嗯，他平时成绩学校永远给满分，然后他就被惯的臭毛病不考试了。”
“那这次……”
“谁知道他这次脑子里抽什么风……还他妈考了个第二……要不是顾哥你撑着场子，他又得出头咯。”张子峰咬牙切齿地挤出来对江言的看法。
“这也太牛逼了点儿吧。”
“对啊，太他妈牛逼了，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不是……顾清元你是不是有洁癖啊，洗手涮涮不就完事儿了吗你还想洗秃噜皮是怎么着？”
张子峰看着顾清元持续一分钟的洗手动作，本来提起江言就烦得了不得的心气儿撒了不少。
顾清元甩了甩水，想着时机正好就把早上想问的问题给说了：“在想事情。那……那个江言……平时不来上学是不是只是因为成绩好懒得来？”
“疯子的行程哪个傻逼没事儿干还想知道啊……”
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个傻逼可能是我。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面前的这位嘴巴不太干净并且目前在爆发边缘的同学骂了个遍的张子峰突然转了神态，很严肃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我知道你新来的这边也没路子，对那家伙不了解，但我拿你当哥们儿，所以还是劝你一句。”
“离江言远一点。”
“为什么？”
“他不正常。”
“……不正常？”
“哎呀……虽然成绩好，但他是艺术生，高考文化课分过线就行，本来就不需要天天来上课，多给他一分都是浪费。咱这儿地儿小关系多，我们也都是听家里亲戚说的，算是个半真半假的传闻吧……据说他跟学校上面的关系不太干净，学校从来不给他处分，而且那次还有人看到他坐在椅子上和校长聊天，都说他是校长的私生子！”
“所以他旷课没人管？”
“算是吧……”
“你跟他很熟？”
“熟？你可别折我的寿了。再者说了，这人白天不来下课没影儿的，谁知道他一天天都在干嘛。”
……
早上旷课几乎没怎么来过学校。晚上不知踪迹谁也找不着他。也就是说……没人知道江言在船上画画的事儿。
顾清元瞬间后脊发凉。
我他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昨天还没来得及道歉呢，晚上就撞上人家放飞自我！
而且还是谁都不知道的放飞自我！甚至被抓了个正着！
这不是大型社死现场吗！
我居然还可以四肢健全地坐他前面！而且现在他更新了身份据说是学校领导的私生子！
不如直接杀了我。
“所以……他这么多问题……你考试那次还敢惹他？”
“我他妈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想着一次也没事儿……谁知道他就那天发疯了！”
“虽然说是怕他，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他真跟学校有什么交集……他平时也不来学校，来了闷得跟个鬼似的，高三那帮人招呼他的时候他都王八得跟没看见似的！到我这里怎么就随便打呢！”张子峰还委屈上了。
“意思就是别人也欺负他？”
“欺负？你看看这像是谁欺负谁？”
“那就只有你是真傻逼。”顾清元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顺手一关门，又把张子峰拍门外面去了。
“卧槽顾清元你大爷的！”张子峰再开门的时候另一边脸也圆润了。
强迫症顾清元感觉很舒服。
一转头，对上了张曼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眼神。
这年头儿，真是爱看啥的都有。
嗯……
她好像联想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算了，不知道这小姑娘脑袋里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顾清元深吸一口气。
人总是要面对疾风的。
来吧！
不就是有可能被揍死吗！
你顾大能耐上一次上高二的时候挨揍还少吗！
谁怕谁！
然后，顾清元一鼓作气，大步走到座位边，全程眼神都没往多余的地方移一丁点儿地坐了下来。
建设性地迈出了一步。
美好的未来！
顾清元快被自己感动到流泪了。
正当他想要为自己鼓掌的时候……
“听他们说你姓顾。”
后面冷不丁飘过来一句话。
伴随着的是轻轻搭在自己后背上的一个触感。
“顾同学，你牛奶洒了，盒掉我这儿了。”
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大大小小笔记本和课本。
一看就是被人整体从书包里拿出来了。
纸的边缘洇湿了一点点。
在颜料气味儿的缝隙间，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从后面飘了过来。
“怕泡坏了，就没经同意拿出来晾晾，抱歉。”
哦。
谢谢你。
你人真好。
只是。
我。
白做心理建设了。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