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过麦（二）

    空中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一丝风，头顶上一轮烈日，所有的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

    刘秀琴就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带着张贤琰来到家东（代表地理位置，张家庄后街的东面）场院里（一大片空地，可以在上面晒小麦，那个时候农村每家每户都有），这个时候张贤琰的奶奶姚清秀、爷爷张广新和叔叔张金宝、爸爸张金广正拿着木杈（长长的木把上有三股或四股分叉，前端尖尖的平齐）往场院里铺摊已经拉到场院里收割下来的小麦，这是准备晾晒。

    刘秀琴把饭菜拿到场院东侧边上的小树林里，用包（那个时候用编织的化肥袋子或破布缝起来包柴火或者棉花等的大包袱）铺在地上，然后把饭菜和筷子拿出来，喊道：“爹，娘，你们快来吃饭，吃完饭再干吧，先歇会”

    “好来”张广新回应着，然后冲着干活的其他人，“先放放吧，赶紧吃饭”

    张广新带头走到树林里，“琰琰热不热，你吃饭了吗”

    “爷爷，我吃了。自己在家做的炝锅面条”张贤琰自豪的对张广新说道

    “哎哟，真乖，这么小就会下面条了啊”张广新对着张贤琰说道，然后又对着姚清秀几个人说，“你看我大乖孙，真聪明才8岁（虚岁）就会自己做饭了”

    几个人说笑着开始吃饭，虽然这样的日子对现在这个时代来说，是真的非常累非常苦，可是那个时候的农民看着地里的粮食，真的是幸福感慢慢。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再也体会不到那个时候的幸福和满足，不知道是年龄大导致的欲望太多，还是其他的情况。

    “今天把堤南的那块地算是割完了”张广新对着几个人说，算计着还有多少地的小麦没有割完，“然后还有苹果行（以前中苹果的地块，老百姓就直接把那一块地称为苹果行了）和菜园的地，西北歪嘴林（普通话为歪嘴陵，一个歪嘴的人家的陵墓，统称为歪嘴陵）还有一大块地，三支渠也有。大概还需要一周，咱们就能把地收完了”

    “是啊”张金广附和着，“只要收麦这几天不下雨，今年的收成指定差不了。”

    这个过麦期间，农民就怕下雨，因为一下雨，地里成熟的麦子就很有可能在麦穗上发芽，导致收成减产。

    “我最近听天气预报了，应该不会，主要是防止晚上有雷阵雨”张广新在过麦期间每天七点播放新闻联播的时候，就会在收音机上听天气预报

    “下午的时候，小宝你把你哥家的牛牵着拉着石马滚（一个圆柱型的石头，两边中间有孔洞，用木头做一个架子束缚住，用牛或者马拉着架子，石头就会滚动）先把今天的这些压一下，看看这一块地的收成怎么样，下午你娘跟着你一起”张广新作为一家之主给张贤琰的叔叔张金宝分配了任务，“小广和秀琴咱们去苹果行收那一块地，今天能收多少是多少，收来以后先堆场院里，拿塑料布盖上，这样就是有雷阵雨也不怕”

    大伙边吃边分派下午的工作，很快把饭吃完，又躺在树林里眯了十分钟左右。刘秀琴把碗筷收拾了一下，准备拿到家里洗涮一下然后再回来或者直接去苹果行了。张广新他们继续把没有摊铺完的小麦接着摊铺，刚才摊铺的再拿着木杈重新翻一下。等到都摊铺完以后，张广新和张金广就牵着牛拉着地排车去往苹果行，姚清秀和张贤琰就在树林里歇着，防止有人偷小麦或者大量的麻雀、鸽子来祸祸摊铺的麦子。张金宝就拿着钥匙来到大哥家里，牵着牛来到场院的边上，先放在树林里吃一些草凉快凉快。等到大概晒了2个小时后，下午5点左右，张金宝用牛拉着石马滚开始碾压小麦，进行脱粒。姚清秀拿着木杈在后面不停地挑着压过去的小麦麦秸，这主要是起两个作用，一个是让麦秸和麦粒分离，另外一个就是挑起来以后方便石马滚压第二遍让麦粒脱的更干净。就这样张金宝在前面压，姚清秀在后面挑，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就怕浪费了麦粒，这个时代对粮食看的那么重的老农民，真就不舍得一粒小麦丢弃，要做到颗粒归仓，因为后期还要交公粮，剩下的才是自己的收成。其他人在烈日下干活，只有我们的主角张贤琰在树林里凉快。

    在此期间张广新还拉回来一车收割好的小麦，几个人还把小麦堆放好，这个时候还没有用塑料布盖上，晚上需要有人在场院里睡觉，看着点。一个是防止有人偷，另外一个就是防止下雨后第一件事要先把麦子盖上。

    姚清秀和张金宝在轧完场，脱完粒以后，把牛拴在树林里。赶紧又拿起木杈开始挑动麦秸并一堆堆的堆放起来，这个过程叫做堆麦秸垛。这个堆麦秸垛也是一个比较有技术含量的活，因为轧完场的麦秸秆，表面是比较光滑的，如果不掌握技巧，只是单纯的一堆堆的摞起来，很有可能堆不高，或者堆高的话会坍塌。

    这个活叫交给了张贤琰的叔叔张金宝，只见麦秸垛越来越高，在下面也不足以进行打理。张金宝一个助跑就翻上了麦秸垛，姚清秀就在下面把麦秸往垛上挑，张金宝就在上面转着圈的打理，防止麦秸垛受力不均匀坍塌喽。

    等把麦秸全部挑完，张金宝和姚清秀有开始用推子把麦粒往一起推，这个时候张贤琰也可以出一把力了。所谓的推子就是木把上面安装一个木制的平板，这样可以把麦粒往一起推。只见张贤琰也拿一个小推子，把木把往肚子上一顶，就推着推子跑，偶尔有障碍，还顶一下肚子，顶的肚子疼。惹得姚清秀，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喊着，“琰琰， 你慢点慢点”

    由于张贤琰年龄比较小，姚清秀和张金宝能推到一起堆的位置，他只能推上四五米就推不动了。不过张贤琰这种热爱劳动和付出劳动的过程也给这个忙碌的夏季带来一丝欢快。推个差不多了以后，姚清秀就拿起大扫把把后面残留的麦粒再扫一下，剩下的就是一边扫一边推，直到将所有的麦粒和麦糠堆起来。

    本来后续还需要扬场（就是把麦粒和麦糠一起的麦子，在有风的时候扬起来，用风把麦糠吹走，就得到的是干净的麦粒），可是没有风也只能先把麦粒麦糠一起堆起来，用塑料布盖上，等有风的时候再进行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