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死了，母皇也活不了
子夜末，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穿过宫城，留下阵阵寒意，好像一夜间又回到了冬日；角落处，几株细竹随风摇曳，发出沙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奉元宫里，皇帝睡得不甚安稳，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人盯着自己，猛地惊坐起来。
穆昭着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站在皇帝床前，见她醒来，阴恻恻地问候：“多日不见，母皇可还安好，孤甚是想念您？”
“你……”皇帝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问，“你是人、还……还是鬼？”
穆昭舔了舔毫无血色的嘴唇，表情诡异反问回去：“母皇以为呢？您知道的，沉梦花，无解。”
“朕……朕……”
皇帝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看着昏死过去的某人，穆昭勾唇冷笑，找到一杯快凉透的茶水，悠悠然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洒在皇帝脸上。
感觉脸上湿漉漉的，皇帝无意识抬手抹了抹，闭着眼睛怒吼：“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皇帝睁开双眼，看清床边之人时瞬间没了声音。
穆昭将杯子扔在皇帝身上，冷笑问道：“醒了吗？”
再次醒过来，感受着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皇帝确认眼前的穆昭是人，不是鬼。
穆昭还活着，皇帝更害怕！
“你……你要做什么？”皇帝一边无甚底气询问，一边裹着被子缩到床里边。
将皇帝的怂样看在眼里，穆昭突然大笑，笑声中透着几分嘲讽与轻蔑。
穆昭这样子，皇帝更加不安，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差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孤要做什么，母皇当真猜不到？”穆昭笑过之后，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意有所指说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皇帝瞳孔微缩，扯着嗓子放声大叫：“来人，快来人，快来人救驾！”
来人？
不可能来的。
穆昭寻个坐处，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把玩匕首，静静地看着皇帝喊叫。
不管皇帝如何呼喊，暗处始终无人出现，皇帝的心越来越慌。
“朕是皇帝，你不能……不能弑君！”害怕到一定程度，皇帝突然生出无限勇气冲着穆昭嘶吼。
穆昭淡淡瞥了她一眼，提醒道：“众人皆知孤昏迷不醒，孤便是弑君，又有谁会怀疑到孤的头上。”
皇帝听到这话，整个人僵住了，仿佛被雷劈中一般。
似嫌不够，穆昭继续提醒：“如此弑君良机，可是母皇一手促成的呢！”
可是母皇一手促成的呢！
母皇一手促成的！
母皇促成……
穆昭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中回放，皇帝承受不住，大哭着滚下床榻，毫无半点帝王风范。
皇帝踉跄着来到穆昭面前，颤抖着声音求饶：“昭昭，昭昭……你不能杀朕，朕是你的母皇啊！”
“母皇啊……”穆昭微微感慨一声，匕首出鞘抵在皇帝心口质问：“母皇给孤下毒时，可记着孤是您的女儿？母皇想要孤死时，可记着孤是您的女儿？”
她的母皇，想要她死时，可没念着半点母女情分。
“昭昭，我知道错了，我错了……你不要杀我。”皇帝一边认错，一边求饶，身子稍稍往后仰。
“错了？”穆昭收起匕首，甩袖推开皇帝，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强调：“母皇没错，只是太蠢。”
皇权路上，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皇帝跌坐在地上，呆呆傻傻望着穆昭，一副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的样子。
穆昭挑眉：“十年而已，母皇莫不是就忘了自己因何成为皇帝？”
十年前，先帝驾崩，留下遗诏传位皇六女，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同时，册封穆昭为太女。
先帝遗诏有言，待穆昭成年后，即尊其母为太上皇，而后登帝位，安天下。
遗诏一出，满朝哗然。
先帝属意继承人竟是个七岁孩子。
先帝竟是为此传位庸庸碌碌的六皇女。
先帝圣明一辈子，没想到在传位大事上昏了头。
这份遗诏的内容太过匪夷所思，不少人都对遗诏的真实性表示怀疑，然而，先帝死前做好了安排，由不得任何人怀疑。
于是乎，大昭史上最庸碌的皇帝和最得势的太女，就这样诞生了。
忆及先帝遗诏内容，皇帝表情异常复杂，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穆昭理解皇帝的不甘，也明白皇帝的想法，但是，她不能忍受皇帝的愚蠢。
穆昭理理衣袖，笑眯眯问：“母皇不想退位，对孤下毒，孤十分理解，但是，母皇可曾想过一个问题？”
皇帝心头一颤，忽觉全身血液被冻住，隐隐的，她不想听穆昭继续说下去。
穆昭可不管皇帝想不想听，继续说道：“若孤死了，有心之人只需说出母皇下毒之举，便能师出有名的逼宫，到那时，母皇如何活命？”
皇帝既无威望，也无兵权，更无皇室暗卫效忠，若有人站在大义的立场逼宫，她绝无反抗之力。
听到这话，皇帝瞬间白了脸，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以为，只要穆昭死了，就没人能逼她退位，从来没想过穆昭说的这种可能。
如今想想，忽觉凉凉。
皇帝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却还故作镇定强调：“朕是皇帝，谁敢逼宫？”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穆昭听的，大概率，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穆昭鼓掌，附和：“母皇说得对，不过，您要主动退位让贤，也没人能说个不字啊！”
暗作逼宫，明作让贤，懂得都懂。
皇帝：“……”
她一点儿也不想懂。
皇帝脑子不够使，但也不是傻子，穆昭若真想要她的命，绝对不会和她说这么多。
皇帝难得脑子在线，直接问穆昭：“你到底要做什么？”
见皇帝反应过来，穆昭不再拐弯抹角说话：“恭喜母皇，总算聪明一回，不过，母皇应该问那个唆使您给孤下毒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说到这里，穆昭刻意停了一下，见皇帝有所感悟方才继续补充道：“孤死了，母皇也活不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母皇与孤的生死是绑定在一起的。”
听完穆昭所说，皇帝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穆昭知道皇帝为何犹豫，故只提醒道：“母皇，您不说，孤也能查到，届时，那人还能不能死个痛快就不好说了。”
穆昭手里握着正确答案，皇帝不说问题也不大，大不了当一回神棍，说的都对，猜的全准。
听懂穆昭言外之意，皇帝闭了闭眼睛，缓缓吐出两字。
“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