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鹭妖（三）
叶重云走后，秦柔站在虎妖倒下的地方，捏诀为虎妖超度。
御妖师本不能对灵妖有感情的。这一世，教她御妖术的阿翁曾告诫她，御妖师的天职是驯服妖怪为黎民所用。御妖师如果对灵妖生出同情、怜爱之心，就容易被灵妖控制，轻则丧失御妖本心，重则酿成大祸。
可她依然感到悲伤。
在几万年的岁月里，她经历了无数生离死别，可每次分离发生的那一刻，心里依然会涌出悲伤，这是多少次死别也无法消除的痛感。
她曾因此被仙门的同僚们嘲笑，笑她连自然轮回都参不透。
“我可真没用。”
秦柔望着纷飞的芦苇，无奈自嘲。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二哥他们来了。”身后的叶云舟愧疚道。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本事。”她转过身，郑重地对叶云舟说了句，“谢谢你。”
“啊？”叶云舟一脸疑惑。
秦柔浅浅一笑道：“在芙临村，乡亲们不敢亲近我，我身上妖怪的气味让他们恐惧。斩妖人对我也不屑一顾，就像你二哥，如此厌恶我。而你，刚才替我说话、帮我挡剑，谢谢你。”
叶云舟眼波温柔，道：“你刚才放出灵妖是为了助我，我当然也要帮你。况且……”
三年前他在芙临村遇险，河对岸一个女孩驱使灵妖救下了他。当时那女孩隔得远，他没看清模样，但刚才秦柔放出的虎妖，额头上有十字星花纹，他一眼就认出它就是冲进火海救下他的灵妖。
只是秦姑娘似乎不记得了……她此刻正伤心，还是不提这事了。
叶云舟又安慰秦柔：“我虽未学过御妖术，不过我想御妖术正如剑术、拳招这些术法，善恶全凭使用者的动机与用途。秦姑娘，你为了陌生人甘愿赴险，我相信，你是一名好御妖师。”
“你才认识我两天，怎么就知道我是好人了？”秦柔看着眼前少年真挚的模样，心里感叹：还是年轻啊！就像几万年前的她。
“我就是知道。”叶云舟看着她，眼神坚定。
“叶重云可算走了。”白鹭妖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它理了理头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秦柔被突然出现的白鹭吓了一跳，见只有它独自出现，忙问：“孩子呢？”
“我让他躲在郊外的一处庙里。放心，那座庙有得道高人，野猪妖近不了。”白鹭顿了顿，“倒是你们，和叶重云纠缠那么久，幸亏我在天上藏住了妖气。”
“你认识我二哥？”
“谁不认识他，他是妖怪的死神，大家都想避开他……咦，你叫他二哥？”白鹭妖往后退了一步。
“他是我二哥，我叫叶云舟。”
“天呐，你该不会也是斩妖人吧？”
“我……还未杀过妖。”
“那就好，那就好。千万别学叶重云，一看到妖就杀红了眼，他自己才跟妖怪一样！”
秦柔见白鹭还想继续唠叨，忙打住，问道：“白鹭大仙，你想不想出口恶气，看叶重云吃瘪的样子？”
“当然，有何妙计，说来听听？”
“只要我们抓住野猪妖，他就会跟我道歉。”
“那我们还愣着干嘛！”
他们在芦苇荡中搜寻了片刻，从踪迹看，野猪妖已经向镇子方向窜逃而去。
“难道它回了小娃娃家里？”白鹭猜测道。
不久之后，秦、叶二人乘着白鹭来到孩子的家外，敲门却没有回应。
叶云舟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他们在屋内找寻半天，也没有发现妖气。
“有人来了，躲起来。”白鹭低声提醒二人。
门外传来一男子的声音：“老李真是的，出门不拴狗，都吓到我客人了。大黄，我给你拴这里，别乱跑，小心给你炖了。”
看样子是附近的居民。秦柔他们走出屋外，猪圈边拴狗的男子懵住，探头问：“姑娘，你是谁？怎么在这里？”他又望了望秦柔身后，“还有你这两位朋友。”
秦柔笑问：“大哥，我们正在帮老李办点事，你和他们来往多吗？”
“大家都是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何事，姑娘你说？”
“比方说最近有什么陌生人在他们家留宿？”
男子回忆道：“老李最近确实收留了一个腿脚受伤的中年男人。就今天，不久前他还路过我店门口，跟李家夫妇一起往城北走了。”
去城北？为什么？秦柔心里嘀咕。
“你安置孩子的地方，是不是城北郊外的地王庙？”叶云舟想起了什么。
“啊，对！”白鹭少年大惊，“他进不去地王庙，但李家夫妇可以！”
“白鹭，快，带我们前去！”秦柔催促。
不一会儿，白鹭化为真身带着秦、叶二人赶到了地王庙。
这时，李家夫妇正将孩子从地王庙抱出，孩子想要从爹娘的臂弯挣脱，却挣脱不开。
而那野猪妖化成人形等候门外，一脸贪婪。
秦柔急忙出声制止：“躲在庙里别出来！”
可已经来不及，那野猪妖看见有人来了，立即施法将孩子抢夺。李家夫妇一下子愣住，又反应过来，赶着上前想要抢回孩子，可他们怎么是野猪妖对手。那野猪妖一甩衣袖，就把二人打得吐血倒地。
白鹭展翅冲向野猪妖面部，叶云舟趁机出招，从野猪妖手中夺回孩子交到秦柔手中，又回身对战野猪妖。
“又是你们坏我好事！”野猪妖气急败坏，施展妖术报复。
叶云舟没有了后顾之忧，全神贯注运起斩妖术。他闭眼捏诀，一座金钟笼罩于野猪妖上方，野猪妖以妖力相抗，二力相遇迸发强大的气流震得树叶翻飞，狂风又将树枝折断掷下。秦柔赶紧带着孩子和李家夫妇躲到庙内。
野猪妖施法冲破金钟罩，白鹭赶忙呼出狂风，又上前给了野猪妖两脚，将其踹倒在地。
叶云舟和白鹭妖配合默契，野猪妖难以抵抗。
叶云舟又以手画符，将野猪妖死死困在阵中。野猪妖挣脱不开，渐渐体力不支，化为原形倒地昏迷。叶云舟见状，收起法术。
谁料那野猪妖使诈，它猛地起身逃窜。叶云舟赶紧施法。
这时，一张发着金光的大网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