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捧杀
王都北,北将府。
殷洛与张芊妤的婚约经过三日发酵,已闹得人尽皆知。
听说今日乃是大名远扬的七殿下前来下聘之日。
府邸内,不仅空闲的张氏族人俱在,就连其他对张芊妤有爱慕之心的风流少年也聚集在此。
皆是出自名门望族,声名显赫之辈,准备目睹那臭名远扬七殿下的这一场热闹。
眼看夕阳西下,却仍旧不见那废物殿下殷洛的身影,在场众人内心俱有些躁动。
府邸内嘤嘤嗡嗡地私语不绝于耳,如同密集的蝇群。
殷川国新晋天骄张思远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烦躁,多次往门口张望无果后,有些不满的向一旁的张芊妤嘟囔道:
“姐,那家伙怎么还不来,难道是露怯了?”
虽然张芊妤内心极其希望弟弟一语成谶,但远还未天黑,真实情况如何谁又知道呢?
“王室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重提那早该废止的婚约一事,这么个废物,还如此怠慢,害得我们这么多人干等着,真是好大的架子!”
“王室一向都是这般做派,谁叫人家是神朝承认的正统呢?那七殿下或许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找找存在感吧。”
张思远的不满咕哝引来旁边一位张芊妤的拥趸者的附和,摇头嗤笑。
全然忘记了这不必要的等待,是因为自己上赶着看热闹造成。
张思远面露不耐,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
周围的众人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色,纷纷摇头,看来注定是要败兴而归了。
或许那七王子并非想象中那么废物,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知难而退。
闻声而来的仰慕者们顿感无聊,准备各回各家。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却传出声音。
“七殿下殷洛,来张家下聘!”
此话一出,几欲离开的众人纷纷精神一振,驻足旁观。
北将军张盛听到动静率先从内堂中走出,冷眼扫向无动于衷的张氏姐弟二人,暗骂愚蠢。
再怎么那殷洛也是正统王室成员,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周全,他可不想被外人诟病。
“恭迎七殿下与柳妃娘娘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呐!”
张盛来到院中相迎,视线在殷洛三人身上扫过。
在见得某人后,却是不易察觉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请移步堂内用茶。”
张盛看向柳妃,皮笑肉不笑的虚与委蛇,在前引路。
殷洛面上却露出些许倨傲神色,好似并未将张盛的话语放入耳中。
目光紧紧放在远处的张芊妤身上。
似乎有些迫不及待,驻足在原地未曾挪动分毫,头也不回地不耐道:
“以后有的是用茶时间,今日就不必了。”
“张将军,先将婚期一事定下吧,不可怠慢了大王的旨意。”
闻言,张盛脚步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怎的这殷洛一朝得志,就如此猖狂?
难不成是个蠢货?没看出此桩婚约的门道不成?还以为摊上了大便宜?
一番思索,张盛伪装出的热情消散了几分,话语也不由得冷冽了几分。
“殿下,婚约既是大王定下,我张家自会遵旨行事。”
“但婚期一事,还需细致斟酌,挑选一个良辰吉日,那毕竟关乎爱女一生!”
“若是殿下觉得繁琐,便先与芊妤相处,我与柳妃娘娘前去商议即可。”
语罢,张盛一甩袖子,没去管殷洛,兀自走进内堂。
柳若兰转头与殷洛交换了眼神,带着丫鬟月儿,紧随张盛脚步,迈进堂屋内。
这是殷洛与母亲商量好的,自己表现得越是迫切,那所谓的婚期才会越发延后。
当然仅凭这般,还远远不够。
当初之所以爽快地如了那恶妇的意,实属无奈的同时也有自己的谋划,并非殷洛色字头上一把刀。
张芊妤这女人是个什么性格,殷洛在万宝阁伪装成神秘人之时便看了个一清二楚。
此女绝非良配。
伪装,更能便于自己引出幕后黑手!也利于联姻走向失败。
那条恶心的黑虫始终让殷洛如鲠在喉!王都内所有势力都不能排除嫌疑!
在心中将思路理了一遍,殷洛直勾勾向远处的张芊妤盯去。
毫不掩饰其眼神中的炙热光芒,只要是个男人都能明白殷洛想要表达的意思。
目光在张芊妤完美的躯体上肆意游走,仅仅片刻,便使得其浑身不适。
即使自己包裹得极为严实,此时也产生一种完全暴露在殷洛面前的错觉。
但碍于殷洛的身份,张芊妤纵然再难受,也只得默默承受。
原本对殷洛英俊皮囊还算不错的感观瞬间荡然无存,厌恶感直线飙升。
还不待张芊妤提出异议,一旁的护花使者先行不满起来,自张芊妤身边站出,将其整个人遮挡在了身后,使得殷洛那色中饿鬼的目光落了空。
“王宫中礼教森严,殿下如此,不怕失了王室风度?”
此人乃是西将刘邪次子刘颂,年龄与殷洛相仿,一身白衣挺拔将之衬托得器宇轩昂,所言更是正气凛然,真乃一翩翩美少年,谦谦真君子。
“看自己的未婚妻,难道犯法?你又是谁?与你何干?”
殷洛脸上写满不爽,眼前此人真是好没道理。
“粗鄙,粗鄙,王室风度何在!”
