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闭宫静养
宋嬷嬷一行人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只不过走的时候队伍里多了两个人——穆晚和她的贴身护卫。
堂堂皇女，离宫时只带了一个护卫，明眼人都能看出事情不简单。
当今圣上皇女皇子稀少，大皇女早年不幸夭折，二皇女已然离宫开府，三皇女早早住进东宫，算下来，偌大的明华宫竟只住了四皇女穆晗和五皇女穆晚。
穆晗和穆晚自小不和，两人同住明华宫，却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私下里从不往来。
宋嬷嬷过来传旨，还是给穆晚的，穆晗气得门都不想出，只打发内侍过去盯着。
内侍偷偷听完圣旨内容，满脸喜色地回来禀报：“殿下，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陛下让对面那位去景山守皇陵，无诏不得离开。”
“当真？”穆晗猛地站起来，三两步走到窗下，探头观察对面情况。
穆晗看着穆晚被人拦住，看着她疯狂大笑，看着她狼狈离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若不是对穆晚守陵的原因一无所知，穆晗真想亲自送她一程。
皇女守皇陵，穆晚并非独一份，但走得如此仓促，还被下令无诏不得离开的，恐怕就只有她一个。
这其中，要没什么猫腻，穆晗能把名字倒过来写。
穆晗吩咐内侍：“去打听一下，母皇为什么让老五守皇陵，而她竟然没有吵闹？”
这样安安静静地离开，实在不像穆晚的风格，穆晗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穆晗和穆晚，表面上是两姐妹，实际上早已经不知道斗了多少回，说她们是敌人，也不算过分。
琼芳随侍穆昭左右，见过她的人不在少数，没多会，内侍为穆晗带来消息。
听完内侍带来的消息，穆晗陷入了沉思。
……
天将破晓，黑夜与白昼交织在一起，沉寂一夜的帝都尚未喧闹起来，太女苏醒的消息已然传遍宫里宫外。
太女醒来，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旁人议论，穆昭暂且不知，回到东宫后，她一个人进了暗牢，许久不见离开。
暗牢里，穆昭和荣君说了什么，旁人无从得知。
穆昭离开暗牢时，太阳正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刹那间，无数道金色光芒洒向人间，将她身上沾染的寒意一扫而空。
穆昭凝视着初升的朝阳，心中似有什么在涌动，不由说道：“崭新的一天，一切皆有可能。”
金色的光芒洒落在穆昭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远远望着，令人觉着不真实。
祝嬷嬷走过来时，看到这一幕，不禁停下了脚步。
隐约间，祝嬷嬷感觉到太女殿下醒来后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见到祝嬷嬷，穆昭敛起万千情绪，边走边问：“出了什么事？”
祝嬷嬷回过神来，快步追上穆昭，禀报道：“长央宫来人了，请殿下过去。”
长央宫，大昭历任君后的居所。
谁想见穆昭，不言而喻；为着什么事，也显而易见。
君后终究是太女殿下的生父，殿下中毒一事，虽说他也有份参与，但祝嬷嬷还是不敢擅作主张。
穆昭果断回答：“不去，不见。”
这样的答案，祝嬷嬷并不感到意外，不过，孝道面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祝嬷嬷委婉地提醒：“见不到殿下，君后不会轻易罢休。一旦君后闹起来，恐于殿下名声不好。”
当初的穆氏掌权人可以不要名声，现在的太女殿下不能不要名声，穆昭心累。
……
隔着数十载光阴，再次踏入长央宫，穆昭心中波澜不惊，既不恨君后给她下毒，也不再眷恋血脉之情。
这样的穆昭，令君后感到无比陌生，以至于原先准备好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君后沉默之际，穆昭打开带来的食盒，从中取出一碟绿豆糕放到他面前，煞有介事问道：“父后，这是东宫小厨房做的绿豆糕，您尝尝味道可还行？”
看见绿豆糕，君后脸上露出慌乱之色，他抬手打翻瓷碟，强装镇定开口：“本宫不喜欢吃绿豆糕。”
穆昭轻笑，直接问道：“父后究竟是不喜欢吃绿豆糕，还是不敢吃孤准备的绿豆糕？”
这话一出，君后再无法镇定，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你都知道？”
穆昭挑眉：“已知结论，再看过程，并不难猜你们在绿豆糕中混入沉梦花。”
吃下沉梦花，并不会立刻让人昏迷不醒，这玩意儿，往往在人酣睡入梦后发作。穆昭意志力强大，沉梦花初初发作时，硬是凭借本能醒过来一回，然后在上朝时昏倒，彻底陷入昏迷之中。若非如此，太女殿下昏迷不醒的消息也不会传遍朝野上下。
穆昭昏倒那日，为元月二十九，而前一天，她在勤政殿同大臣议事，曾喝过一杯茶，那天夜里，给她奉茶的内侍死了。
那个内侍，是皇帝唯一的心腹，穆昭没有理由再去怀疑其他入口之物。
除此之外，穆昭追查沉梦花的来源时，前脚查到荣君身上，后脚荣君溺水死亡，这使得穆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荣君身上。
事实证明，追查荣君是正确的，穆昭顺着荣君这条线索，最终查到梁王头上。
那一世，穆昭查到了给她下毒的幕后真凶，却也忽略了一些细节，直到临死前才拼凑出所有真相。
皇帝将沉梦花给了穆晚，茶水无毒，那什么东西有毒？
排除干扰项，答案只有一个。
绿豆糕！
君后亲手做的绿豆糕。
也只有君后亲手做的绿豆糕，她才一定会吃完。
绿豆糕，沉梦花，君后知道，一切都完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君后慌乱地抓住穆昭衣袖，哭着求道：“一切都是父后所为，你有什么冲父后来，求你放过晚儿，放过她……”
穆昭微笑着答应：“父后请放心，只要您活着，五皇妹就不会死。”
君后眼底一亮：“真的，那你让……”晚儿回来。
穆昭打断他，冷声提醒：“父后，谋害储君，按律当诛，您要知足。”
君后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穆昭撕下半截衣袖，后退半步说道：“父后身体不适，即日起闭宫静养吧。”
穆昭说完这番话，不再管君后是何反应，转身大步往外走。穆昭了解君后，为了穆晚，他会安分的。
走到门口时，穆昭忽然回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孤也不喜欢吃绿豆糕。”
君后看着穆昭离去的背影，神情变得十分复杂。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每次过来都要问有没有绿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