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交公粮

    张广新往前走了一段，合计了一下大概有六十家左右，一些是附近村上前两天没交完的，这次过来补交的，还有四十五六家是这次大队上需要交的早早过来的。（这时候交公粮不是整个镇上的一起去交，都是几个村几个大队这一两天交，那几个村和大队就第三四天交）。根据以往的经验，差不多中午的时候自己家就应该能卸完。然后回到车上，嘱咐张金宝和张金广再休息会，他自己先盯着点。

    张贤琰在一阵阵喧闹中睁开眼睛，周围都是交公粮的人和车，有的坐在车上啃着馒头就着咸菜，喝着从家里揣来的水。有的站在地上，啃着煎饼卷大葱。还有的去附近买豆腐脑和烧饼来吃，只不过吃着豆腐脑和烧饼的都是小孩，大部分家长都是啃馒头或者煎饼。

    张贤琰看着别人吃豆腐脑和烧饼，嘴里顿时感觉有口水要溢出来，扭头看着啃着煎饼的爷爷、爸爸。这个时候张广新也发现张贤琰睡醒了，赶紧说道：“琰琰，你等一会，你叔去给你买烧饼和豆腐脑了”

    张贤琰一听，眼睛一亮，孩子喜欢起早交公粮可不仅仅是来看热闹的啊，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吃一些平常不舍得吃的东西啊。

    张贤琰着急的站在车上朝粮食和人群外看去，可是就看不到金宝叔叔的身影。就在这时张金宝悄悄的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站在张贤琰身后，“你看啥呢”

    张贤琰吓了一跳，逗的张金宝哈哈大笑。这把张贤琰给气的，要不是看在烧饼和豆腐脑的面子上真不想搭理他了。

    张金宝正乐呢，张广新从后面踹了他一脚，“你俩赶紧吃吧，马上就要验粮了”。

    张贤琰一看叔叔挨踹了，把张金宝吓唬自己的事情就给忘了。张金宝假装哭丧着脸，把端来的豆腐脑和烧饼递给张贤琰（把碗端过来了，吃完要去还给摊主，压了1毛钱呢）。

    张贤琰抱着豆腐脑闷头吃，一口烧饼一口豆腐脑。“豆腐新鲜卤汁肥，一瓯隽味趁朝晖。分明细嫩真同脑，食罢居然鼓腹旧。”这是《故都食物百咏》描述的豆腐脑，另外还注说豆腐脑最佳之处在于细嫩如脑，才名副其实。它的口味应咸淡适口，细嫩鲜美，并有蒜香味儿。张家庄的豆腐脑不跟现在的一样用卤子、辣椒油做浇头。它是用蒜泥、酱油、在加上些许的辣椒油，正好符合有蒜香味的描述。想想真是回味无穷，或许这就是那个时候除了方便面，再就是这样的一碗豆腐脑才能满足自己的食欲吧。很快张贤琰就把自己的豆腐脑和烧饼吃完了，要不是自己有点撑得慌还想再吃一份。

    吃完以后，张金宝收拾收拾把碗给摊主送去，并取回自己压下的1毛钱。回来继续坐车上等着。那时候也没有智能手机，否则可以看看微信刷刷抖音打发打发时间，所以只能和附近的人聊聊天说说话。吃饱喝足的张贤琰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因为附近也没有认识的小孩，更感觉百无聊赖，于是坐在车上开始迷糊，直到被一阵喧哗吵醒。原来是粮站的人上班了，并打算开始验粮。

    验粮是交公粮的第一道工序。粮站工作人员用一个中间带凹槽的长钢钎，在每个粮袋上插一下再抽出，钢钎会带出一些粮食，他们只需放几粒在嘴里咬一下，便知粮食的干燥度如何了。

    也有使用一种仪器检测干湿度的，但是经常出现农民对仪器检测出的干湿度不认可而发生争吵。争吵归争吵，最后农民还是无可奈何地把粮食拉回家再晒。

    那个年代在粮站工作是很吃香的职业，交粮的人一般还要拍拍粮站工作人员的马屁，要是他说不好的话，就得拉回去再晒几天再过来。当然，验收不苛刻些也不行，如果让没晒干的粮食进了仓库，就会发霉，影响全仓库的粮食。

    张贤琰家的粮食很快就验收通过了，于是随着前面的车队晃悠着往前走去。下一道工序就是

    上风车。把粮食倒进风车，风车会把不够饱满的麦子吹出来。上风车最需要人和辛苦的活，这个时候就看出来家里有劳力的好处来了。上风车需要几个人同时进行：一个人要往风车里倒粮食，另一个人要用口袋把合格的粮食接着，还需要一个人把风车吹出去的瘪谷子装起来。轮到张贤琰家的过风车的时候已经马上就快上午了，这种时候粮车更不敢离开人了，万一离开了很可能就跟不上速度，影响后续的交公粮的人，或者被别人跨到自己的前面。于是中午就在车跟前吃的煎饼和馒头，就着大葱，并且找粮站的人要了一壶热水。连张贤琰都没有早晨的待遇了。张贤琰一家刚吃完饭没有十分钟，就轮到了张贤琰家。张金宝和张金广轮流往风车上抗粮食，一麻袋小麦接近二百斤两个人扛起来就走。张广新站在下面接粮食，并把麻袋扎好口。大概一个小时，自家的粮食就弄完了，自己的粮食还算比较干净，筛选出来的不合格的也就一袋子，这些也要带回家，虽然人没有办法吃了，但是可以喂鸡。

    等过完风车了，张金广三个人再把粮食装上车，下一步就是去过秤交粮。农民把一袋一袋的粮食搬上搬下进行过称，粮站工作人员进行记账、除皮、算账。交粮过程中，人们各施所职，保证工作按时完成。称重合格后，农民再把一袋袋粮食扛进粮仓，倒进粮库里，才算完事。因为粮食堆得很高，要用木板搭桥才能够着。交完公粮后，粮站工作人员给一张收购单，整个交公粮的流程才算结束。

    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左右自己家的公粮才算交完，张广新拿着粮站给的收据小心翼翼的揣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并拍了拍，黢黑的脸上漏出满意的笑容。那个时候的人再苦再累也不会偷税漏税，也不会偷奸耍滑，尤其是从伟人那个时代过来的老百姓。现在我的爷爷还会给我讲伟人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