“大王怎会赐下这样的婚约,简直,简直”
刘颂浑身剧颤,实在想象不出,殷洛身为王子,竟说出和市井凡夫一般的话来,但到底顾忌王室,不敢尽吐胸中的郁闷,只得拂袖而去。
殷洛心知离去的刘颂不过开胃前菜,张芊妤的招数绝不止如此。
果不其然,张芊妤身边又跳出一位锦衣青年,侃侃而谈道:
“听闻殿下不日前启灵时,天降异象,小人实在好奇,殿下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天资才能招来此等异象与芊妤这样的美人。”
“还望殿下不吝赐教一番,让小人认识到和殿下的差距,也好对垂涎已久的那位美人死心。”
殷洛定睛一看,说出这等捧杀之言的乃是一陌生面孔!
然而众人却不陌生,这正是那之前附和声最大的少年,唤作马家厥。
马家厥此话一出,院落中的众人笑声一片,因为刘颂的离去而面色难看的张芊妤也逐渐缓和。
在场众人谁人不知,那日的异象与眼前这所谓的七殿下根本就无半点关系,将之与异象联系起来,纯粹就是为了戏耍殷洛。
看似吹捧,实则诛心!
殷洛心中也是暗赞,同样是找麻烦的,先前的刘颂与之一比,水平还有待提高。
面对这般捧杀,殷洛却是宛若不懂,既然装扮出了如今的人设,行为自然就要吻合,就听他傲然地道:
“不好意思,本王子向来不善与无名之辈交谈,不知你是哪位大员的子嗣?”
殷洛话里话外充斥着蔑视的意味,他既然不认识,这马家厥又如何称得上大员子嗣呢?
马家厥瞬间气得脸色铁青,嘴角不自觉抽了抽,愣在原地。
周围看热闹的人对殷洛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层次,看出他狂,没想到傲得病入膏肓了!
尤其是张芊妤,秀眉不经意抖了抖,对殷洛的感观又降到一个冰点!
马家厥经过片刻的愣神,总算冷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对殷洛道:
“家父乃新晋亲卫统领马占江,应该能算作大员,鄙人马家厥,方才不知殿下的交友习惯,是我唐突了。”
听到马家厥的爹是新晋亲卫统领,殷洛一时间有了些想法,一手托腮作思考状,片刻后才很是为难地道:
“倒是勉强能达到标准,不过就这般想与本王子切磋,怕还是有些不妥。”
“纵然本王子天资卓绝,却还未经历时间洗礼,你却浸淫武道多年,这般想与我交手,莫不是想刺杀于我?”
瞧见殷洛分明就是心虚害怕,却反给自己扣了意图刺杀的罪名,马家厥心中一惊,顿感殷洛的无耻。
不过想起那人承诺的好处,他还是硬着头皮道:
“殿下误会了,小人确是想认清差距,怎敢有刺杀之心。小人将境界压制到与殿下相同即可,还请殿下成全。”
殷洛闻言眉头一皱,他自然知道能压制修为战斗,但此人执意切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莫非殿下怕了?”
“也对,殿下才启灵没几日,怕也应该。”
“不过殿下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今后又如何将实力高强的王子妃压在身下?恐怕只能她压殿下了!”
见到殷洛沉默不语,一心想让殷洛难堪的马加厥见达成目的,便迫不及待的出言激将道。
这般赤裸的嘲讽之言,使得不少看客皆是哑然失笑,对殷洛的看轻又多几分,开始在私下对殷洛评头论足。
在马家厥心中,就算殷洛再如何天才,毕竟才启灵几天时间,也绝不可能打破第一条经脉成就周天初期。
压制境界的最低要求,是周天初期,就算马家厥压制境界也无法比周天初期还低了,到时还是比殷洛高出一筹。
他并非真想与殷洛这个菜鸟交手,真正目的是让殷洛下不来台!
答应,马家厥压制境界后还是比殷洛高。
不答应,便说他怯懦胆小,根本配不上张芊妤那样的才女!
他便如现在这般,将殷洛那股出自王室的高高在上摔得粉碎!
府邸内的人将马家厥的谋划看了个透彻,窃窃私语赞叹起来,不时有嬉笑声传出。
“姐,此计甚妙,究竟怎么想出来的?”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张思远后知后觉,坏笑着扯了扯张芊妤的衣角。
张芊妤并不答话,脸上因为马家厥的冒犯而有些铁青的脸色逐渐缓和。
正当马家厥认为殷洛彻底下不来台,准备趁热打铁,再出犀利言语尽情奚落之际。
却只见殷洛一挥袖袍,颇为傲然的朗声道:
“自古以来断没有这般本末倒置的道理。”
“既然你想见识差距,那便如你所愿。”
马加厥只有一点所料不差,男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不行,真男人从来都是亲自掌握主动权。
如此轻松便应了下来,不仅众人懵逼,马家厥也懵。
他只认为殷洛还未搞清楚状况,皮笑肉不笑的吹捧道:
“殿下不愧是我辈豪杰!既如此,那便得罪了!”
一想到等会儿尽情奚落殷洛的场面,马家厥嘴角不禁露出冷笑。
瞧见他那个样子,殷洛心中也是暗笑,究竟是谁戏耍谁还不知道呢。
拖延婚期是不假,别有目的也为真,但这并不意味着殷洛可以任由阿猫阿狗踩在头上欺凌!