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们是谁
“我、我不去封神观了，我要回去，我要下山！”苏承嗣激动地尖声喊道。
他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跑出去不到十米就摔倒，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玄荧站在原地，目光怜悯的看着他无用的挣扎，像是端坐云端之上，俯视众生皆苦的菩萨。
苏承嗣的翻滚停下，疼得龇牙咧嘴，眉宇间却盈满了喜悦，他跑掉了，他逃下山了，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苏承嗣双手撑着地面，盯着眼前一双粉白色的旅游鞋，尖声嘶喊。
玄荧无声叹了口气，“都到这里了，祂又怎么会让你离开呢？”
苏承嗣不信，他疯狂的摇头，喃喃着：“不会的，我能跑掉，我能跑掉……”再次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
可他并没有注意到，他并不是在下台阶，而是在往台阶上面爬。
玄荧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一直到能够清晰地看到封神观的牌匾，苏承嗣终于停了下来。
他直勾勾的盯着上方的封神观，粗喘的呼吸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山间。
许久，苏承嗣回过头，对上玄荧毫无波澜的目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狰狞而残忍，“我知道，你想让我死。”
玄荧沉默不言。
苏承嗣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冲过来抓住玄荧，“你想让我死，是宣展央让你害死我的对不对，他想要我们苏家的财产，所以要害死我们一家……”
可他一脚踩下台阶，下一秒他就上了一个台阶，他越想要靠近玄荧，就离玄荧越远，距离封神观越近。
他阴暗的情绪越重，被影响的越深，越无法从幻境中挣脱。
玄荧并不同情他，说白了他现在说的都是他的真实想法，只不过受到外力影响，忍不住说了出来而已。
宣老爷子对苏家那么好，可在苏承嗣心目中，他对他们的好是有所图，他自己看重金钱地位，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觊觎苏家的家产。
这样内心阴暗的人，在这个灵气复苏，妖魔横行，正邪还无法形成平衡的乱世之初，早晚得倒霉。
玄荧懒得搭理他，绕过他径直朝封神观走去，身后传来苏承嗣的咒骂声，可不一会儿，咒骂变成了哀求。
“盈盈，盈盈我知道错了，是我忘恩负义，是我王八蛋，我刚才鬼迷心窍胡说八道，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呜呜呜……”
玄荧上台阶的脚步不徐不缓，苏承嗣的声音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当她一脚踩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眼前画面一阵恍惚，空荡寂静的环境忽然变得喧嚣热闹起来，观客来往，人声鼎沸。
跟在她身后的苏承嗣忽然就不再尖叫，失控的情绪也平缓下来，他盯着眼前的景象咽了咽口水，下一刻他忽然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些都是假的，这里可是道观，是神明庇佑的地方，那些鬼怪怎么敢放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承嗣大笑了一阵，忽然想到了什么，径直朝着主观跑去。
玄荧歪头仔细去听来往观客们发出的声音，发现那些声音全都是无意义的杂音，显然制造幻境的主人还无法或者懒得制造一个完全拟真的环境。
她追在苏承嗣身后进了主观，三清天尊神像端坐上首，慈悲而平静地俯瞰着跪在他们面前的苏承嗣。
偌大的雕像与渺小的人类，这副画面让玄荧产生了奇异的明悟，名为神与人，名为仙凡之别，名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神怎么会因为人跪一跪，求一求，就帮忙呢。
“三清保佑，天尊保佑，保佑我平平安安，保佑我儿子活过来，要是不行，就让恶鬼魂飞魄散，让庆封出门被车撞死，让他给我儿赔命呜呜呜……”苏承嗣说着说着趴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除了他精神实在不正常以外，一切都非常正常，而这份正常才是这里最大的不正常。
祂想干什么？想杀人的话，苏承嗣进入道观的那一刻祂就可以动手了。
搞出一个覆盖整座封神观的幻境，就是想听苏承嗣暴露出人性的恶意？
忽然，玄荧听到门外传来清晰的交谈声，不是无意义的杂音，而是清晰的有逻辑的交谈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本该淹没在喧杂的幻境人声中，却显得突兀而清晰。
连沉浸在求神拜佛的苏承嗣都忍不住抬起头朝门外看去。
只见乱哄哄的一群人从殿外走进来，为首的是两个小男孩，看起来十岁出头的样子，一胖一瘦，但穿着打扮显示了他们良好的出身。
两个孩子一路追逐尖叫着冲进殿里，瘦的男孩跑进来看了一圈，一溜烟钻进了摆放供品的桌子下面。胖男孩紧随其后，小炮弹一般将苏承嗣撞开，也跟着爬了进去。
没一会儿桌下传来小孩子刺耳的尖笑声。
两个孩子的父母亲人也走了进来，两对年轻夫妻，一对年迈夫妻，年迈夫妻站在胖男孩父亲身后，担忧的朝贡品桌看去。
胖男孩的母亲看到孩子撞到了人没有呵斥孩子，只随口叮嘱了一句，“别撞到自己。”转而继续和瘦男孩的母亲继续聊天。
瘦男孩的父亲打量了苏承嗣几眼，见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嫌恶的低咒一声，“这里怎么什么人都能进，真是脏死了。”
胖男孩父亲不走心的劝了两句，“算了，反正咱们是来还愿的，还了愿就不用再来了。”
瘦男孩看了正在热火朝天和胖男孩母亲聊天的妻子一眼，低声说道：“我老婆说庆封有本事，要长期供奉，你家怎么想的？”
“嗐，我不管这些， 反正就这俩钱，我老婆愿意供就供呗。只是国家都说灵气复苏了，谁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什么事。”胖男孩父亲含糊的回答，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
“你说的也对。”瘦男孩父亲附和。
而两位母亲已经在讨论供奉多少钱合适了。
老人掺和不上话题，三步并作两步凑到供桌下面，想要把两个孩子哄出来。
苏承嗣愣了一会儿，喃喃道：“他们是谁？”
他问完下意识回头去找玄荧，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大殿里只有他和这两家人，玄荧似乎压根就没有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